當如意和蘇玉致兩人被再次請到小花廳時,如意看到了秦玉琳那比死還難受的表情。如意就算不知道在這段時間里究竟安平公主和眾人都對秦氏姐妹說了什麼,但她能猜到經過今次的事情,秦玉琳想再在短期內弄什麼陰謀詭計來對付她是完全不可能了。
就只是太子這次因為她的事情失了臉面,便不可能讓秦玉芳縱著妹妹嬌縱胡為。而且今日到場參加安平公主生辰宴的貴客們早晚都會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這秦玉琳的才女名號怕是要受損。
如意沒有那份興致去痛打落水狗,瞧著秦玉琳那灰白難堪的臉色,想必是她已經受了教訓。後來她才知道秦玉琳回去後被秦玉芳狠扇了幾記耳光,並被家里禁了足,足足有半年不曾出現在眾人面前。對于秦玉琳這樣的人而言,禁足的懲罰比打她一頓對她心理上的打擊更甚。
所以當安平公主跟她暗示今日的事情就算到此完結時,如意並沒有感到吃驚。只要確定秦玉琳受到了處罰,她便覺得足夠了。
因出了這樣的事情,秦玉琳哪有臉面再在眾人的面前呆下去,便推說了自己身子不舒服,被太子殿下帶來的侍衛奉命送回秦府了。如意便隨著表姐蘇玉致跟著安平公主來到一處暖閣里說話。安平公主一坐下便遣了丫頭們都散去,屋子里只她的一個貼身的大丫頭和如意蘇玉致兩個,這才對如意道︰「方才真是委屈了你了,我知道那事情定不是你做的,只是畢竟這里頭有太子的面子夾在里頭,我只能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望著如意姑娘別介意才是。」
如意忙道不敢。正說著話時,忽听下人來報說︰「外頭來了一位眼生的夫人,說是姓沈,拿著咱們的金色的請帖,奴婢本想請她到前邊去坐,可是那位夫人卻不肯,只說是來跟大公主您來賀一聲芳辰便要離去。奴婢不知道那位夫人是誰,便把人請到暖閣里候著,大公主可要去看看。」
安平公主一听便笑道︰「難道是她來了?太好了,快把人請來這里,我在這里見她。」
如意听得也是心里一驚,這位沈夫人莫不是沈元奇的娘親?想到這里,也不知怎的,如意的手心也冒出汗來。她有些微微的緊張,沒想到沈夫人竟然會來參加安平公主的生辰宴。一旁的蘇玉致輕拐了一下如意的手臂,向她瞟了一個眼神兒,如意低下頭,臉騰的一下紅了。
不過片刻功夫,那方才下去的丫環便引著一個中年美婦進了暖閣。如意和蘇玉致兩人知道這位是沈元奇的母親,如意就緊張的理了理鬢邊的頭發,又拂了拂裙子,早就隨著那沈夫人進來的腳步站起身來。
如意听過了不少有關于這位沈夫人的傳言,但還是第一次見到本人。就見這位傳說中的沈夫人看起來極為年輕,身上一襲寶藍色繡富貴團花的衣衫,發髻工整,插著幾枝玉釵首飾,白皙的皮膚高挑的個頭,整個人站在那里極是吸引人的目光。
在如意瞧著沈夫人的時候,沈夫人也正在打量著她。她今日來山莊之前就做好了思想準備也許會踫到兒子的意中人,那位包如意姑娘。剛剛那個丫環帶她往暖閣里來的時候就已經告訴過她,里面暖閣還有三皇子的未婚妻蘇玉致姑娘和她的表妹包如意姑娘。沈夫人曾听過兒子形容過如意的相貌,所以一進來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屋子里有兩個年輕美貌的女孩子,其中一個要比另一個更美貌一些,但卻讓人覺得美得很舒服。
沈夫人當場便斷定那個偷偷的從眼睫毛縫里瞧她的姑娘就是兒子的意中人。長相就不消說了,根本就沒得挑。身材也是窈窕有致,身上穿的衣裳也顯得清新自然,頭發上並沒有插的滿頭珠翠,也沒有在臉上濃妝艷抹。瞧見自己發現了她在瞧看她,那姑娘的眼神例沒有再躲躲閃閃的,而是用那種從容中又帶著點害羞的表情微笑著看她,輕輕的隨著蘇玉致一起行下一個禮去,果然是一個極討人喜歡的女子。
沈夫人心里對兒子的眼光極為贊嘆,上前與安平公主寒暄了一番。如意和蘇玉致在旁邊看著,便知道這兩人私下交情一定很不錯。剛聊了幾句,卻見底下又有人來請安平公主,沈夫人正巴不得一個機會好單獨見見如意,便勸安平公主道︰「你且去招呼客人去,我便在你這里隨便逛逛,我又不是外人,你自去辦你的事情去,回來咱們再好生說話。」
方才安平公主在沈元奇挺身而出給如意擋橫的時候已經注意到了,那兩人定是關系不一般,這會子見了沈夫人和如意互瞧的模樣,心里便有了幾分了然,她與沈夫人年輕時便相識,連帶著也對沈元奇非常關心,見沈元奇似乎是對這位包如意姑娘很是在意,她也樂見其成。這時也明白沈夫人這是想有個機會與如意單獨說話,便識趣兒的站起身來道︰「那我就請阿玉和如意兩個陪著你在我這暖閣外的園子里逛上一逛好了,我這里就屬這處的花草打理的最是精致,你瞧了便知道了。」說著,便笑著出去了。
蘇玉致也是人精兒一般的人物,哪里不明白沈夫人和安平公主的用意,便在安平公主走前跟了上去,只道也要到前面去有些事情,留了如意一人來陪沈夫人。如意知道這是安平公主和蘇玉致故意留機會讓她單獨面對沈夫人,心里雖有幾分緊張但也從容應下了。
這暖閣位于山莊的西邊,是一座獨立的院子,雖不比正房住的那些院子那樣規模整肅,但也富麗軒昂,極是華麗。如意陪著沈夫人一路經過了迤邐繞欄,曲折而行。不一時,兩人經過一處進了月洞門,覺一股幽香撲鼻吹來,比岩桂而尤芳,仿湘蘭而更馥。靠南一座嵌空玲瓏仙鶴蟠桃水磨花磚牆下,方方花台,四圍白玉欄桿,里面種著些如意從未見過的花卉,那些花朵裊裊婷婷分為細長的五瓣,仿佛長長的衣袖垂下,有嬌黃色,有桃紅色,還有純白色,微風一過散發出一種淡淡迷人的清香。
如意不由得便停下腳步,在那白玉欄桿前駐足,沈夫人瞧見了笑道︰「這花兒美吧,這是安平公主和我最喜歡的,全京城里就是皇宮里的御花園里有,再就是這青鵠山莊里的還開得好,那皇宮御花園里的還是從這里移栽的。」
如意不由得贊嘆︰「夫人,這是什麼花,這樣美,我從來沒有見過。」
沈夫人笑道︰「這叫做觀音指,你沒瞧見它的花瓣象是細細的人的手指麼?這花是咱們臨雲國所特有的,赤玨國他的使臣來咱們國時,特意要帶幾盆這樣的花到赤玨去,只是這種觀音指很是精貴,我也曾听安平說過,皇宮的御花園里專派了小太監看顧這些花,照料得比人還周到些呢。」
如意依依不舍的將眼光從那些漂亮的觀音指上移開,這名字起得真貼切,果然象是仙子的玉手似的。
沈夫人見如意一臉的柔和的笑意,便也微笑著看著四下無人,笑道︰「包姑娘,想來你是知道我是沈元奇的母親,你也是知道我的罷?我听說你在京郊時救了大武的弟弟的性命,你真是個好心的姑娘。」
如意听這位沈夫人直接把兒子說出來,便知道她也是個性直的人,便也不隱瞞,當下微笑著把當日京郊時如何機緣巧合救了小武,與沈元奇怎樣相識的,又是怎麼樣又在賞花宴上巧遇到等等往事都給沈夫人報備似的訴說了一遍,听得沈夫人眉眼都笑彎了。
「包姑娘,我早就從奇兒那里听說過你,他說你不僅容貌美麗,最重要的是心地善良,我瞧著他是很喜歡你的樣子,我這個兒子十三歲時就上了沙場,這些年在軍營呆的人粗笨了些,許是不太會御漂亮話哄女孩子開心,你不會嫌棄他罷?」沈夫人覺得對眼前這個兒子的意中人越看越愛,幾乎想立刻上包府去提親才好。
如意不想這位沈夫人說話如此直接,臉上一紅,覺得耳根子都熱了,一時間不知說什麼才好了,只好笑道︰「夫人多慮了,沈子修他人很好的。我雖與他相識時間不算太久,但見他對朋友都是一派誠摯義氣,也知道他的為人。再說,他是四品武官,也是朝廷的官員,我不過是一個平民商戶的女子,他都沒有瞧不起我,我又怎麼會瞧不上他呢?」
沈夫人剛要高興的笑了,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面上高興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見,只見她猶豫了半晌才低聲道︰「包姑娘,你的表姐是蘇家的千金,想必你也從別人那里听說過我當年的事情,你難道就一點不介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