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明媚的天空頓時暗了下來,天上一點星子都沒有,更沒有月亮,黑漆漆的像是一個恐怖的黑洞,張開大嘴想要吞噬一切,包括人的勇氣。
惶惶然間,花容有些顛倒分不清上下,似乎一失腳就要墜進去,一邊的重瀾急忙扶住她讓她不至于跌倒。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不遠處,一個藍眼和尚懸浮在空中,右手握著一小串佛珠碎碎的念,他手指飛快地撥動著那些念珠,念珠的周圍有一圈一圈的黑色戾氣纏繞,仿佛許多細碎的小蛇彎彎繞繞,有些恐怖。
花容認出他來了︰「密陀」她下意識扯了重瀾後退,是那個看起來像是要吃人肉的和尚啊。
他懸在空中念佛頌,但是卻絲毫不會感到聖潔之類的,反而有觸目驚心的陰暗感。因為有些東西一直在後面跟著他,也不知是因為佛珠的原因不敢太靠近還是被那佛珠吸引來的,花容運起光明術看地很清楚,那些圓圓的,一顆一顆的佛珠,赫然正是人類的頭骨但是看大小應該還是孩子,而在他背後纏著不走的,正是許多朦朦朧朧的惡鬼。
周圍漆黑一片,只看得見小燈籠般的熒熒鬼火在半空中飄移著。四野寂靜得有些詭異,偶爾響起汩汩的流水聲和金鈴子的吱吱聲,更加顯得安靜了。
和尚的右邊是花容熟悉的人,他扇著扇子,一臉妖媚地笑著,可不正是笑香指,可是如今他雖然是笑著的臉色卻不是很好,好像被人騙了五百萬一樣,神色有些僵硬,好像是故意做出一番雲淡風輕的模樣來似地。
再過去就是一個從未見過的人,戴著半個面具遮住了大半的臉,看不出男女,不過花容發現那人的指甲竟然非常長,仿佛幾把鋒利的刀,竟然還在黑暗中泛著微弱的綠色的瑩瑩的光。
仿佛是感覺到了被盯著,那人居然用尖利的指尖緩緩的劃過蒼白干燥的唇角,軟軟的鮮紅欲滴的舌頭伸出一個尖兒在指尖上舌忝了舌忝︰「很好……很好……」
媽呀,好個P啊,恐怖啊比和尚還要恐怖
此時花容身邊的重瀾突然動了,他猛一偏頭,腰一扭,高高的躍起來,順勢將花容往後一帶,就是一瞬間的事,耳邊一道凌厲的勁風襲過,剛才花容站的位置處的一棵小樹被什麼東西打中了,啪擦一聲折斷。
一片小小的指甲閃著熒光穩穩地插在樹干中,似乎在嘲笑著他們的弱小。
花容瞠目結舌,原來他剛才在咬指甲做暗器偷襲的嗎?
「跑」這個時候重瀾只有一個想法,他扯著還有些不在狀況內的花容飛快地尋找出路,但卻發現十丈之內周圍似乎有一層透明的結界擋著,結界外部還有許多鬼魂游蕩著,阻擊著,無論如何也不能突破,他們現在就好像甕中之鱉,板上之魚一樣可悲。
這個時候,他突然一愣,一陣酥麻而戰栗的感覺涌上四肢百骸,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一只柔若無骨的手把上重瀾的肩頭,在他鎖骨處輕輕的撫模著,聲音溫柔而濕潤仿佛浸透了蜜糖的甜糕︰「小子,你可真是的……我好傷心呢……咦,你生氣了麼,不要生氣,你們現在的水平想逃出密陀的結界那是不可能的。」
見他臉上疑惑不解的表情,手的主人還好心地順便為他們解惑,好叫花容他們不要白費力氣。
花容明白了,原來密陀念經是在布結界啊。
重瀾氣憤甩開那只手︰「快走開」花容看清了,是自戀狂笑香指。
他微微眯著雙眼,眼神中盡是異樣的笑。「你忘記了約定,你說過你會找到這個女孩,然後帶給我的,我才會告訴你她的位置,你可真是個壞心眼的小子啊……」他說話妖妖柔柔的,說不出的魅惑。
花容不喜歡笑香指這樣一幅隨時打算吃人豆腐的感覺,尤其還吃未成年人的,她決定挺身而出
可是轉眼眼前一幕更過份了。
他彎下腰溫柔的執起重瀾的手,輕輕一吻,手指順便挑起他垂下的黑順的發︰「雖然我很生氣,但是卻舍不得殺你,哎喲,怎麼辦好呢?」
「師弟你揍他啊啊啊啊~」花容感覺雞皮疙瘩暴走了。原來他這麼變態的
不過此時重瀾愈加生不如死,他回頭看了花容一眼,從他那冒火的眼神中花容立刻明白了他的苦處,他動不了否則早就跳起來揍死這個人妖了。
不過他還可以說話,只听重瀾大叫︰「你不過是怕死加上膽小不敢去找她,兵不厭詐我干嘛要和敵人信守承諾。」
花容一听就明白了,大約是重瀾進來以後找不到她卻遇見了笑香指,然後笑香指對于靠著花容逃走這個問題堅持不懈,自己又沒本事要人,但是又生怕錯過機會,于是告訴重瀾花容的所處地叫他去救,然後再謀劃出逃計劃……
如此復雜而迂回的法子,也有些可憐了。
不過貌似自己初次見他的時候他除了有些妖異有些娘之外還沒這麼另類這麼愛騷擾人吧?這麼這次一馬當先地就沖過來吃豆腐了?
念頭才尋思到這兒,被重瀾拒絕的笑香指已經眼淚汪汪地靠了過來,他一只手就繞上了她的脖頸,一股香氣撲鼻而來,原來他已經松開了重瀾的手指反過來靠近她了,他的頭緊貼著她的雪白修長的頸脖子,燻蘭的香味令人迷醉,花容無力,要昏了要昏了,這妖人的**功夫果然不是蓋的。
只是耳邊一絲幾不可聞地聲音響起︰「快聯系白骨珠啊,快啊」語氣焦急,但是他的手卻沒有停住,已經開始在花容的手臂上上下其手模來模去了,一邊的重瀾呼吸沉重明顯氣地快瘋了。花容雖然不知道笑香指這一出演的到底是什麼,但是還是迅速運起心念呼喚起守墓人來。
「白骨珠前輩,我們已經完成任務了,我們已經完成任務了……」心中微微浮起一股氣流,將意念發散于天靈。
呼呼呼的風聲響起來了,空氣中傳來鈴鈴鈴的響聲,仿佛是被一塊布擦干淨了一般,烏黑的夜消失了,而面具人和密陀突然發現,眼前的花容、重瀾和笑香指突然都不見了像是一同被擦去了。
定了大約一刻鐘,然後他們徹底明白了,笑香指的目的達到了,他——逃走了他剛才的所作所為都不過是一出拖延的計策,說什麼一起來抓人分靈力,其實都是假的,真相是他就是讓他們以為他在施展媚術抓那兩個小女圭女圭,其實不過是拖延時間做給他們看的,而他自己則是想借著他們一起離開這里。
如今看來,他成功了
「叛徒,你這個叛徒」密陀將手中的念珠一摔,白色的頭骨咕嚕嚕亂滾,那些附著的小鬼都害怕地散開了,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面具男則嘴角一抽,恨恨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不過言語間竟有點羨慕。
高大而枯敗的大樹上掛著一個秋千,秋千周圍有帶流蘇的紗帳,它穩穩吊在灰色的粗大的樹干上,紗帳飄動下一個孩子坐在秋千中間把玩著手指,嘴角噙著詭異的笑冷冷的打量著眼前的三個人,腦袋隨之微微的轉動。
頭頂是掛著的無數的眼球,一顆一顆,好像風鈴搖曳。
秋千的旁邊有一只竹子編就的果盤,里面放著各種新鮮的水果,嬌艷欲滴,和枯敗的樹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有股莫名的香艷感。
這個孩子身子半靠著秋千繩子,一手拿起一顆紫色的葡萄狠狠一咬,發出軟軟的噗滋聲,視線……卻緊緊的盯著眼前笑香指的臉上的眼楮。
花容轉頭看著笑香指莫名有些同情,雖然他剛才明顯是功利主義利用自己和重瀾逃走,不過也算是幫了一定的忙。
可是他此時的樣子簡直要崩潰了,完全沒有方才的妖媚了。主要因為他們已經就這麼站著被白骨珠一邊吃水果一邊盯了一個時辰了。不過她自己也不好受,這滿樹的眼珠子來的時候沒見到啊?忒嚇人了。
大約又僵持了一會兒,只听笑香指終于開口低聲求饒道︰「前輩,我,我真的只是想著能和他們一起出來,然後默默地做一個魂修逍遙于世,再也不會踏入紅塵了。真的,請饒恕我吧。」他沒有料到居然白骨珠不是把他們直接送出七人冢封印地,還在墓口頓了頓,這不就被發現了。
能讓笑香指叫前輩,這個白骨珠在花容心中又神秘高大了幾分。
只見白骨珠先是不言不語,然後約莫過了一刻鐘的樣子,粉色柔軟的唇角突然一彎︰「好啊。」
有風輕輕的吹過,將紗帳吹得飄動起來,那角落里……還有樹上滴落的血跡……
「謝謝前輩,謝謝前輩。」笑香指忙不迭地感激。于是白骨珠手一揮,三人便穿過虛空出現的一道裂縫,離開了這里。
看著漸漸消失的裂縫,白骨珠掩了掩嘴巴,擦去唇角葡萄的汁水低聲笑道︰「不必感激我,天命如此,是緣是劫,我拭目以待。」
說完扶著秋千繼續把玩著手指。「哎,這次沒有眼珠呢。」嘆息中止不住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