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女子正是失蹤多日的四喜堂花魁,玲瓏,蕃旭酒勁正濃,不顧頭臉,又打了她兩嘴巴,只顧罵道︰「你不過是個婊子,擺什麼主母架子!」
玲瓏早被他打暈了,听他這樣糟蹋自己,只道他是喝醉了,糊言亂語,還掙扎道︰「蕃郎,你喝醉了,我扶你去躺著歇會兒吧!」
「少要賣乖,」不知是酒勁的確太大,還是心中真有許多不滿,蕃旭一臉惡心狀的甩開玲瓏的手,伸出一個指頭來指著她的鼻子,大著舌頭卻一點也不結巴,道︰「我不過看你長七分似我那可憐的香茉,一時糊涂不忍心,才將你帶了回來,哼,難道你以為我是看上你了麼?你這千人騎萬人跨的……」
‘啪’,蕃旭的臉上挨了狠狠的一巴掌,他愕然的看著有些發愣的,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的玲瓏,剩下的話如音如被刀生生切斷,嘎然而止。
「居然敢打∼我∼?」蕃旭咬著牙,眼里流露出一種瘋狂,他決不相信,這個在床上就如一團爛泥,要她怎樣就怎樣的女人,居然敢動手扇自己的耳光。
他怒不可遏,抬起腿來照著玲瓏就飛起一腳來,正踹在她的小月復上,把玲瓏踹得騰騰騰倒退出去四五步,然後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玲瓏捂著小月復,臉一下子和吊白塊似的,刷白刷白,唇劇烈的抖著,幾次想爬起來,都沒能夠,站在一旁的阿離早嚇得淚如雨下,幾步奔過去,將她扶了起來,嘴里不停的哭喊道︰「姐姐,公子,都是我不好,你們打我吧!」
玲瓏此時月復如刀膠,直覺得小月復中有什麼東西直往下綴,仿佛就要從身下竄出來似的,痛得她說不出一個字來,只听阿離又哭喊道︰「姐姐,你沒事吧,公子,姐姐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你怎麼可以……」
蕃旭忽然听得身孕二字,就如被受了雷擊一般,呆住了,轉而卻用一種懷疑的眼光盯著玲瓏道︰「哼,那又與我何干?」
二女聞言,頓時張口結舌,玲瓏一手捂月復,一手指著蕃旭,看起來已是疼徹心扉,而阿離淚更如泉,邊哭邊啞著喉嚨道︰「這,這是公子的骨肉啊!」
蕃旭愣了一愣,忽而冷笑道︰「哼,我的骨肉,這誰說得清,她又不是沒被人睡過,怎麼就能一口咬定,那是我的種?」
玲瓏听到愛郎這翻言語,強著忍著月復痛,問道︰「蕃郎,為何你今日突然如此薄情,就算我有什麼不是,難道這些日子的恩愛,都是幻夢麼?」
蕃旭眼中閃過一絲憂豫之色,卻很快就被一種決然所替代,只听他如玉的面孔上,掠過一絲冷冷恥笑,道︰「別做夢了,我不過是因失所愛,恰巧那日在你們四喜堂中買酒澆愁,是你自己自做多情,貼上前來,我見你生的頗似一個故人,因此動了些惻隱之心,怎知你居然無恥到要我為你贖身!」
停了停又繼續道︰「我早就和你說過,我乃是堂堂生員,不能娶你為妻,你卻情願私奔做妾,我是被你所惑,這才一時糊涂,帶了你回來,可你貪心不足,妒心如爐,還想以不知何人的孽種栽到我的頭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玲瓏听了這番絕情的咆哮,心早碎了一地,她自從見了蕃旭,愛上他一番風采,芳心早許,兩人恩愛如夫妻,只想和他一世相守。可是雖然蕃旭也迷戀自己的身體,卻遲遲不肯提出要為自己贖身,她早下了決心要與愛相伴,便主動獻計,要與愛郎私奔。
其實蕃旭也不知世事,只是失了表姐,心中煩悶,一次與友人相會,偶然遇到了陪坐的玲瓏,醉眼中見玲瓏依稀與表姐竟有神似之處,將她做了表姐,從此,時常在失意時便到玲瓏外找些慰藉。
當玲瓏提出要蕃旭替她贖身時,他就已經拒絕了她的要求,可是玲瓏貌似用情頗深,寧願與他私奔做妾。
他是讀書人,禮教綱常早已固化為教條在他的意識中,怎麼能看得上下九流出身的玲瓏。但是他的收入又不允許他常常光臨四喜堂,何況玲瓏還是四喜堂的紅姑娘。
蕃旭的私心中又希望玲瓏常常能夠安慰自己,于是在綱常大義與私心的面前,他還是選擇了自己的私心。
可是私奔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尤其玲瓏在四喜堂艷幟招張,是常州城里明星般的人物,所到之處,也至少有四五人跟著,白天跑是肯定跑不掉的。
因為平時玲瓏與自已貼身的小丫環阿離最是感情深厚,而阿離也心中戀著蕃旭,非常支持玲瓏落跑,結果三人一商量,便想出了之前那個夜奔的計策來。
玲瓏在跑路前將對出去後的生活,有過無數的美好遐想,卻怎麼也想不到,才不過月余,自己心中的完美愛人,早就對自己厭煩透了。
玲瓏的心痛如錐刺,千瘡百孔,突然身子一歪,軟軟的依著阿離,倒了下去,阿離早也被蕃旭一番話駭得渾身發顫,加上她身小力薄,根本扶不住玲瓏,只好跟著蹲子,跪坐在冰冷的地上,抱著玲瓏的身子,哀哀地哭著,邊哭邊喚著玲瓏,卻發現玲瓏早就暈死過去。
阿離心懼了,紅著眼楮,死命地抱住玲瓏,想要把她搬到床上去,卻怎麼也無法挪動分毫,低頭再抱,卻猛的看見玲瓏的淌出一灘艷紅。
阿離嚇的尖聲哭喊起來︰「公子,公子,姐姐她……她流血了……」
蕃旭一听嚇了一跳,定神一看果然如此,也慌了神。
阿離又哭道︰「公子,你救救姐姐吧!求求你了,快救救姐姐吧!她流了……好多的血啊……!」
蕃旭似乎被嚇呆了,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道︰「救……救……,可是要怎麼救?」
阿離見他沒了主意,只得喊道︰「快請太夫!」
蕃旭听了,如夢初醒,這才急急忙地沖進了外面早已經灰芒芒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