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師兄說得對!」
「你這麼做,也太不潔身自好了吧?」
「我知道你家里不好,但是,聖人不是說過,要貧賤不能移嗎,怎麼能這麼做?真是丟盡了我們北城的顏面啊……」
陳昂一起頭,後面的書生就紛紛應和了起來。
阿蓮的眉緊緊地擰在了一起,手因為大力,指甲深深地摳進了掌心,小臉更是漲得通紅,幾乎是用吼的開口︰「你們瞎說些什麼?我怎麼不潔身自好了?我干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丟誰的臉了?」
陳昂用折扇悠閑地敲擊著左手掌,嗤笑地開口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做都做了,怎麼就不敢認了?」
一听陳昂開口,後排一個棕色長衫的書生連忙大聲應和道︰「還能為什麼,當然是想給自己豎個牌坊唄,也真是臉皮厚,都不怕神靈降怒呢。」
「王子奇,怪力亂神的話不要說。」陳昂眼帶贊賞,嘴里卻是一聲輕斥,「夫子不喜輕言鬼神的學生。」
「呃,一時失言,多謝陳師兄提醒。」那個叫王子奇的連忙做了一揖,「只是,這個女的實在是不顧顏面,子奇才會氣憤得不擇言。」
「誰不顧顏面了?你們把話給我說清楚!」水靈的眸子蓄滿了怒火,兩手緊緊攥成了拳,卻憑著心底的那絲理智沒有揮出去,「難道你們夫子就教了你們怎麼誣賴,怎麼給人潑髒水嗎?」。
陳昂手中的扇子一頓,眼神定定地落在阿蓮身上︰「這麼說,你否認嘍?那你給我們解釋下,外面滿城風雨的流言是怎麼回事?」
看著對方眼底的蔑視和不屑,听著他高高在上宛若審判的話語,就像是一條鞭子狠狠地抽在心上,踐踏著自己的尊嚴和驕傲,滿心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卻在最後一瞬化作了被生生地遏制住。
不能動手!不能動!要冷靜!冷靜!
只能斗文,不能動武!
小手緊緊地攥在一起,掌心隱隱滲出了血滴,卻不覺得疼,閉了閉眼,將眼底的怒火眼下,抬眸時,那氣得發顫的身子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阿蓮迎上他的視線,冷冷地反問道︰「輕信流言,就是你們讀書人的做法?」
看到她平息了先前的激動和怒意,反而冷靜的反唇相譏,陳昂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但生性驕傲的他心里更生出了幾分好勝之心,施施然地答道︰「所謂無風不起浪,為何大家不說別人,單單說你呢?東城之事,更有數人為證,你能指天示地的說,你沒去過?」
「東城?」阿蓮皺了皺眉,似乎中午的時候,蘇三也跟自己提過東城了,這究竟發生了什麼啊。
「不錯,正是東城。」看到阿蓮的氣勢弱了下來,陳昂嘴角多了幾分笑意,手中的折扇一開一合的,顯得格外優雅,「上月二十八,你可曾去過東城的清河街?」
「清河街?」阿蓮想了想,點頭道,「我去千藥坊拿藥,當然去過那里。」
「這會兒承認啦?不過,再坦白,也掩不住你那有辱門楣的事情!」又有一人陰陽怪氣地嘲笑了起來,「事兒也真是巧呢,買藥買藥,把人都賣進去了。」
「你鬼扯什麼?」阿蓮忍不住瞪了那人一眼,「說話要有憑有據,信口雌黃,可不是聖人提倡的。」
「喲,你也懂聖人之言嗎?」。那人滿臉不屑地笑了起來,「黃毛丫頭,仗著認識幾個字就出來賣弄,嫁了個七八十的老頭當妾就得意得滿大街宣揚,真是讓人佩服啊。」
「當妾?」阿蓮的臉色又寒了幾分,听到這里,也算是大致弄清楚了這是件什麼事,將那天錢貴來保安堂下聘和先前綠兒的古怪聯系起來,便知道是她們主僕兩人想的禍水東引和金蟬月兌殼之計。
用風言風語將這件事宣揚成既定事實,讓自己百口難辯,最後只得啞巴吃黃連。許欣兒,你真狠!我可沒礙著你什麼,你怎麼能這麼害我呢?
看到阿蓮的臉色徹底陰了下來,幾位書生便認為是被人說中的心事的緣故,心中的不屑更甚了幾分,敢情你拿我們幾個開刷啊,事情都到了這地步,還想著要抵賴,當下一個個七嘴八舌地又開始極盡諷刺的口水炮轟。
「怎麼,這會兒沒話啦?剛才看你說得很歡呢,搞得自己跟受了委屈似的,賊喊捉賊,也虧你干得出來!」
「我說,你大驚小怪了吧。人家連求著當人家十五房的事都干得出來,這又算得了什麼?小菜一碟而已。」
「不過,那老太爺真的答應了?看她也不是什麼極品啊,怎麼就答應收了呢?」
「切,人不可貌相,你懂不懂?」
陳昂微微皺了皺眉,這樣的話听著也有些不喜,但想到幾人前來說教的目的,便作罷了,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臉色沉得能滴下水來的小臉,有些好奇,能說出「清川」真諦的小少女還會有怎樣的反應。
怎麼辦?如果阿娘听到這樣的流言,怕要氣死了。
絕對不能讓人敗壞我的名譽!
阿蓮咬著唇,大腦飛速地轉動著,一定要想出辦法來,一定要反擊,反擊……
遇到流言,光憑著一身熱血沖過去是行不通的,更何況,眼前這幾個,還是學堂里的人,還一副北城衛道士的陣勢,聖人語錄里泡大的,如果要反擊,一定要從這里入手,可是,聖人都說了些啥段子?
皺著眉,腦中快速地刪選著當初古文里學到的那些名人名言,突然,腦中一亮,這一句不錯。
「以五十步笑百步,你們空讀了一肚的聖賢書,連是非真假都分不清,還有什麼資格站在這里批評別人?」
「你說什麼?我們怎麼不分是非了?」那王子奇顯然是個熱血青年,氣憤地往前走了兩步,怒道。
阿蓮輕蔑地笑了笑,靈動的眸子泛著清冷冷的光華︰「謠言止于智者,想來,你們這一群人,都跟智者搭不上邊。我真替清川先生遺憾,傳道授業,晚來卻還要被弟子蒙羞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