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我們給夫子蒙羞了?」王子奇的眼里燃著熊熊的怒火,狠狠地瞪著阿蓮,那造勢,似乎要把她燒成灰燼似的。
「子奇,不要沖動。」陳昂握著扇柄的手頓了下來,眼楮微微一縮,心中凜然了幾分,臉上卻沒有過激的表現,反而開口將王子奇攔了下來。
「陳師兄!」王子奇急急地叫了一聲,尊師重道和忠君孝廉是一樣要緊的道德,如果被蓋上這麼一頂大帽子,那自己的仕途學途可就都完了,但是,面對學堂的領軍人物,他也不敢造次,只好不甘地站在了那里。
「清心靜心,夫子的教誨,你都忘了麼?」感覺得到王子奇的不滿和憤懣,陳昂並不在意,隨口地拋出一句堵住了他的嘴,便將注意力移到了阿蓮身上。
小臉已不是先前那般漲得通紅,眸子里的怒火也已經掩去,帶著幾分冷嘲看著自己一行人,一派冷靜平淡的樣子,但那攥得死緊的手,和微微顫動的身子,卻昭示了她此刻激揚不平靜的心情。
「謠言止于智者?那你又如何證明這是謠言,而不是事實呢?」握著扇柄的指松了又緊,緊了又松,但語氣卻是平靜如二月春風。
阿蓮的眼楮微微一亮,立馬接口道︰「當初錢管家來下聘,迎娶的可不是我。」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陳昂的表情略微松了些,手中的折扇也開始輕搖了起來,「下聘在先,你橫插一腳自薦于枕席在後,這又如何能解釋你的無辜呢?」
王子奇听到這里,再也忍不住了,便大聲地怒道︰「無辜?你還無辜?欣兒被逼著下了聘,還要被你倒打一耙才叫無辜!」
「她無辜?你這人有沒有腦子,讀書讀傻了嗎?」。被他這麼一罵,阿蓮心里的火也上來了,自己好好呆在一旁,被卷進來惹了一身腥,弄到後來,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當下也顧不得壓著憤怒委屈說道理辯論,緊跟著就罵了回去。
陳昂回頭看了眼王子奇,雖然制止了他,但面對這個強詞奪理的少女,心里也有些不耐,說了這麼多道理,怎麼還想著抵賴,難道,真當自己這群人是傻子嗎?
「既然做了,又何需抵賴?大不了,到了初九那天,等你上轎過府了,大家還能不知道嗎?」。
陳昂的眉略微皺了皺,對于這種一心只想攀高枝的女子十二分的不喜,但想著她們主僕倆的托付和善良,便強忍著勸誡道,「你在保安堂打工學醫,只要用心努力,將來也能靠著自己好好生活的,何必非要去攀那種富貴呢?」
「你說話講點道理行不行?」阿蓮也被他們這群只會死磕書的書生搞得滿臉不爽,「你哪只眼楮看到我亂攀富貴了?又是哪只眼楮看到我沒好好工作了?黑白不分,五谷不識,除了為仗著認識幾個字到處招搖,還會干嘛?」
想起眼前幾個人不分青紅皂白胡亂指證誣賴自己,阿蓮越說越來氣,指著為首的陳昂,鄙夷地撇了撇嘴,「身為男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就長了一張嘴巴,和一個呆瓜腦袋,還好意思說別人!」
左邊那個灰藍長衫的二年級學生輕蔑地笑了笑︰「我輩之人走的是科舉仕途,怎能操此賤業?」
「不錯,我等寒窗苦讀,將來金榜題名,自是光宗耀祖,造福一方百姓,只有那些粗人俚人,才會操持些粗鄙的活計求生。」後排一個棕色儒衫的連忙應和了起來。
「不過,那些人安于本分倒也有些可取之處,比起眼前這個虛偽貪財的人要好得多,起碼,他們的爹娘,不用被人指著脊梁骨罵,祖上的門風也沒有敗壞。」
想起欣兒曾經提過,這個阿蓮還有些孝心,王子奇開口便盡力地往這上面靠去,心里暗暗決心要好好出口惡氣,「沒想到,那個病歪歪的婦人,還有這本事,竟能把女兒教得這麼出色,連這麼老的太爺也陷了進去,還真是晚節不保啊。」
听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理論,看著這些眼高于頂、只知埋頭讀書的青年,阿蓮倒也沒啥感覺,也沒反駁一句︰你家祖上也是操持賤業的。
但是,當听了王子奇的諷刺,整個人卻是激烈地顫抖了起來,兩眼冒火,狠狠地瞪著他︰「我娘犯著你什麼事,你憑什麼這麼說她?」
看到那雙通紅的眸子,王子奇心里微微一凜,不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剛動了步子,便意識到自己竟然被一個黃毛丫頭的氣勢攝住,當下惱羞成怒地吼道︰「我說錯了嗎?不是你娘教的,難道你打從娘胎里出來,就知道怎麼勾引人了嗎?」。
「你含血噴人!」阿蓮被氣得牙齒咬得咯吱咯吱地響,「你要討好許欣兒直接撲上去啊,何必拐彎抹角地埋汰別人!」
被說穿了心事,王子奇漲紅了臉,梗著脖子,口不擇言︰「誰討好人了?我說的是事實!你娘整天窩在家里,誰知道她在干嘛?我看,那個打鐵的虎叔,八成就是你干爹,不然,誰會一直照顧著你們?」
「你——」阿蓮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握著拳頭就要往他沖去,卻被陳昂幾個攔住。看著她怒氣沖天的樣子,陳昂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回頭狠狠剜了王子奇一眼︰「你瞎說些什麼,沒憑沒據的,還不給我住口!」
這樣的話沖出口,王子奇便意識到自己莽撞了,再看看被眾人攔住的少女,也是訕訕地縮了縮脖子,往後挪了幾步不再吭聲。
「這個,阿蓮,這件事,是王子奇不對……」見喝退了王子奇,陳昂又轉回身來,眼神閃爍了兩下,便朝阿蓮拱了拱手,干干地開口道。
話還沒說完,便听到一聲鄙夷的輕哼,阿蓮用力地甩開攔著自己的胳膊,往後退了兩步,滿是怒火的眼底泛起了水花,卻被自己咬牙忍住,眼神掃過眼前的幾人,緊抿的唇顫了顫︰「清川學堂的人,不過如此!」
說著,猛地轉過身去,從書案上取過毫筆,蘸了蘸墨汁,扯過一張寫方的白紙,沉腕揮毫,還不待墨汁干透,將筆往筆海一擱,便將紙箋用力地甩到陳昂身上,扭頭便往屋外跑去。
陳昂疑惑地接住紙箋,低頭一看,卻忍不住「呀」的驚呼出聲。眾人見狀,紛紛詢問,陳昂卻只是苦笑地搖搖頭︰「我們,可能真的冤枉她了。」
說著,便將紙箋遞了過去。
王子奇等人皆是好奇地接過紙,卻是猛地一顫,只見一首七絕小詩躍入眼簾︰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
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寥寥數字,墨色飛舞,像是要盡情宣泄主人內心的憤懣和倔強,將那份桀驁和決絕展示得淋灕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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