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琪應對于太子一職上手並不容易,外帶上他父皇那一攤子,相當于要同時接下兩個人的職務。好在他並不是一個人,還有清王能時常從旁輔助著,多少也有些頭緒可以理。
經過頭幾天的磨合,朝上老八股們現在執意的問題漸漸統一起來,伸著指頭挑明了的說。兩件事,其一,要趕緊著把皇上手里的龍印要過來,就算要不過來,也得討個暫代的印記使使,要不然指望他們認可何琪應那紅筆三勾的個性簽名,想也甭想;其二,要正正規規,像模像樣的辦場太子回宮儀式,好歹也是數得著名號的一大強國,皇上子息單薄也就算了,等了八百年正版的太子才回來,草草了事算怎麼個問題?噢,難道要讓各國友人或是奸人捧著肚子笑他們禮法無度?開什麼玩笑,風凌國可是素來以禮儀之邦著稱整個世界的。是以,今日里坐在二階上的何琪應是足足受夠了這些老八股的言語教,眼看著晌午飯即將開食,而他們的早朝還都沒結束呢。
「好了,別再爭了」堂下的席自在大手一揮,將眾人與太子爭執不下的情況一舉打斷「即日起由老臣率領禮部各職撰寫送往其它各國的請柬,日子也不用選了,就定在太子成人禮那日,回宮儀式與成人禮一同舉行,屆時該收禮的收禮,該示威的示威。太子您若是不同意,與皇上請的龍印再來駁臣亦不遲,哼!」甩手,竟是就這麼棄朝而去。
眾臣除過恆王外懼是暗自心驚,這老席又發的是什麼神精?就這麼甩袖子走了,留下太子這邊倒是如何收場?
如何收場?何琪應撫額搖頭「散了吧散了吧,有事明日再議」說罷拎了三階處忍笑忍到內傷的清王一同前往紫綾宮。
何琪應真是無奈啊,你說這老席,怎麼就這麼不給自己面子呢?好歹也是個太子爺不是,居然說甩袖就甩袖,叫他往後要如何自處,真正頭疼。一回臉,瞧見身後悄不應聲的清王正打著折扇抖著肩,心中那個郁悶就更不用提了「唉,你說,怎麼就沒人理解理解我」
「理解?嗯,我理解你」清王收了扇,用柄把掩著嘴角的弧度「不就是不到南牆不回頭麼?早跟你說了這樣不行,偏你還不听,擰著勁的跟他們對著干,得,踫著頭了吧」
事實上之前是為這個跟清王吵來著,可何琪應覺得那印記不過是個憑證,有沒有還不都一樣,難不成誰還會為了這個廢掉他不成?開玩笑,他可是整個風凌國與父皇相似度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純種接班人,小小一枚印記就能廢掉他的話,那風凌國改姓好了,姓何做什麼,改為姓狗屁不是更通順?
倒也不是他強擰著不肯跟父皇要東西,只是龍印僅有一枚,給了他就意味著將皇位傳給他,他不想,亦不願,他的夢想是帶著西西周游世界,而不是成日里圈在這四方宮牆之內。到時候跑也跑不掉,走也走不了,誰來陪給他他的青春歲月?
你?還是你?
個老匹夫,算準了他不可能接下父皇的龍印,剛剛走的時候還說什麼等得了龍印再收拾他。听听,說得比唱得還好听,如果真能接龍印的話第一個發他回家種田去,煩都煩死了。
「那,我說真的啊」清王止了笑,端端手示意他在講正經的「不行就讓皇上露個臉吧,你也說老憋在屋里不行,就當是出來散散心,順便再幫你搞個代任大典什麼的,你好我好大家好,都松口氣不是」
何琪應狠狠剜了那人一眼「是你爹病成那樣你開得了口不?別說讓他下地,就是動動翻個身我都覺得喘不上氣來,你是想要我父皇的命還是想要我的命啊」
「呸呸呸」清王忙拿手扇舌頭「誰膽子大的病犯要想要你倆的命,我這不是好心提你個醒嗎?你倒好,跟我扯著聲的喊」
何琪應也自覺失言,握拳抵著唇角咳了兩聲「我是真心疼他,那屋你又沒進去過,真要讓他出來,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心安的」
「唉!」
「唉!」兩人俱是一嘆。
這樣就難辦了啊,龍印要不得,權勢代印又非得皇上親自坐陣才行,要是皇上沒病沒痛的倒還好,簡簡單單隨便什麼東西往太子手里一塞,講兩句話,大家一起喝兩口茶,嘮著嗑都能把事情搞定。可話又說回來,如果皇上沒病沒痛的,指不定何琪應現在在哪逍遙快活呢,還來受這份罪?
「太子爺,蘭妃請您過去一趟」正嘆著,半路踫著個小宮女從道上攔了他們,看樣子是專門候在這里堵人的。何琪應抬頭想了一回,似乎真的自從進了宮就只看過母妃一次而已,心下有點過意不去,扭臉問清王的意思。
清王眨眨眼,您看我干嘛捏?想去就去唄,搞得要跟我請示一樣。
「得,我看今天的晌午飯也陪不了西西了,你代著吧」何琪應略有些失望,才弄了朱紅過來,還想逗逗那小子呢「東西還是你帶給他吧,天天見的跟我要,頭都快被吵大了」
「還不是一個願打的一個願挨?」清王從何琪應手里接過不久前自己才給他的東西「下午怎麼個安排?是要我去找你,還是你回來找我?要不干脆放我假得了,三娘那手扎我還都沒整出個時間看看呢」
「美得你」何琪應跟著小宮女走兩步,听見清王的話又回頭「好好擱西西那邊等著,喬府那個舊案我尋模著有些問題,咱倆得好生議議才行」
「喂,我說太子殿下」清王沖著何琪應的背聲喊「戌時你要還不來,我可就下班了啊」
何琪應沒回頭,只沖他擺了擺手。
下班?清王一絲笑意,西西給的好定義,這是只有他們幾個人才懂的詞匯吧「愣在這兒干什麼?還不跟上去」見一幫侍從還跟在他身後,清王不滿的皺了皺眉頭,笨的,誰是主子都分不清。
回了紫凌宮,院里依舊沒什麼人,只後院傳來些叮叮邦邦的聲音,那是在給溫泉蓋過道,清王心下明白,卻依從著何琪應的話從來不與西西挑明。推了門,三個孩子正趴在後窗上看外面的人施工,頭挨著頭,嘰嘰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嗯哼」清王清了清嗓子「我說,今天沒飯吃的麼?」
「琪咦?」最先回過頭的是西西,掛著好大一張笑臉,見只有清王一個難免有點轉不過彎來「我琪哥哥呢?」撓著頭走過去,確認了好幾次才肯定門外沒人。
「你琪哥哥被他母妃叫去了,怎麼?單我一個來你就不歡迎了?」
「不會不會」西西忙擺手「清王哥哥來西西也很高興的」
「那香一個吧!」
「噢」西西湊上前去,在清王臉上按了一下嘴,沒有什麼感情色彩「是來陪我吃飯的嗎?」。
「嗯」清王點點頭,又說「圓圓,叫人把飯菜在外廳擺好,今天我們一起吃,熱鬧一點」
圓圓應了聲,走出門外安排去了,小白就近給清王泡了杯香茶,遞到人手上「清王,茶」
「嗯」清王接過來放在桌上「去給圓圓搭把手吧,待這里你別扭我更別扭,指不定西西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小白暗里給西西吐吐舌頭,逃也似的奔了「過來」清王坐在大背椅里跟西西招手「瞧我帶了什麼給你」
「什麼?」西西瞪著大眼楮蹦過來,自然而然的坐到清王腿上「是我琪哥哥讓你帶的嗎?在哪里?」小手四下在清王身上翻找。
清王有點愣,他只是叫西西過來,沒想著要抱他的,可他就那麼坐下了,一時之間自己連手該擺去哪里都不知道。清王沒說話,亦沒表情,手極緩極緩的搭去扶手,就那麼愣愣的坐在大背椅里,而西西,還在他身上挨片翻找「是這個嗎」半晌,西西終于從他懷里掏出件事物,高高舉到清王眼前「是不是,是不是?」見他不說話,還死命的推了推他。
「咳咳」清王回過神來,不自在的咳了兩聲「啊,對,就是它,小心別搞到手上,會洗不掉的」
「是什麼?」
「朱紅,畫畫用的顏料,不掉色的那種」
「哇」西西開心了,捧著清王的臉啵了一口「還以為他搞不到呢,推五推六的」一個蹦身從清王腿上跳下去,直奔床底,拉他的寶貝大包袱去了。
突然就空了!
清王下意識的模了模臉頰,跟剛進門那個不一樣,這個,還有口水印在上面,情真意切的那種。是不是平時太子愛的就是這種感覺?總也親不夠似的,親過來的必然要還回去,還回去的,多半還得親回來。那時還在笑他們,說他們有夠膩歪,可現在好像有點明白了,原來
又模了模雙腿,這里剛剛好像他坐過了吧,溫溫的體熱,小小的重量。不應該的吧,可是他又怎麼會懂,也許只是自己想多了。
對,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