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瞧老奴這點破記性」听了清王的話,張公公如夢初醒般拍拍腦門「都快被你給攪和亂了」忙不迭的兩手護著食盒弓腰往里走去。屋里依舊那麼暗,張公公熟門熟路的模到離床最近的小圓木桌,放下食盒後緩口氣,這才輕輕叫了聲「皇上」
「嗯?」應聲的同時,西西那只話匣子也‘叭’一下合上了,張公公覺著自己還是來錯了時候,不過依舊笑模樣的說道「吃點東西吧,吃完再讓西少爺陪您多聊會,消消食,睡著就沒那麼沉了」
默了默,皇上輕輕嘆道「還不餓,先放著吧!等餓了的時候再吃也不遲」
「皇上」張公公在床簾外面小心的彎腰堅持道「多少也墊著些才行啊,您都好些日子沒正經吃頓像樣的飯了,趁著今兒高興,咱再試試」
「試也白試!」一聲嘆息,像是要把心揉碎了迎風撒出去一樣「吃再少也難受,還不如這麼淨淨餓著來得舒服張公公」
「唉,老奴在,老奴在這兒呢」
「听朕的話,就放著吧!」他很少說朕的,之前就少,後來病了就更少,除非是想盡快結束無謂的話題,一般情況下他都我啊我的講話。
張公公回頭看了一眼擺去小圓木桌上的食盒,失望極了,剛剛還一臉向上堆起的老褶,在听到那個字後一道一道無望垂下皇上啊,您這是在要老奴的命啊?
「唉?」床簾里面一陣碎小的挪動聲,西西兩只手扶著床沿,用頭拱啊拱的從床簾里露出小半張臉來「張公公,呃」在看到張公公瞬間又燃起希望的一臉褶子時,明顯縮了縮脖子「那個,你做了好吃的?」
「好吃的,絕對是好吃的」張公公恐怕這輩子都沒這麼迅捷過,反身一夠將食盒拉到懷里,然後撲到西西臉跟前「不信西少爺您聞聞,加了料的,足足炖了一個時辰呢」邊說,邊慢慢打開密封的食盒蓋子
「哇咧?」西西騰出一只手來抹了抹臉邊碎發,以免給他聞的時候掉到食盒里「這個是什麼?聞起來真香!」
「是粳米粥,我的西小主子」張公公跪坐腳塌上,笑眯眯的解釋著「皇上啊,打小就愛吃各式各樣的粥,頂這一項呢又是其中之最愛」把食盒放到腳邊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啟出里面用熱水淤著的青花小湯盅,打開來,往上捧了捧「瞅瞅,這足工足料的黏糊勁,是不是比聞著更香?」
西西用一只手抿著頭發,使勁探了探頭「嗯,還行,熱氣哈著我看不太清楚」
張公公心中哀號,別介啊我的小祖宗,您這會子別這麼實稱行不行啊,皇上可還擱里頭听著呢!
就听床簾里面的皇上嘆了口氣,說道「張公公,知道你是一門心思的為我好,可我這會子真是不想吃,你就別逗他跟你演戲了」
「皇」張公公剛想說點什麼,才打個頭,剩下的全被西西搶了去。
西西快速收了脖子在里面說道「可是我餓了呢,美人皇上,你又不吃,那放著多可惜啊!」咂咂嘴,听起來好像真有多心疼一樣「不如這樣吧,我替你吃掉好不好?你看著我吃,我吃東西可香了,琪哥哥就喜歡看我吃東西的樣子,說像只沒有饑飽的小豬」哼哼的在鼻子里叫了兩聲,估計還配合了表情或是動作什麼的,換來皇上幾下輕笑。
美人皇上?張公公乍一听當場愣成了張嘴公公,半實天兒沒回過味來。
「好不好嘛」西西撒嬌的問。
「好,好,好」皇上無奈應聲「先起來行不行?壓得我喘不上氣來」
「噢,這樣有沒有好一些?」
「嗯!」
西西不要下床,西西非要坐在床上吃不可,不得已打起簾子在床上擺了托盤,張公公遞碗的時候沒少給他使眼色,卻不知道收到沒有。一臉興奮的樣子,捧著碗也不安省,大講特講之前何琪應煮給他的粥是什麼味道,最後連皇上都看不下去了,勸他先吃過東西再講話。
「那我可就不客氣嘍」捧著碗小小抿了一口「啊,好燙好燙,燙得人舌頭都麻掉了」伸長舌頭要美人皇上給他吹兩口。
「晾了這久還燙?」皇上身子虛,就著半坐半躺的姿勢給他吹了一小會,感覺頭有點暈「不行就再晾晾,可憐的,眼淚都燙出來了」想要抬手幫他擦擦,被西西一臉苦相的躲開。
「我是這樣了」西西搭拉著眼角,懨懨的盤腳坐在皇上手邊「他們都吃著合適的東西,到我這兒就出問題,八成真是有什麼毛病吧,唉!」說完還很大人氣的嘆了一口。
「胡說」皇上輕輕把手放上他膝蓋「有些人是天生味覺比別人敏銳,沒什麼大不了的,或許你再長長就好了呢?淨瞎想!」手指動了幾下,有著安撫的意思隱含其中。
張公公在一邊看著心疼,忙伸手要接西西一直捧著懷里的小碗「拿給老奴給你放外頭吹吹去,快別捧著了,再小心燙了手」
西西裝做沒看到,拿起放在一邊托盤上的小勺攪啊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有時想起來會覺著自己跟別人不一樣」抬了眼,一臉委屈「不信你嘗嘗,你肯定就不覺著它會燙」舀了小半勺遞到皇上嘴邊。
皇上看了西西一小會,才低頭把粥抿在嘴里,皺了皺眉頭「對不對?」西西收回小勺又開始攪啊攪,攪啊攪的「你這會子肯定也覺著我好可憐吧,清王哥哥也這麼說來著,不過他要我想開點,說大不了以後拿琪哥哥當試溫石,冷啊熱的都讓他嘗合適了再給我吃。可我一想也不行啊,他都忙成那樣式的了,哪還有空」
「是有些燙!」
「唉?」西西猛然抬頭,看著他的美人皇上一副不相信自己耳朵的樣子。
皇上偏偏頭,笑「我也覺著有些燙呢」停了停,然後垮下臉嘆道「糟了,變成西西嘴里跟別人不一樣的人了,怎麼辦啊」
「唉唉?」西西瞪大眼楮,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粥碗。好像是猶豫了那麼一下,挑起極少極少一點被煮化開的米粒在勺尖上,只踫了踫嘴皮子就開始大搖其頭,等搖夠了才皺著鼻子問「美人皇上也覺得燙?」
「嗯!」點頭,滿臉跟西西之前一樣的愁苦,不過更多的卻是蒼白,和,久病不愈的疲態。
「那現在呢?」西西又舀了半勺粥遞去皇上嘴邊「還燙嗎?」。
皇上張嘴吃了,點點頭,兩個人對望著齊齊又是一嘆「唉!」
何琪應不知什麼時候就站到了清王身邊,與他肩並肩的站在門口往里看,可左看右看也看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轉頭瞅了身邊的人一眼「喂,我說」用膀子撞撞清王小聲問道「他們這是干嘛呢?」
「嚇」清王一驚,差點沒當場跳起來,拍著心口給了何琪應一記‘你是人是貓啊’的眼神,指著里面小聲回道「這都看不出來?皇上不肯吃飯,西西正裝可憐扮委屈的騙著他吃呢」他可不記得自己有說過試溫石那樣的話,又搖頭笑道「偏就有個看不明眼的從中做梗,估計西西這會子有著一肚子的脾氣要沖張公公發喂,你信不信?等會只要一出這門,張公公肯定會被西西訓得很慘」
「慘?」何琪應模著下巴,一臉的高深莫測「豈止啊」
張公公實在是太不長眼了,一個勁的在邊上瞎轉悠不說,嘴也沒閑著‘給老奴吧,給老奴吧’的直呻喚,要一聲搓兩下手,再要一聲再搓兩下手,地皮都快給他轉通了。瞧把西西給氣的,本來就瘦,趕上這會兒正氣大,小身板拔得像筆桿子一樣直,直挺挺的杵在那,偏還得做出一副可憐相博皇上同情,天見委屈的。
「平時這招沒少用吧」清王挑著眉,對他調笑道「說說看,他這樣是得了你幾分真傳啊?」
何琪應慢悠悠橫了他一眼「干嘛!想學?嗤!」鼻孔向天的說道「想學還不樂意教你呢,個瞎打听。」
「德性」清王兩眼一翻「稀罕的!」轉頭又去看西西和皇上那邊。
西西耷拉著小腦袋半天沒再說話,突然「啊,我想到了!」就著盤坐的姿勢在床上一個小跳,跳得地上張公公兩手一伸的直想上去搶碗「唉喲!我的小祖宗,當心燙著,當心燙著!」西西沒理他那茬,往皇上跟前蹭了蹭,一臉興奮的說道「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美人皇上,我這個真的是一個天大好主意呢,你要不要听?」
皇上看著他說風就是雨的模樣,不由好笑,點點頭「嗯」了一聲。
西西樂,一只手抱著碗,一只手在空中跟著自己的音調向上劃「你跟我一樣吃東西覺著有問題,對不對?」
點頭「嗯!」
「那我琪哥哥很忙,平常我都吃不到合口的東西,對不對?」
又點頭「嗯!」
門邊的何琪應听了這話挑挑眉毛尖兒,心中‘嗯?’的一聲,暗罵‘個鬼東西由著他那嘴里亂跑馬,合不合口不知道,哪頓也沒少吃倒是真的!’
當然了,這個時候是真是假都不會顯得有多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每頓都沒少吃的西大少爺聞言更是一樂,單手自上而下的打了個響指「嘿,這不就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