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西西打扮收拾停當後圓圓又急急奔出去安排午飯,是早就已經做好了的,不過一直見西西沒有要醒的意思,便囑咐御膳房那邊給先捂著點。圓圓從外門一出去,見滿地的人都還愁眉苦臉跪著,搖搖頭隨意點了兩個小丫頭起來,一個讓去傳飯,一個讓繞去外牆那邊新屋里瞧瞧小白怎麼樣了。
這是何琪應的意思,怕小白的傷風過給西西要求小白從門房搬到新屋里去,圓圓對此一直不太放心,倒不是怕他那病能怎麼樣,也不是怕搶修起來的單間小屋有多濕,左右太子爺賞了頂好頂好的藥材,還指了專門的太醫一早一晚的診治,應該好起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只不過小白有些不便告人的舊事難以了解,圓圓怕自己不在那孩子獨自一人會吃虧,所以才格外的謹慎顧累些。
安頓好該安頓的事項,圓圓一回頭便瞧見了不遠處樹下按刀而立的長風,穿著宮中侍衛總管的束腰服一臉淡色的看向天邊。低頭想了想,圓圓當著眾人的面出聲喚長風進去,長風一驚還當里面出了什麼事,二話不說的就要往里奔,被圓圓一把拉慢,噙著抹意味不明的笑慢慢伸手合了門頁,關門的那一瞬她將眾人愕然的不可置信盡收眼底。
「是長風大人對嗎?奴卑認得你」關門後圓圓對長風笑道「西少爺醒了,這會子正等著吃午飯呢,剛剛清王殿下說您是來送他們到皇上那兒去的,奴卑自做主張想讓您到偏屋里等著,不累,還能喝口茶歇息歇息」
長風略有些懊惱,暗恨自己適才為何不多問一句再決定進不進來,如今可倒好,意是無意中壞了太子定下的規矩,當下冷哼道「你又如何會認得我?既然認得,那阿言為何又不認得了?」他倆本是太子一文一武的兩個貼身,沒理由識得其中一個,而另一個卻咬定從未見過。
圓圓吐著舌頭不願做答,只陪笑道「大人您別生氣,進都已經進來了,就讓奴卑帶您到偏屋候著吧!」
「你」長風氣結「我這副樣子怎好讓西少爺看見?嚇到他誰能負得了這個責?」
「不打緊不打緊」圓圓忙搖手解釋道「您坐在偏屋西少爺怎麼會看得到,他出門的時候是要綁眼楮的,到時奴卑再去叫您出來,保證不讓西少爺見著您的模樣」
長風雖惱他枉自托大的替別人拿主意,但一時也無它法,只得催她趕緊帶自己去她說的地方候著,唯恐兩人在院里站得久了再被小西西撞見。圓圓心想最深處的溫泉過道正有人修著呢,西西怕人,肯定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院里玩的,便溫言笑語的逗著長風一路往過走。長風急,卻也不好對一個女孩子太過凶狠,只好也慢慢跟著她往深處走,心想這小丫頭怎麼生得如此膽大,旁人見了自己躲都躲不及,偏她還能笑著與他講話,竟是個與眾不同的人。
調轉話頭,我們再來說西西。
圓圓臨出去的時候丟了個不應季的大隻果給西西啃,西西抱著啃得滿嘴淌蜜,心說好東西啊好東西,須不知就他現在懷里的這個,放眼整個皇宮也只有他和皇上才能吃得到,不過好像皇上不太能吃得下便是了。
西西抱著隻果啃,見圓圓急驚風一樣的刮出去,轉了轉眼仁子撲到清王耳朵邊上跟他說道「你不要出聲噢,就在這里乖乖坐著,等我出去嚇圓圓一跳好不好?」
清王正捧著三娘給的醫術手扎正抽空研讀,冷不防被西西這麼一撲險些從手里掉下去,再回頭瞧見西西那副八輩子窮命的吃相,叉開五指往西西腦門一推道「走遠!當心濕了我的書」
西西不以為意,就著清王的手站後兩步,說道「那你看吧,我走了啊!」
「嗯!」清王閑閑放下眉眼,重又翻至剛剛看的那一頁,狀似無心的說道「去吧,等下要是有後面修房子的怪眼楮追著你跑的話,記得叫我一聲」
等他說完這些西西已經小跑到了門口,拎著門把對他笑道「你甭嚇我,我瞅了好些天了,那幫人根本就不會亂跑的,最多我不去他們那里就是了」
西西出去後清王還是覺得不太放心,就順手把手扎收到懷里後站在窗邊往外看,院里沒別人,只有小西西躲在道邊的一棵大樹後面正在縮頭縮腦,看一會小路指著的前院方向,低頭咬一口隻果,再看一會,再咬一口,時不時捂著嘴悶悶笑一陣子,純屬是自己給自己找樂子玩。
不期然的清王想起了昨天這會子西西哭鼻子的情形,鼻子紅紅眼紅紅,一口一個怪眼楮的直跟他嚷嚷,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還是說現在的他才是最好的階段。清王模不透何琪應的想法,總覺得那人是又盼著西西長大而又害怕西西長大的,很矛盾,矛盾的跟自己如出一轍,自己是即盼著何琪應能榮登龍位又不忍見他稱孤道寡
這邊清王正想著些有的沒的,那邊圓圓也領著長風進了後院,清王一愣,極力回憶自己是否有錯言過什麼。很顯然樹後面的小西西也看到了長風,抱著隻果張大嘴,一副大大失算的表情。
微愣過後清王第一個反映是想要叫兩人趕緊退出去,感覺那聲喊都到嗓門子眼了,才發現事有不對,好似西西給出的信息不是害怕,而是探究?清王猶豫著不知自己這一聲到底是該喊還是該收。
「你是誰?」
清清脆脆的聲音自樹後響起,剛剛還在溫言說笑的圓圓瞬時失了顏色,而在她身後看著她兀自出神的長風也是一凜,猛然抬頭就見往常總也睡在太子懷里的那個美少年此時正睜大眼楮看著自己。
習慣性的動作總是會比大腦快出幾分,長風膝頭才有了要彎有跡相,愣在他前面的圓圓卻猛然回過身來,伸手就是一推,推出的同時低低急了句「千萬別跪!」
長風是什麼人?哪能輕易的讓人沾身,橫步一錯,圓圓撲了個空。「啊」的小半聲驚叫,眼看著圓圓就要摔在地上,不得已近處的長風又只好伸手再把她撈回來。甫一站實,圓圓便拍著胸口直呼「嚇死我了嚇死我了」,長風默默的松開放去圓圓腰間的手拉開半步距離,看到長風的舉動,圓圓才驚覺到什麼一樣頓時臉上紅成一片,頭埋得低低的,嘴里不知咬得是‘謝謝’還是別的什麼。
「你是誰?」
西西從樹後面站出來看著長風又問了一句,頭偏偏,眼眨眨,手里托著半個隻果被放在大約心口的位置。
長風把之前圓圓的警告听得清清楚楚,一時之間不知接下來該怎麼做,詢問似的看向圓圓,圓圓正頂著一張粉臉跟他咬著‘千萬別跪’的口形。
「他是你琪哥哥的貼身侍衛,叫長風」清王從內里悠悠步出,一邊替長風答著西西的疑問,一邊不出意外的多看了兩眼圓圓。圓圓低頭,心想等下清王肯定要找她談話了。
「什麼是貼身侍衛?」西西扭頭問清王。
清王笑,伸手欲揉西西的頂心,被早有防備的閃過「就是跟得近近的保護你琪哥哥的人」
西西不以為意的撇撇嘴,說道「他哪里還需要別人去保護他啊」又問長風「跟得近近的?」
長風看了看清王,猶豫著點點頭。
「有多近?」
「」想了想,長風看著眼前這個被人喚做‘西少爺’的美少年,輕輕說道「很近」
「很近是多近?」
「」
「別拿很近就是不遠的意思來擋我,我不愛听!」西西嘟嘟嘴,繼續追問「快告訴我很近到底是多近?」
「」長風求救似的看向清王,心想我可不可以選取擇不回答。
見長風真是回答不上來,西西大度的放他一馬,疑道「既然你是我琪哥哥的嗯,貼身近侍,是這樣說的嗎?」。扭頭得到清王的贊許後,回過來接著說下去「貼身近侍,為什麼這回琪哥哥公干你沒有跟呢?不是說很近的嗎?很近不就該一直一直跟著的嗎?為什麼又沒跟?是你不想不願不樂意了呢,還是我琪哥哥不想不願不樂意了呢?」
長風想去死,因為漂亮到沒天理的西少爺小嘴張張合合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可以不喘氣,可以不眨眼,但我可不可以不回答啊?
「行了,哪來那麼多為什麼」清王趁西西不備終于揉到了他乖巧的頂心「我不是說了嗎?你琪哥哥要出去公干,公干怎麼能帶著近侍呢?近侍是只能宮里帶的啊」
「可是你也說過近侍是保護我琪哥哥的人啊,難道宮里比宮外還危險?」
「對,我說了」清王開始有點頭疼,應付小西西還真不是一般的累「可你不是也說過你琪哥哥哪里還需要別人保護的嗎?」。
「那當然」西西很驕傲的說「我琪哥哥武功天下第一,我是第二,她們都這麼說呢」
清王好笑,順著他的話頭問道「那她們是誰?」
西西給了清王個‘你很笨’的眼神,咬牙道「當然是大娘她們嘍,都跟你講過多少回了,還問,還問!」清王還他記‘我就知道’的眼神,抱手不語。
「你叫長風對不對?」西西看著長風問,長風點頭「那我琪哥哥有跟你說過他最喜歡誰嗎?」。不確定長風是不是知道‘最喜歡’是什麼意思,問完又加了句「最喜歡,是喜歡噢」
清王樂,一旁的圓圓也暗樂,皆想這家伙在這個問題上還真不是一般的執著。
長風搖了搖頭,西西收到「噢!」了一聲,泄憤似的大大咬口隻果,含在嘴里對圓圓說道「我餓了呢」
圓圓忙不迭的點頭應聲「馬上馬上,西少爺再等一下下就好了!」
西西要轉身回屋,想了想又走到長風跟前抬頭問他「吃飯,一起,要嗎?」。
長同看清王,清王點頭,他也愣愣的跟著點了點。西西‘噢’的一聲轉過身去,邊走還邊在嘴里嘀咕「干嘛不跟人家說最喜歡的是我呢?一點也不上心,我都有跟我的朋友們在講唉,好討厭」
西西進屋了,清王也進去了,圓圓看著門板被輕輕合上後,兩手一拍捧到心口感嘆道「啊,有希望了呢」長風不解的看著她喃喃自語,圓圓卻抬頭對他笑道「知道嗎?西少爺不怕你,也不討厭你,叫你一起吃飯是因為喜歡你」
圓圓小跑著在院子里畫了幾個圓圈,很開心的樣子「喜歡,喜歡,喜歡」然後順著最後一道弧線快樂的飛去了外面,能听到她一路唱著的「喜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