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就像他自己說的一樣並沒有睡太久,醒來後也是一切照常,唯一一件堅持過的事情是將小白搬到了自己房間旁邊,沒有說什麼放心不放心的話,卻再也不肯將上藥查癥的事情交于除過紫綾宮這幾個常住人口外的任何一個人。
每天會就近陪小白說話散散心,另外還會抽出時間去皇上那邊坐坐,拒絕了一直以來接送自己的那副紗簾軟轎,帶著下人獨來獨去的在皇帝寢宮與紫綾宮之間穿梭來回,甚至連清王的陪伴也漸漸可有可無起來。
誰也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至少現在的他看起來正常了許多,不會再嚷嚷什麼怪眼楮的問題,也不會沒事就一個人靜靜發呆不語,像是已經完全溶入了這個世界,卻又不盡然,那個走起路來背身挺的筆直可眼眸始終輕垂的美少年,有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然神情。
所謂夜路行的多自然會踫到某種未知生物,就像現在這樣,宮里路走多了偶幾次也能踫到從最深處漫步而行的某位妃嬪娘娘。
中午時分,西西像往常一樣帶著些許宮從隨侍往紫綾宮方向趕去,小白的那里該擦藥了,西西只與皇上請了個安便又匆匆轉回,不想路行一半身後圓圓湊上來說前頭迎面而來的該是明妃娘娘才對。
西西停步,抬頭打量了一下後側身讓在道旁,輕輕垂著眼角讓自己的隨侍全都跪下,自己也微微俯著身子做出恭敬讓路狀。
明妃看樣子也是去皇上那邊,帶出來的人並不多,並且沒有乘坐轎攆,而只是尋了個僻靜小道在漫步徐行,不想卻正好與請安回來的西西踫了個照面。
「起了吧」明妃微笑著停在西西面前,先是抬手叫那些人起身,才又對西西說道「是太子*里的人?一直听著卻沒怎麼見過面,果然如她們所說是個鐘秀人物」
「謝娘娘抬愛」西西垂眸輕聲說道「只不過是太子身邊的一個玩伴,太子顧念舊情讓繼續陪伴著罷了」
明妃笑道「這倒是真的,皇上跟本宮提到過這一處,說你們其實是堂兄弟來的,小時候一直長在一起?」
「嗯」西西道「太子當時跟家里幾位師傅通學技藝,確實是住在一起的」
明妃道「說是在個什麼山?」
「隱靈山」西西道「師祖一直住著的地方,因為他老人家不肯出山只好我們搬過去住」
「噢」明妃點頭道「風凌的水土本宮還不是很熟悉,听你這麼一說倒是想起來了,皇上當時說的正是這個地方」
西西垂著眸子輕聲笑道「娘娘與皇上的關系真好,這些話皇上很少與其他人提起的,就草民知道您還是第一個」
「是嗎?」。明妃抬頭想了想,然後看著西西笑道「嗯,是挺好的,皇上總說他待本宮最是不同,下人們也這麼說」
西西只垂眸笑著並沒有接下她說的話。
明妃往自己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問西西道「你是剛從皇上那里出來嗎?」。
「嗯」西西輕聲應道「去給皇上請了個安,看皇上似乎在等人所以就提早出來了,草民心想皇上應該是不想讓人打擾他與娘娘相處時間,看來草民出來的還算及時」
「皇上在等本宮?」
「嗯」西西道「已經備好了茶點,就等娘娘過去了」
「唉」明妃笑嘆道「本來還想與你多聊一會的,不過這樣子是沒辦法再聊下去了,哪天抽空本宮再去看看你吧」
西西垂眸俯身道「不敢,有什麼事打發下人來知會一聲行了,草民好讓太子殿下陪著一起過去您那里」
明妃笑道「本宮哪敢去勞煩太子殿下,听說忙的不得了,你叫太子陪著你還不如咱們隨緣踫在路上聊呢」
西西道「也只好如此」
明妃道「那就這樣說定了,下次咱們再踫到的時候就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聊,不能再這樣干站著」
西西垂眸輕笑,道「全憑娘娘安排,只是您再不過去恐怕皇上要真等急了」
「好吧,不拖著你忙你的事了」明妃笑道「本宮這就走」
「恭送明妃娘娘」
直到明妃走遠後西西才抬頭看了那個說起話來笑語盈盈的女子一眼,背身美好,行姿翩躚不過听說她最早愛上的人其實是太子,西西垂眸轉身繼續行路,心里輕輕笑道,琪啊琪,你還真是個招人的人。
拜總想逗西西開懷一笑的清王所賜,西西這幾天沒少听那人在自己耳邊嘮叨這些閑聞軼事,開懷一笑是不太可能,但抿抿嘴唇還是有的,西西喜歡听他講這些自已看不到的東西。
回到紫綾宮身後的下人們就散了,身邊只跟著圓圓一個,西西安頓圓圓先去備些溫潤的清水過來。
「小白」西西推門,見小白正趴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玩著自己手指甲,出聲輕笑道「怎麼這副表情,是等我等急了嗎?」。
小白因為身後傷口的原故暫時還不能翻身躺平,兩手一收,懨懨的趴在枕頭上說道「都說了只請個安就回來,怎麼去那麼久?」
「嗯」西西走到小白身邊坐下,掀開被子邊查看傷口邊說道「美人皇上說專門做了點心給我,不好推說不吃就又多坐了會。還在回來的路上踫到明妃,拉著說了會子話,這已經最快的了」
「可是西少爺」小白悶聲道「你又不讓我翻身,又不留人陪我說話,真的很悶啊」
確定小白的傷口收的很好,西西放下被子笑道「這就悶啦,再忍忍,等傷口好透了我叫小錘子和小鏟子他們回來接著做事,到時候就沒這麼悶了」
「你是說那個暗室?」小白偏頭道「還以為只是建著玩的呢,怎麼,真的要做完?」
「做事一半一半可不行,反正也是閑著,拉他們兩兄弟過來陪咱們說說話也好」西西起身從床邊大櫃里找出一瓶新的藥膏,拿在手間晃了晃笑道「咱們今天換這個用,琪說之前的那個用多了對身體不好,見好就收,已經不再出血了咱們就該換成這個用」
小白把自己悶在枕頭里好半天,西西拉他也不肯露臉出來,知道他還是不太願意讓自己看到他的傷處,西西坐在小白身邊嘆笑道「傷在哪里不是傷?我就不知道你總別扭個什麼勁」
小白的聲音從枕頭縫里滲出來,悶悶說道「都說了你是主子,哪有主子干這事的,你是成心讓我往後沒臉見人」
西西輕笑,扯了扯小白露在外面的耳朵「除了院子里的這幾個這事還會有誰知道?沒事就愛瞎想」
「我不瞎想」小白道「我是想真的,一想到那天你看到我被那樣,就覺的特難受,我總是保護不好自己,還害你差點也跟著我一起受傷,我恐怕是這天底下最沒用的奴才了」
西西聞言默了默,輕輕起身走到窗邊後看著窗外低聲說道「小白,可是你知道我怎麼想嗎?」。
小白在他一起身的時候就感覺到他心情很灰敗,慌忙從枕頭里抬起臉來追著西西的背影看發生了什麼事,又听他這麼一說便明白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撐著身子急道「西少爺你別這樣,我這話沒別的意思」
西西回頭看了他一眼,搖頭說道「這天底是最沒用的人不是你,是我我總在想可能自己真的生來就是個大包袱,最早拖累著自己的親娘,親娘死後又拖累二娘和爹爹,後來又拖累了三四五娘和凌伯他們。不能替父報仇,所以他們才會找來琪幫我的忙,可是你看,我不僅拖累了這些一直陪我長大的人,到了這里之後又拖累了你和圓圓,我才是那個天底下最最沒用的人」
小白急的漲紅整張臉,想下床又記著西西的話不敢輕易動到傷口,只能慌恐著說道「西少爺你怎麼能這麼想,大家都不會認為你是個包袱的,你那麼好,大家愛你還來不及呢」
西西垂眸道「覺的我好是因為我之前活的太過單純,什麼都不明白的樣子讓大家認為該時刻保護著我,可也正是因為這樣才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故不斷。小白,你不知道,在看到你被人那樣的時候我心里有多恨,恨自己竟然就這樣被大家圈顧了這麼些年,其實我早就該長大的」
「西少爺你」
西西抬頭荒涼的笑道「你看,為了能待在我身邊更好的照顧我你連稱呼也改了,不再叫我西西而是叫西少爺,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麼?可是小白」西西扭頭看著窗外幽幽嘆道「我更喜歡那個帶我離開這里的小白,那個小白很大膽,讓我覺的與他之間就是真正的朋友」
小白神色一僵,半晌頹然趴子說道「是,我是刻意提醒自己的身份給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人,可那跟你想的不一樣,我不是想要保護你,就算想也不可能做得到,這次的事情已經很好的證明了這一點,我只是想還能繼續待在你身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