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輕點」
「怎麼？又睡著了？」
「嗯」
這一日，西西又在靜靜的等待中安然睡去，輕輕閉合在一起的睫毛好似兩把羽扇，月光投下的溫柔在他眼底處形成小小陰影，讓人總也忍不住想去輕輕點嘗。
「我最喜歡看他睡覺時的樣子」撿起西西因為夢沉而掉落在地面上的書本，清王輕輕坐在西西身側後小聲對何琪應笑道「真是漂亮的不得了，我猜你也一定喜歡，對不對？」
「你又知道了？」何琪應略一挑眉，撫開臥邊小幾上的茶碗和點心盤子，挪出點地方也跨坐下來正好對著西西，小聲笑道「嗯，是挺喜歡的，怎麼看都看不夠，有時候忍不住還想擰他兩把，一擰一個紅印子我記得你那時候也愛這麼干」
「你還記得那些？」
何琪應笑「當然，我記得你第一次看到西西從我懷里落到床上時的表情，那時他也是睡著的，你就跟現在一樣死命的盯著他，好像隨時都有把他拎起來捏著玩的可能」
「真有那麼明顯？」清王皺眉「我記得那時候我也沒有做什麼吧，你怎麼就會想到這麼多有的沒的」
「那我有沒有想錯？」何琪應斜眼看著清王，輕聲笑道「後來你就沒少趁著我不在的時候欺負他睡覺，擰一擰，掐一掐也就算了，據說有一次還上嘴咬過他一口，說什麼‘竟然真是甜的’然後嘟嘟囔囔的出了門」
清王大張了嘴，眨著眼的使勁回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看，我沒說錯吧」
「呵，就知道」清王撫額搖頭「這話是當年凌伯告訴你的吧，除過他我不相信那時候你還敢放誰在西西身邊，要不是後來你有跟我說過其實暗中還有這麼一號人物的話，八成直到現在我還被蒙在鼓里呢」
「什麼話？」何琪應道「不也放了你在西西身邊嗎？那時咱倆可是頭回見面，看到沒，我對你的信任那是從第一眼就開始的」
「算了吧」清王一副了然的淡定神情「誰不知道當時是西西選的我，又不是你選的，有什麼可得意的。如果不是當時滿個城門的人里只有我一個不讓西西覺的害怕，指不定我那天也得跟恆王一樣被你打發的遠遠的呢」
「你這張嘴，還真是不饒人」何琪應搖頭笑了笑，忽又抬眼對清王說道「對了，你不覺的恆王始終不去咱們那里是有些問題嗎？」。
「說到這個」清王用指節抵著自己的下巴沉思道「多少是覺的有些奇怪，但也不排除他是顧及到‘祁公子’與我之間有關系的原因，並不一定就真的已經被他發現了什麼」
「不好說」何琪應道「恆王應該是發現不了我們真正在做的事情，但他背後的那個人就不好說了，一明一暗，就算有些事我們做的再隱蔽也有可能被推算出來」
清王皺了皺眉頭，說道「那個人還是沒有被查到嗎？」。
「嗯」何琪應喪了喪臉色，灰敗道「小羽一直在派人跟進，但得到的答案似乎真還沒有那麼一個人存在，前幾天我還讓他趁恆王不在的時候進去查過他那間睡房，可惜一無所獲」說著話搖頭嘆了一口氣。
清王道「有沒有查仔細？機關、暗道、幽門，什麼都沒找到嗎？」。
「找到我還會這麼說嗎？」。何琪應皺眉道「有時候真懷疑是不是自己猜錯了，假如我們一直是在跟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暗中較勁的話，那麼是不是也就意味著我們真正該著手應付的對象其實還是恆王？」
「可那種感覺」清王眯眼回想著什麼，最後肯定道「一定是有人的，只不過還沒有被咱們找出來」
「但願咱們沒有使錯力」
隨著何琪應的感慨清王默默點頭，忽然笑開道「算了，還是別說這些讓人頭疼的事了，忙了一天你還嫌不夠累麼？竟然這個點上還要跟我談公事」
何琪應苦笑道「天生就是這操心命，一起這麼久還以為你早已經習慣了呢」
清王擺手不欲再談，撥玩著西西的手指道「小小今天跟我說樓里的收入甚為可觀？」
「呵」何琪應笑道「就這一件還算是讓人省心，是不錯，約模得了些銀子我讓人送到刀無常刀兄那邊，小羽最近帶著手底下那幫人干的不錯，是該放他們出去建網了」
「刀無常？」清王想起那個得了鐵礦開采權的男人「送錢給他做什麼？」
「想打些趁手鋒利的暗刃給小羽他們」何琪應道「做這事刀無常是老手，相信就算是仗著咱們給他開采權的好處他也該好好上心」
「就說呢」清王恍然笑道「當初我就奇怪你怎麼會單單挑他出來給我引薦，原來早就圖好了人家的這一手」
何琪應咧嘴笑道「一半一半吧，當時那個刀一得講話勾起了我的興趣，等再見到刀無常就更肯定他能在這事上幫到我，所以才想用什麼東西來穿插起他與咱們這邊的關系」
「那他同意了嗎？」。清王笑著搖了搖頭，又問道「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能把東西送到你手上」
「這個估計還得些時日，只是送了錢給他，具體做成什麼樣子才最實用還在考慮中」
「唔」清王略一點頭，道「那可得抓緊了」
每當到了這種時候西西就會被留在清王這里過夜，深睡的人怕風，何琪應擔心自己如果抱著西西飛回宮里會惹他傷風害病，反正幾乎是天天見的往這邊跑，不如讓他就睡在這邊，也好過來來回回的兩頭跑。
當然，留下的也只有西西一個而已，何琪應是絕對不能的，不說早起還要上朝，就是皇上那邊也會時不時的跑去紫綾宮找他議事，總不好叫皇上次次都等，如果還等不到人回來豈非又要讓他擔心一場。
所以，現在西西早起第一件事就是躺在床上先確定自己睡在哪里，紫綾宮？還是清王府。如果是紫綾宮他就會出聲喊小白幫他起身，但如果發現其實是清王府的話西西就會滿心歡喜著跑去繼續看書，連臉都不用洗，這是他對自己最輕松的放縱。
「西」清王早朝歸來總會繞道幫他帶些坊間早點，自是與宮中的精致大為不同，清王喜歡一邊看他吃這些自己專門尋來的普通吃食，一邊給自己講當時他跟小白省著吃這些東西時的情形「怎麼又不穿好衣服就躺在這里了，還把兩邊的窗都開這麼大，一會著了風看你怎麼跟琪交待」
「你回來啦」西西光著腳窩在小軟臥里看書，听到清王的聲音回頭笑道「今天又帶了什麼」
「這個」清王笑眯眯的把手里的東西拎高拿給他看「糖卷餑餑還有魚片粥」
「你真好」西西兩眼發光，立馬盤腿坐起示意清王快點拿給自己「你不買回來我都快要忘記它們是什麼味道了，嗯，聞著都香」
清王笑，走去把對面的窗子開小了一點，回頭道「琪那麼費力的給你安排飲食，你卻偏偏最喜歡這種上不了台面東西，是他慣壞你了麼？」
「唔，真香」西西迫不及待的捧碗抿了一口粥，說道「我看八成是被他給慣了，再精貴的東西也吃不出什麼味來，還是這些個最好，我喜歡」
「你呀，真是的」清王坐下來輕輕替他把頭發攏去身後，說道「吃完就去把衣服穿上吧，我得送你進宮去，琪說有事要找你」
「什麼事」西西毫不在意的問道「不是說白天不能來回兩邊走動嗎？」。
「正常情況下肯定不能，大白天的飛來飛去不被人發現才怪，等下你坐我的轎子進宮，不會擔心有人查」
「你不去？」
「去的」清王溫溫笑道「咱們一起」
西西眯了眯眼笑道「他說沒說找我什麼事？」
「什麼事啊？」清王抬頭想了一回，想起何琪應說他發現有個塘里的花開的很漂亮，眨眼笑道「我不知道，他說這事得先跟你保密」
西西捧著粥愣了愣，然後一勾唇角道「他不是說他很忙嗎？怎麼又有空來跟我玩保密不保密的事情，還有你，你們想做什麼？」
「快吃吧」清王拍著西西的頭頂說道「吃完咱們過去後不就全知道了」
這個‘快’其實也沒快到哪里去，西西享受過他的民間早點後大肆梳洗，還請清王讓人去幫他現買了身漂亮衣衫，把自己精心打扮的好似要去赴宴一般，不停的問清王覺著怎麼樣？
清王說好，眼里流動著一種叫做羨慕的情緒，輕淡笑容並不影響他贊美中的真誠，但那絲顯而易見的黯然卻總也揮之不去。
有些人就是這樣，越是明白不可能得到就越覺美好，越覺美好就會越發感嘆自己得之不到，反復絞磨，絞磨的就如同此一刻清王這樣。
「好了，咱們走吧」
是終站在清王面前的西西已經不再是初見時那個天真少年，而是個沉靜內斂的貴公子，搖扇，偏頭，連嘴角勾起的笑意都是那麼恰到好處，不張揚，卻更顯華美。
看在清王眼中，西西仿佛周身都散發著因愛而生的光采，正是這樣的光采令今天的西西格外奪人眼目。都舍不得稍轉視線，清王是真的沉浸在了其中。
「清？」西西偏著頭的笑容漸漸茫然「不走了嗎？」。
‘吁’清王稍稍收了下神識，抬頭笑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