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琪應報上的年號不止寇博聞所未聞,就連土生土長的西西也听出個一臉迷茫狀,看看何琪應,再看看寇博,目光轉過一個滿環後趕忙將臉埋下,忍著笑心想這家伙怎麼說起謊話來面不改色的,虧得人家還叫他一聲太子。
寇博卻是真慌了,手抖的厲害,陌生年號听在耳中猶如驚天響雷般轟鳴不止,從來也沒有想過的事情突然就擺在眼前,寇博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可以重新再來一次。
「那你有沒有听過一個叫‘隱靈山’的地方」寇博報著最後一絲希望艱澀問道「離這里不遠,如果快騎的話大約也就五六天的路程。隱靈山,听過沒有?」
男人的聲音開始顫抖,西西小有不忍的偷偷從下面擰了何琪應一把,何琪應伸手抓住他的手指,面上卻依舊不甚改色的說道「這個倒是听過的,不止听過,前些日子出游的時候還曾去那里一趟,風景很是不錯」
「那你有沒有見到住在山上的那個人?」寇博急忙打斷何琪應的話出聲問道「長的很漂亮,眼楮是寶藍色的,有這麼這麼高」站起身來伸手比劃在自己眉心位置。
何琪應做出極力思索狀,想了想,然後肯定的說道「沒有,沒有見到過你說的那個人」
「那一個這麼高的小姑娘呢?」手往下按了按,比在自己胸口處又問道。
「姑娘?」何琪應猜想他大約是在說當年的二師傅,搖了搖頭道「也沒有」
「也沒有?」寇博頹然,忽又拍手道「對了,有可能是你們上不去山所以才沒有見到他,肯定是這樣的。不行,我得去找他了,玖兒也不知能不能照顧好他」
「為什麼上不去?」何琪應逼不死人不解恨般略帶疑問的說道「我記得我們都有上去的,還見到一排不知什麼年歲修下的茅草屋,都已經被風吹的不成樣子,不過再往後走那兩株老古樹卻還活著,花也開的很好」
寇博大張了嘴問道「樹?什麼樹?那里沒有人種過什麼樹」
「嗯?」何琪應暗中略略一動心思,知道了寇博離開的時候還沒有那兩株桃樹的出現,便道「還有一片塘,開在屋前不遠處,後山有一個大湖,我說的那兩株桃樹就種在湖邊。閣下既知隱靈山怎麼可能沒有見過這些呢?」
寇博心里亂成一團,錯了,肯定是錯了,可這錯究竟出在哪里他卻始終想不明白。美美就算膽子再大也不可能去改定時儀,這一定他很清楚,也很確定,而且只要不改定時儀自己就不可能出現在別個年代不,也有可能是美美在偷改落點的時候牽動到了定時系統,但自己明明還是落在風凌,沒有理由偏差會大到如此地步,小小牽動其實是允許的,十幾二十年已經最最上限,可
寇博想到自己來前的情形,和局長大吵特吵一架不說還因此丟了工作,當然,比起能帶著愛人回到自己的年代這些根本不算什麼,偷偷來再偷偷回去,他和美美暗中做了多少計劃才有自己站在這里的一天,但就是出了錯,而且,錯的這麼無可挽回。
「你」西西隨著何琪應慢慢站了起來,眼見那個渾身是泥的男人正痛苦萬分,雙手扯拉抱頭的姿勢既像是悔恨又像是絕望,西西不想這樣的,雖然明知這只是一個謊話卻還是不忍見他傷情到如此地步,不由出聲說道「其實落」
「其實落在哪里就該從哪里開始才對」何琪應搶過西西未完的話頭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但大致也能猜到你是打算去隱靈山找人的,告訴我他是誰好嗎?說不定我還能幫到你」
「幫不到的」寇博痛聲道「誰也幫不了我的,已經過去很久了,落草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他走的時候一定很恨我,一定很恨」
「唔,你要找的人是落草?」何琪應暗中給西西遞了個稍安勿燥的眼神,慢慢說道「這個人我倒是有听說過」
「你听說過他?」寇博猛然抬頭一臉驚喜「真的嗎?你真的有听過他的消息?」
「嗯」何琪應帶著微笑點頭。
原本以為寇博會繼續驚喜著追問,不想卻看到他瞬間轉換成痛苦的眼神「不,不要告訴我,我不要听他一定是死了對不對?你听到他的也只是些活著時候留下來的傳說」
「誰說他死了?」何琪應氣道「活的好好的干嘛要咒人家死?」
「他還活著?」
「當然」何琪應道「毒聖落草的名號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老是老了點但肯定還活著,不信我叫人把他找來給你看」
「他還活著?他還活著?」寇博喃喃道「活著就好,活著我就不走了,我得接他回去,我答應他要接他回去的」
寇博的深情讓何琪應始料不及,最初的本意只是開個小小玩笑,但一見到寇博乍聞落草可能已經不在的消息時那種傷痛,何琪應又不得不狠下心來將這個已經不能再稱做是‘玩笑’的‘玩笑’繼續下去。
注定有緣無份的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是種折磨,分開的時候又是另一種折磨,何琪應想讓他早早嘗試到里面的滋味,好讓他可以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更懂享受活著的珍貴,這是他此時唯一能替落草師祖做的事情。
接下來的便是命定,何琪應自認無力轉天,如果有的話浩空大師也就不會成為無名游僧了。
何琪應無法跟西西講明白這其中的原由,倒不是擔心他會泄露出去給寇博听,而是害怕西西本人在听過那些之後引來的無限傷感,連自己都不忍見到那兩人的下場,更何況是向來心軟的西西。何琪應只與他說這中這了落草好,才會讓寇博更懂得如何去珍惜失而復得的人,所以接下來才會更幸福。
起初西西如何也不肯相信,怨怒著何琪應的狠心,直說要把真相告訴寇博才好,何琪應哄不住他,不但哄不住甚至還丟了好不容易才討得的同床之語。直到隔日清王尋來本書給西西看,看過之後西西沉默了很久,把自己關在黑房子里誰也不見,等再出來的時候便肯同他一起騙著寇博了。
何琪應總在好奇清王給了西西本什麼樣的書,清王淡笑,說自己拿的只是凌王舊年寫給皇上的手扎,沒想到當年沒勸得皇上投懷送抱,多年後卻勸得西西肯同流合污「唉,凌王若還在世,也不知他是該笑還是該氣的」
何琪應一早就得了傳書說今日落草會到,拉了清王一並在城門外候著他老人家的到來,其實本來是想拉西西一起的,不過那家伙此時正在安撫總也緊張兮兮的寇博寇大仙,所以沒能如願,邊等邊听清王在那里解釋自己的疑惑,何琪應品著清王刻意帶來的酸梅湯出聲說道「凌王寫給父皇的手扎怎麼會在你那里,是放在府里的底稿麼?」
「哪有」清王笑道「當年根本就沒送出去,原原本本給人退回來都快堆成山了」
「唉,踫到父皇也算是凌王的命中一劫」
「說起這個」清王皺眉說道「那件事情既然浩空大師囑咐過你不要告訴別人你就不該說給我听,相信他也是為了你好,你知道即便是沒有合理解釋我也會照辦的」
何琪應看了他一眼搖頭笑道「你是在擔心我也會有浩空大師那麼一天?不會的,更何況對我來說你也確實算不得什麼外人」
「听你這話我是不是該感激涕零?」清王白了一眼何琪應說道「就會說些好話,實事卻沒見你辦出一件來」
「你想我辦什麼實事來給你看?」何琪應笑道「就是我肯八成你也不肯呢,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而且我也沒打算在這種事情上隱瞞你什麼,有個人分擔一些就不會覺得肩頭擔子太重而總想逃開,我沒那麼萬能,真的」掃了清王一眼,何琪應抬頭望天的笑容很是輕淡。
清王默,默了很久,兩眼一直盯著前方的路面,可那里始終都沒有人影出現。與不遠處那條大路不同,喬興羽帶回來消息說他們會走這一條,原因很簡單,只是為了盡快到達,喬興羽還說這是落草的意思,可這一條路清王卻是知道的,翻山越嶺,趟水渡橋,這是從隱靈山到這里最難走也是最近的一條路。
「是他們嗎?」。突然視線里出現幾個小小黑點,移動的很快速,明顯是在用輕功點飛,可清王不記得何琪應有跟他說過他這位師祖除過毒術外還有武功「怎麼連匹馬也沒有」
何琪應覺醒般抽回不知何時放去清王側臉的目光,垂了垂,然後抬頭眯眼道「是他們,大概是馬匹不好行路的緣故所以沒有騎」又近些,突然就笑道「這個老妖怪,居然還是長這副模樣,連這總愛捉弄人的性子也沒怎麼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