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妃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手上還拎著柄白晃晃的刀刃,恍惚著就想上前去模西西才剛露出來的那個牙印,卻驚到了小白,小白以為她是要對西西不利,沖上來就要推蘭妃手上的刀。
事實上那個時候誰也沒有對小白的闖入升起殺機,蘭妃只是感覺有人撲過來所以信手那麼一擋,正好就擋在了小白心窩上。到了這一刻,也許也只能感慨皇家歷來都不留凡品,看上去不過是信手拖來的一把小刀而已,刀柄卻可以瞬間無聲沒入,借著撲勢甚至還往下劃出許多,所有這些都只在一息間完成,以為事情到了這里已經夠出人意料,可當小白軟軟倒下去的時候更令人震驚的事情卻又緊接著發生。
被堵著嘴的西西瞪大雙眼看著小白從自己前側摔落,不知動用了什麼功力,猛然間絕不可能的尖聲叫出一聲,只見西西從內而外的放著通體紅光,越來越盛,越來越強,等眾人能再看到東西的時候西西身上的那些繩索就完全不見了,包括堵著他嘴的那團雜布,只有漫天漫天飛舞的那些白綾碎屑揚揚灑灑,而小白,卻也沒有再能奇跡般的活過來,唯有西西軟軟倒下的身影勾出殘相,有很多人說他們看到了小白伸出手去牽西西的手指,有很多人說他們看到了西西啟動著雙唇對小白無聲說愛
「西」圓圓出去沒多久屋門再一次被輕輕推開,先是探了頭進來,清王一臉微笑的沖著西西輕聲喚道「圓圓說你睡了,我可以進來嗎?」。
西西偏過頭去看著清王,又瘦了,尖尖的下巴似乎能把人心給扎碎,幽幽望著清王,西西無法用言語形容現在心里正在翻涌的感覺。
「你不說話我可進來了」清王笑道「我磨著小小給你煲湯了碗老火湯,你聞聞看,是不是之前你愛喝的那個味?莫蘭說該給你再加些紅棗進來,說是補血的,可我怕萬一加出來不是你愛的那個味八成還得倒掉重做,所以硬沒讓他們加。瞅著不錯吧,我磨了很久小小才肯親自下廚,放心好了,這回我沒跑遠,就在邊上盯著他動手,肯定不是上次那種充數的東西」
西西通體都在紗布里面包著,動不頭,也動不了手,只能任由清王將小小的湯盅捧到自己鼻子底下晃動。見西西默默垂下眼簾,清王才斂眉識趣的收了手。
卻又很快揚臉笑道「還算小小那家伙有心,說等你好起來要給你好好設頓壓驚宴,不過就是現在讓他下下廚太難了,總跟我說什麼好歹他也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怕給人看到了笑話他」清王慢條斯理的坐在床邊替西西啟湯,一勺一勺的湯水從盅里倒換到碗里,西西透過它看見窗外的樹木一片深綠「我就奇怪了,你說他現在怎麼就那麼大的譜呢?听說前幾天朝里的堂大人請他去城外賞花他都沒給臉,生生把人家給氣的,老頭當場臉都綠了啊~張嘴」
清王像哄孩子那樣哄著西西,輕輕刮干淨勺底的湯汁,微微笑著將勺子送到西西嘴邊。
西西猶豫了一下,還是閉起眼來慢慢張開了嘴,無聲吞咽,正像清王說的那樣,這味湯曾幾何時是自己最喜歡的味道。
「莫蘭也想過來看看你」清王笑著說道「可我沒讓,我記著那時候你跟他還是不對眼的,兩個人一踫頭就沒什麼好臉色,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勾著我左手,一個死盯著我右手瞧個沒完,所以我得先來問問你才行,趕上你要還是心情不好咱們就回了他,讓他也跟堂大人似的綠臉去吧啊~~再張嘴」
「」
「噢,對了」清王一口口的喂著西西,嘴里沒一刻停頓的說著「不是說你喜歡我那里的布置嗎?人我都給你尋好了,等你身上的紗布一拆我就帶過來給你也照我那樣把屋子布置起來,就不用兩頭跑了,還有那架琴,要是喜歡的話也給你送來,反正放我那里也是個擺設,我不怎麼有時間去彈它,老不彈老不彈就再也懶得動了」
「」
「說起琴,我倒是又想起來一件事,頭前小小說他得了個譜子沒人能彈得出來,可能樓里的孩子們都試過來了吧,總覺著听起來不對,叫我問問你有沒有興趣試試看,當然了,也不怎麼著急,等你好起來想試的話我再叫他送來也不遲」
「」
清王其實並不是個多話的人,就算之前與西西接觸也是笑容多過談論,總會默默陪在西西身邊,往往這一沉默就會耗去兩人一天時光。卻不覺得太悶,清王本身有種很安靜的氣場,就算是默默無聲的坐在也一起也是種享受,那種氣息太干淨舒服了,可清王卻總說西西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很令人覺得干淨舒服,他說他喜歡陪西西無聲的消耗日月時光。
卻也不知現在哪來那麼多話,能不停不停的說到自己不願意再說下去為止,這個變化讓西西很窩心,此時需要的正是一些可有可無的雜事,有聲音在耳邊響著,心里就不會一遍遍重放那些不好的回憶了。
「怎麼?飽了?怎麼現在吃東西越發像小貓一樣,舌忝一舌忝也能飽,也太好養了些吧」見西西再不肯張嘴,清王不怎麼滿意的隨手把碗推到一邊。
「西」清王伏子征求著西西的意見「我來回跑困了,能不能在你這里小睡一會,不吵你,就眯一會行嗎?」。
「」西西無聲,只是目光幽深幽深的望著他。
清王很小心的慢慢側身躺到西西身邊,並沒有挪動西西的位置,所以堪堪掛在床邊的姿勢並不是那麼好受。西西想讓他把自己翻到里面去一些,好騰出更大的空間來給清王緩息,小小的張了張嘴卻依舊無聲,耳邊傳來清王舒服的嘆息「西,知道嗎?」。清王輕聲說道「丟了你的那段日子我就總在想,如果能再抱著你睡一回要我拿什麼交換都願意,這種感覺」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清王並沒有清晰的講解出來,靜靜的鼻息撲在西西耳邊,有那麼一瞬間,西西想如果何琪應與清王能合二為一該有多好。
但也只能是種暗自掙扎的想法,清王依舊是清王,不可能進入到何琪應的身體,而何琪應也還是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風凌太子,誰也替代不了誰,誰也進入不了誰。
「西」清王像是夢囈般撫著西西的頭發痴迷道「還是不肯說話嗎?無論我們付出多少真心也不能撫平你受到的傷害嗎?你知道,其實發生這種事情對誰來說都是種莫大的打擊,不止你,真的不止你一個啊」
西西艱難的轉過頭去,清王正看著他,眼底的神緒也許真的可以解讀為迷戀,但西西更願把它解讀成悲憫,所以垂了眼,靜靜的與清王安享這午後最美時光
「你再說一遍?」同一時間何琪應卻在大殿內發著不小的脾氣「你說蘭妃她怎麼了?」
殿下跪著的人是喬興羽,月兌去少年人初初涉世的生澀,現在的喬興羽比起當年長風來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跪著卻是不驚不懼的漠然回道「蘭妃幾次企圖沖出冷宮,她說你再不去見見她,她就死給你看」聲音平淡的就像是在講一件很小很小的雜事。
「那就讓她去死好了」何琪應一把掃落案上文本,憤恨道「她倒是忘事忘得快,現在又想見我了?又想起我是她的親生骨肉了?怎麼之前她對西西下手的時候沒想起過這些,如果她真拿我當她的親兒子的話就不該忘了我曾經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喬興羽漠然回道「她說你不是她的兒子,說西少爺才是」
「哼」何琪應冷冷一聲,諷道「做她的白日夢,還想著西西會心軟的放過她嗎?莫說不是,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會再讓她看到西西一星半點」
「太子」喬興羽抬頭問道「那到底蘭妃的話是真是假呢?」
何琪應眯眼看了喬興羽一會,忽然偏頭笑道「你也很關心?朝中還有誰在關心這件事」
「很多人」喬興羽冷靜的說道「蘭妃日夜在冷宮里大喊你不是真的太子,她說她當年送太子出宮里曾留了印記,可那個印記卻在別人身上,所以現在朝中有很多人都在議論此事」
指尖不停的在案上來回敲打,半晌何琪應才道「行了,你下去吧,這種事情不用再提醒我了,听著心煩」
「是」喬興羽目的達到,果斷的起身走去門外守住入口。
「小羽」何琪應卻出聲喚了他,喬興羽背對著何琪應無聲立定,听得他在殿上慢慢問道「清在哪里?」
「西少爺床上」
「」
「聊天」
何琪應頭痛的按住額角對喬興羽說道「以後再說這種事的時候不要長時間停頓,也不知你是有心還是無心」又無奈的說道「稍遲一些把他找來吧,我跟他談點事」
喬興羽依舊背對著何琪應,點了點頭,邊往外走邊說道「如果不是真心想把他送到別人懷里的話就去看看他,清王沒你想的那麼狠心」最後一個字落盡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門外,關門,何琪應再抬眼的時候就只能看到他留在窗上的照影。
清王沒有我想的那麼狠心?可是我也從沒想過他會狠心,狠心的把誰從我身邊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