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何琪應並沒有告訴清王為什麼營里會變得不再安全,清王也是將那話說出口後才有的這個意識,出奸細了啊,難怪這幾天的出入營盤查會那麼嚴格。
毒湯事件因為其本身性質的惡劣,和後果的嚴重,似乎一下子所有人都陷入了無盡的苦悶,卻只有一個人顯得格外興奮起來,倒不是說他便是那個奸細,而是他從這件事上分晰出了些許因由,他興奮了,他知道他來了——這個興奮的人是寇博,而他知道已經來了的人便是他今生恨不能剜眼絞心的仇人波達。
眾所周知波達擅毒,是與落草來自一個出處,而所謂的毒湯也不是什麼真正的毒藥,類似于一種泄藥,不同的是它還具有一定的傳染性,原本十幾個兵仕的臥床,不出三日便引帶了一大片,何琪應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按寇博的意見將那些人快速隔離出去。
可問題偏偏就出在這個隔離上面,被抬出營地的人必然是分去另一處養息,安全防備沒有在營里那麼周到,很快何琪應就收到消息說那些人里的一部分被人抓了去,去向莫明,意圖莫明。
何琪應才知道波達運用此毒最根本的原因,他是想套出關于炸藥的制做方法,不過必然要令他失望,且不說工廠本就設在營內,更何況早早為了防備他的這一手寇博向何琪應提議要用流水操作,也就是說不論他抓到的是誰,除非寇博本人,否則他所能得到的也僅僅是其中一個小小步驟而已。
寇博說他只恨自己做不出定時的來,如果能,就一定會炸死波達這個卑鄙小人,寇博忘不了他對他曾經做出過的傷害,他忘不了落草的離開,直到現在落草的骨灰還時時伴在寇博身邊左右,卻不能講話,不能呼吸,寇博對于波達的恨已經不能用復仇來概括開容,他恨波達就像波達追逐名利那樣已經溶入脈博。
不過,應該波達得不到了
這是一段不遠不近的回路,寇博時而手握韁繩任馬緩行,時而胯下緊夾驅馬飛馳,翻過山川與綠野,看著一條條河流在自己面前分流又結匯,感受著時光所能帶給自己的回味,在某一些仇恨被歲月打磨得透明之後,留下的多半會是些溫馨感動。
如果有人問這個世界帶給寇博最多的是什麼,那麼毫無意外,寇博一定會答他是愛,從最初落點的錯誤,到後來擇愛的錯誤,似乎冥冥中總有那麼一只手將他與落草牽在一處,無法分開,也沒有理由分開,當最終兩個人彼此等候過甚久之後終于可以生活在一起,寇博是無限珍惜著那些時光的。
假如落草不死,寇博總會想假如落草不死,自己一定已經帶著他回到現代去了吧,那又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教他用電器,給他讀新聞,一定也會很幸福美滿,不似現在這樣,縱然有著無盡的回憶也只是回憶而已,人不在了,留給他的只是一些唯有自己能懂的愛情,也許也是不錯的,至少他還回來過,信守著自己當初離開時的承諾回來到他的身邊。
雖然他看起來已經老了,沒有當年小伙兒時的模樣,但他還是那麼那麼的愛著他,不願意放棄,也不全是因為他等了他那麼多年,從一個小伙變成一個惶惶中年的年限,更多的是因為自己的愛,寇博從來也沒想過自己會與落草分開,不論誰等誰有多久,他都相信兩人還能活在一起。
可是卻真的沒有了,回過頭再去想的時候連寇博都心驚于自己的恨意,那麼濃烈,像是引爆的汽油,在燃燒自己的同時也在燃燒著別人的生命。
其實後來何琪應說的那句話才是對的,他說你不是這里的人,不能將你的仇恨帶來在這里生根發芽,也許傷到的人是自己,但更大的也許傷到的是別人,對于我來說這都不是所能接受的,落草的死對誰來說都是種飲恨傷心,但你的介入卻讓這件事變得復雜起來。我不能看著我的世界被你親手毀去,當然也不能看著你的仇恨無所渲瀉,這其是很矛盾的一件事,我卻準給你三年時間來閉起雙眼。
他還說,寇博你該走了,四月初八是七星聯珠的日子,你得趕在那個時間回去,不要問為什麼,你答應過落草你要帶他回去的,剩下的,就由我來為你完成好嗎?至少我還是生在這里的人,染上再多的鮮血也是我這個世界的事,沒有你,也許我的心會更好受一點也不一定。
于是寇博在掙扎過很久很久之後決定要走了,是他親手殺掉的波達,也是他親手毀去的這個世界,寇博曾帶他到原境里偷偷走了一圈,那是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種時間點的戰後世界,亂了,什麼都亂了,炸藥的過早出現讓這個世界猛然陷入一場混亂,寇博看到了自己給這個世界帶來的災難,不僅僅能用恨就可以解釋,他茫然在自己的仇恨里無法安寧。
于是他走了,帶著太多太多內疚與後悔,帶著他的愛,也帶著他的恨要遠遠離開這個世界。
他沒讓人去送他任何一步,就連前去接他的浩空也被早早打發,他只是想在這個曾經有過愛人呼吸的地方再走一走,再看一看,真的要離開了,這一回再也不可能會回來,也沒有理由再回來了吧
「琪」遠遠的山坡上,西西倚在何琪應懷里目光悠長而寧靜,低低喚著愛人的名字,他輕聲問道「他會想我們嗎?」。
「會的」何琪應肯定道「他會想我們,不論在什麼樣的地方都會」
「那你說,寇大哥的家鄉究竟長什麼樣子呢?如果有空的話,要不你也帶我過去看看吧」
何琪應用下巴磨著西西的頭頂笑道「他那里太遠了,暫時咱們還去不了,有機會的話倒是可以帶你到落草師祖的家鄉看看」又笑道「應該跟寇大哥那里差不出多少,有山有水有樹,二娘來信說她做了那里的族長,你可以想去就去了」
「對噢」西西拍手道「那封信我看了很多遍呢,不過二娘說她還是要過來一趟」
「嗯」何琪應道「她得把父皇的藥引送來,大娘那里到最後也沒能找得到,就只有二娘那里的那些了,應該也不會一點效力也起不到,一定會有好轉的」
「那美人皇的病應該很快就會好嘍?」
「對」何琪應笑著擁得西西更緊。
「啊」像是放下件很大的心事,西西張開雙臂道「然後再打完這場仗,咱們就可以游遍天下了」
「我答應過你的,放心吧,忘不了」
「可是呢」西西突然轉過身來抱著何琪應道「又有一件很煩很煩的事不得不說」
「什麼?」
「清王清王清王啊」西西連聲嚷嚷道「要把他怎麼辦嘛,他到現在也還只是一個人,叫他去找別人都不肯,還跟我生氣,你說怎麼辦?」
「他啊」何琪應突然之間也默了下來。
「不然你也起個後宮好了」西西喪氣道「收了我,再收了他,哼,你的齊人之福呢」
何琪應苦笑道「我又沒說要這樣,你自己說的還要生氣?」
西西嘟噥道「怎麼可能不生氣,他都跟著咱們多少年了,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光這次出來打仗就陪了咱們又是三年,你說,你說我該拿他怎麼辦?不讓你享這齊人之褔連我都看不過去」
何琪應想了想,皺眉道「這個話不對吧」
「什麼?」
「該享齊人之福的那個人是你吧」
「呃,難道」西西猶豫著問何琪應「齊人是指上面的那個」手指顫微微的指向天空。
「嗯」何琪應很認真的點頭。
「真的?」
「不然?」
「呼,嚇死我了」西西拍著胸口說道「還當是你開後宮呢,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還等什麼?今晚就把清兒洗洗干淨送過來吧?」說完不等何琪應伸手抓他便一溜煙的跑出很遠,大聲笑道「你這人沒什麼定性啦,還是我來做的好,清兒清兒,記得要把我的清兒送過來噢~~」
「他在高興什麼?」回去取酒的清王再回來時氣氛好像有點不太一樣,如果沒記錯自己走之前還很壓抑吧,因為寇大哥離開的關系,可這一時遠遠在草地上大笑打滾的西西又是怎麼一回事?清王不解,只好發問「樂成這個樣子,你跟他說了什麼?」
何琪應早就听到清王回來,頭也不回的笑道「你該去問他」又道「酒來了?坐吧」
「嗯」清王靠坐在何琪應身邊,拍開一只酒壇加滿兩只碗,踫過之後感慨道「時間真快啊,不知不覺都已經三年了」
「想回去?」
清王抬頭看了何琪應一眼,苦笑道「說出來都怕你不信,竟然過慣了,一點也不想回去的樣子」
「不想回去?」何琪應笑道「不回去你可就慘了」
「什麼?」
「他要收你做後宮,可憐我竟然也只是其中一個」何琪應打趣道「剛剛就是在說這件事,他讓我晚上你洗干淨給他送過去,知道他現在叫你什麼嗎?」。
「?」
「清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