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的害怕讓清王心疼,他便真的沒叫那些人過來給西西松綁,而是趴著身子傾向西西,硬是用牙磨開了那些繩索,西西邊嚶嚶的小聲哭泣,邊用腿盡量支離清王,他不想讓他做出那樣的姿態,更何況少少幾個來回下來清王的嘴角已經見血了。
而所得的舒服時光也確實沒有多少,就在清王咬斷繩索後不久那些人便急急趕了進來,愣過之後是更加用力的狠綁,蒙了眼,捂了嘴,兩人只覺是被裝入什麼東西一樣,頭頂上嘩啦啦倒下來的東西滿滿蓋過兩人身體甚至頭頂,清王聞到了清甜的隻果香味。
一路之上清王只能更可能的靠近西西,是想知道他在,也是讓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在的信息傳遞。這是一條極遠的路程,他們被裝在桶里,被扔在馬上,坐過船,也坐過牛車,西西總是不停不停的吐,清王不能在這種時候要求他們待西西好些,他不能將自己的關心表現的太明顯,只能忍,忍不住的時候就別過眼去裝看不見。
人生有些時候有些淚和眼是只能流在心底的,就像現在的清王一樣
「太子殿下」一直跟在何琪應身邊的趙統領有著太多太多了解,對于眼前人的悲傷與絕望,已經過去整整兩天時間了,人卻沒有找到,連點基本的音信也沒收到,他想他只能站出來說說該說的話「放棄吧,咱們往京里趕了,那邊」一聲嘆息,如果可能,他真想留在這里陪著他找人直到找見為止。
「讓我一個人靜靜」何琪應埋首在膝間痛苦道。
「好吧,可是時間真的不能太久,拖長了皇上就會有危險」
「嗯,我知道」
我知道,何琪應在心底默默悲泣著,為什麼所有的事都會出現在一起?西西跟清王被擄走,恆王反,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此時一定亂做一團,可是自己卻沒有辦法盡快趕去救人。
到底在自己心里父親,皇位,愛人,朋友朋友?哪個會重要一些,他已經不能做出準確分晰,何琪應突然之間開始理解當初寇博的恨了,那種深深的切入心底的恨。
兩天,兩天時間在與愛人相處的時候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單位,可在現在這種情形下竟像是要整整走過兩個冬天那樣漫長,無盡無盡的冷包裹著何琪應的身心,他想,如果再冷一些的話大約自己就會碎掉吧,碎成一片一片被飛吹到任何一個可能過去的地方,如果真是那樣,何琪應也會甘願,因為至少可以找到愛人的呼吸。
何琪應說他要靜一靜,這一靜就整整又靜出三天來,獨自坐在山頂不允許任何人上去打撓到他,軍中默成一片的同時也急成了一片。
「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不知道,只是再給他一點時間吧」
「給?」某人頓著桌子吼道「還要怎麼給?京里在內亂你知道嗎?你卻要我在這里等他哭完鼻子」
「他不會哭」另一人淡淡打斷道。
某人更回氣道「又能怎樣?不過是為了個寵物就成副模樣,他是什麼太子啊」
另一人看他,目光里漸漸不滿「還有清王殿下」
「哼,原本也一樣」那人道「他不回就算了,我自己帶人打回去,皇上的命才是天下根本,沒了皇上拿什麼來談請說愛,他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了他清楚嗎?」。手指遠遠指在山頂恨道。
「令牌有嗎?哼,這種時候說什麼氣話,沒有通關令牌你不可能趕回去的」
「我就」
「趙統領」就在此時一直靜坐于山頂的人突然大步走來,言語沉穩的說道「通知三軍收拾行禮,明早動身」
「太子你」趙統領更回驚詫的是他那一頭白發,如雪白發就松松披在何琪應身後,那雙眼死寂得令人害怕。
「還有」何琪應不做理會的繼續說道「今晚我需要一千名好手中的好手,有事要做,叫軍中隨醫過來我這里一趟」說罷也不理眾人,穿過眾人走出自己的營帳之內。
「他這是」之前喊著要自己回京的一位大將疑惑著伸長手臂,然後又恨恨一甩,道「總有一天老子會回來滅掉原賊」
「」而趙統領的目光亦也像眾人那樣隨著何琪應步入營帳,久久未收
原本趙統領是不知道何琪應要干些什麼的,一夜時間一千高手,最多再加上幾個在戰場上起不到大作用的軍醫,湊在一起也不過點水而已,趙統領更願意把這種行為解釋為留守查找。
但卻不是,何琪應最終一個不剩的帶走所有人,一個都沒有剩下,臨走之前的那個夜里他帶著一千高手與若干就地取材新制的藥粉將原軍後方水源全部攪亂,誰不要自己好過那他亦也不會好過,之前何琪應並沒有這麼狠厲,但現在他做到了,也許這就是恨的最高境界吧,不過也許不是,誰知道呢?
臨走之前何琪應交待下去所有人不得帶水,也通知給臨安城內百姓最近不得飲水,可以去鄰縣去拉去拖,就是不能在這個時候在城里城外直接取水飲用。
趙統領才知道問題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樣,投毒了吧,他想道,這回又要死去多少人?
只能說大約是全部吧,從何琪應拔營那一刻起原軍就源源不斷的有人死去,喝了水的是被直接毒死,沒喝的是被傳染至死,這個世界很公平,不是只有波達才懂那樣的毒術,何琪應也懂,他是毒聖落草的徒孫,所以他比別人更懂得要如何運用絕情絕意,只是之前他一直沒有辦法做到而已。
他在心里默默的對西西和清王說對不起,回過頭來的眼里死成一片寂色,他對不起自己的愛人們,他得在這種時候趕去救風凌救風凌的天,所以他只能選擇放棄一部分東西,這個決定令何琪應痛苦,卻真的是沒有選擇,一選一的答案讓他瞬間都悲白的長發,他恨恆王。
「太子殿下」趙統領嘆了口氣,上前勸道「該起程了」
默了默,何琪應低頭道「原軍的尸體要盡快燒掉,記得不能扔進水里,另外告訴城里的百姓多忍一段時間,會過去的,我是說那些藥勁」
趙統領默道「已經告訴了,就怕萬一」
「沒有萬一」何琪應厲道「關起城門,每日從他城取水分發,別再跟我說會有萬一的事情」說罷夾了夾馬身,提韁掉道「全軍听令」
「有」
「回京救駕」
「吼吼吼」
這是一段回去的險路,很趕,也很難,一邊要應付層出不窮的攔擊一邊還要盡可能的快的趕到目的地,荊棘叢生,毒障處處,何琪應總是殺在最前面的那個人,白衣白發,他盡可能的讓他們舒展在最危險的方位,就像不再需要性命一樣。
這種做法讓趙統領總是大感難為,他不能拉著他,也拉不住他,但是他這樣做是不對的,一個太子無論情感上受到什麼傷害也不能把自己當成一個小兵來用,如果回去的路上再出點什麼問題就不單單是遲到那麼簡單的了。
但他又有所猶豫,其實這種做法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極好的,讓太子的怒氣帶動所有人的怒氣,現在整支部隊就像是被火燃起來了一樣,無時無刻不在尋找發泄點,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誰也不願沒被燃燒——在看到何琪應那一頭白發的時候。
「來信怎麼說?」騎在馬背上,何琪應目視前方的問道。
趙統領先是將信略看了一遍,然後才說道「情況不容樂觀,留在京里的人有大半是恆王內應,雖然被拘住不少但恐怕還是沒有拘盡,恆王在城下每兩個時辰攻一次,怕是撐不了太久」
何琪應道「有沒有說我留下的人怎麼樣」
趙統領道「幾處生意全都露了底,現在在宮里守著皇上呢」
「嗯」何琪應點頭道「里面多少還是有些高手的,我也能放心些」
「太子殿下」趙統領道「接下去的路已經不多,咱們還是走大道吧,會快些,也是讓將士們休息一下的意思,疲累之軍縱然帶到城下也是沒什麼好處」
「哼」何琪應冷聲笑道「八成恆王那小子也是這麼想的吧,倒要看看他最終能干出些什麼來,疲軍?」放眼四下,何琪應高聲問道「大家累嗎?」。
「不累」眾人笑道「恨不能再來些練手的好打發打發多余的力氣,太子殿下是您累了嗎?累了我們可就不管您了啊,要趕去殺敵呢」
何琪應對趙統領道「怎麼樣?」
「唉」趙統領嘆道「都被你帶成狂人了,我還有什麼好說,小道就小道吧,出好圖個出其不意了」
何琪應陰沉沉的將目光投向遠方,那里有他的國家他的皇城他的父親,無論有過多少磨難,無論有過多少不堪,都將要過去,因為終于回來了,終于王者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