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剛站起來沒多久的杜文再跪了下去,顏卿暗笑了下,並沒急著招呼他起來。他本來還覺得這下跪的時間沒夠,胖子倒是很懂事的再跪了下去。有這難得的機會,他不善加利用,豈不是對不起天地良心。
顏卿斜睨著同樣跪著的小人兒,心里劃落著如何把俞希先弄起來。
「你叫什麼?」雖說是演戲,問著小人兒的名字,顏卿卻是有幾分別扭。她的名字,不用想也能知道,那是他天天掛在嘴上記在心里的,此時卻不得不讓她再報上一次。
听到問話,俞希疑惑的抬起頭,目光觸到丹鳳眼時,在那黑瞳里找到了熟悉的促狹。她猛眨了幾下眼,但那黑瞳中的促狹並未消失。說明一切不是幻覺。
俞希向來搞不明白顏卿在想什麼,既然他在此時此地會有多此的一問,那她便老實規矩不怕麻煩地再答一次。
「回大人的話,小女子叫俞希。」她有意放甜的聲音,讓她自己的皮膚上無意識的起了一層小粟米粒,但坐在上方的顏卿卻很受用的听了,末了還點了點頭「嗯」了聲。
「俞希,你且先起來說話。」一句話便讓跪著的小人兒敏捷的站了起來。
看著俞希拍著弄髒的褲腿,顏卿緩緩地說道︰「這位杜縣令,是你們宿縣的父母官,不能隨意誣告。此事本官得問個明白。」說著唇角展出一個戲謔的笑容,沖著臉貼地面的杜文掃去一眼,又道︰「你所說的強.奸,是有,還是沒有?」
這話問得很極端,要不是有,要不就沒有,壓根就不給「未遂」這兩字半點空間。
俞希雖沒看到顏卿唇角的戲謔,卻能從他那雙丹鳳眼里感覺到些,加上她與狐狸配合多次,此時只用點到為止,俞希就明白他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先把她順出衙門,再回頭來談後話。
小人兒假意「嗯嗯」的支唔了一陣才答道︰「沒有。」兩字一出,就听杜文那邊傳來極輕的吐氣聲。
顏卿掃了眼臉貼地面,不敢抬頭的杜文一眼,唇邊扯出的戲謔更深了幾分。
「既然如此……杜縣令。」
被點到名,杜文抬起頭,臉上神色復雜地答道︰「下,下官在。」答完暗想,這御查使,似乎是向著他的。胖子有自知知明,曉得今兒的事可大可小全看御查使的心情,卻不知道眼前這位爺,打的是什麼主意。
何時起,御查使開始向著他們這些小官了?他這麼一迷惑,自然就忽略了男人眼底的閃爍。
「本官看這女子是,要飯——的,就不必杜縣令親自教訓了。」顏卿有意在關鍵之處拖了個長音,說了一半停了下再道︰「本官還有話要問杜縣令,依我看此女……」後話未說,卻是很明顯的在等杜文往後接。
俞希听了這個長音,又樂了。據她回憶,狐狸的朋友,都喜歡用這招來嚇唬人,沒想到狐狸也會此招。此招可謂是屢試不爽,嚇人嚇到次次成功。
被狐狸盯上的人……哭泣吧。阿門
杜文雖還跪著,心里也還記恨著,可臉上不敢有什麼表示。當听到坐著那位爺拖了個長音,心里跟著抖了下,再往後听頓時明白他應該主動說點什麼。此事要怎麼了,就看他懂不懂事了。
坐著那位爺,說了一半留給胖子自由發揮的話,還沒冷場到兩秒,便听杜文很上道地接過來,說道︰「大人說得極是。」說完沖俞希揮手,道︰「你還不退下,快走,快些走」
俞希早就想走了,卻又擔心前腳走,後腳又被抓回來。她猶豫了下,大眼轉向顏卿,後者雖沒瞧她,但眸中的淡然從容都讓她安下心。
人家狐狸都坐在這里了,她還怕個什麼屁。這麼一想,俞希樂樂呵呵地沖顏卿行了個大禮,火燒的離開屋間。
留下的杜文還跪著。
顏卿想罰杜文,可做得不能太過明顯。從杜文膽小的模樣看來,那俞府變王府的事,估計是他有心也無膽,這麼一推敲,對幕後的黑手頓時明白起來。
不是京官給胖子撐腰,看來他還沒那膽子。
朝中那些在允帝身邊的人,顏卿不是不敢踫,只是踫起來諸多顧忌,弄不好會搞得如郾縣那般,從輕發落好自為知。京官不比得地方官,從輕發落了,就算記個恨發個狠,那也傷及不了他們,但京官就不同,若是被記了恨,說不定就埋下了禍根。
允帝手段雖硬,畢竟年紀太少,變數自然也就多。
顏卿可不想在這個時候打草驚蛇,以至于給後事添亂。
等到俞希走了沒多久,顏卿便站起身來,直接走到杜文面前,一邊扶起他一邊說道︰「杜縣令,別跪了。這邊坐,這邊坐。」
杜文有點受寵若驚。御查使,那就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而他只是區區一個地方官而已。如此的舉動,他有點受不起,加上御查使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既然來了,又點明了有事要說,搞得胖子心里邊更加的忐忑。
「大,大人客氣了,您太客氣了。」他邊說邊暗暗打量,想把露在綢絹外的半張臉看個清楚明白。
顏卿如何不明白杜文的企圖。他微眯了下丹鳳眼,不著痕跡的來了個轉身,用背對著杜文負手而立,說話前先重嘆一聲,道︰「本官走過許多縣,唯有這宿縣吶……本官極是喜歡。」
關鍵的地方有意的斷了下,讓剛站穩的杜文嚇得歪了子,等到話一听完,才讓他輕呼出氣。
杜文附和道︰「大人喜歡就好,喜歡就多留幾日。」說完快速地轉了下瞳仁,說道︰「不知大人住哪個客棧?要不要下官給大人安排一下?」
「不必了。本官也就隨意走走看看,下午就回紅都。」顏卿有意這般說,是想傳達一個信息。他下午去紅都,回皇上身邊,也就是說讓他好自為知。
杜文是官,當然明白話中之意。他那特有的三層下巴如抽筋般的顫了幾下,詭異里透著可笑。
「是是。那下官就不遠送大人了。」杜文答得客氣,眼里閃過一絲猙獰。
「嗯。」顏卿隨意嗯過之後,便要抬腳走,耳中听到杜文詫異地問道︰「大人不是有話要問下官麼?」
背對著胖子的顏卿暗翻了個白眼。若不是為了全局著想,光想到俞希半敞的衣領,他都想滅了他全家。他都一忍再忍,而這死胖子居然還硬追著找刺受。
顏卿此時急著想走,一來擔心俞希等急了,二來更擔心俞希壓根就沒等他。他鮮少會編出自己都不能圓的謊,卻偏偏為了救俞希,而說出了自找麻煩的話。
他的腳下頓了頓,沒回頭地說了句︰「本官只是想問問杜縣令有何治縣之法,但此時時辰不早,看來只得有機會再討論了。」說完也不等杜文回過神,直接抬腳出了門。
顏卿擔心小人兒不等他,其實都是多余的。
俞希匆匆出了縣衙的大門,就貓到一棵樹下蹲著,眼巴巴的等著顏卿出來。
小人兒左等右等,卻沒見蒙臉的人從門內出來。再蹲下去,她心里就犯起了嘀咕。莫不是為了避開她,狐狸走了後門?
這麼想著,俞希就有點郁悶了。好說她也是個受害者,月復黑公子都不念念舊情什麼的,來關心關心她?不過他能來救她,俞希認為已經算是個奇跡。
畢竟狐狸還是討厭女子的,雖說在屋里二人數次的對視,她都不曾在他眼里看到不想看的厭惡,可不能說他就會如從前一般對她。
捅破的那層紙,糊上了也有痕跡,想二人回到原來的關系,只怕得給狐狸做心理疏導。
在俞希得到俞小姐記憶的同時,她順便還取回了穿來前的部份記憶。隱隱的,她還記得,從前似乎是部隊里的醫生,貌似還是做的心理醫生之類的工作。
不管怎麼說,幫助狐狸克服了心理障礙,那就是在幫助她自己。
「嗯,決定了」她右手握拳做了個努力的動作,卻听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小希,你在干嘛?何事決定了?」
俞希轉頭向上看去,陽光透過樹葉打在男人的後腦上,形成了光暈,飄渺且神聖,讓她想起二人第一次的偶遇。
她就這麼一愣神,倒讓說話的人也愣住。
俞希此時雖還穿著男裝,但絲毫不影響顏卿對她的打量。小人兒標準的瓜子臉上,不知何時爬上了紅暈,一雙含水的杏目不轉的痴痴瞧著他,豐潤的唇瓣微微啟著,隱隱的露出白齒粉舌的蹤影。
顏卿那雙丹鳳眼,眯了睜,睜了又眯,似乎在努力壓抑著心中說不清的情愫。
一直這麼扭著頭,俞希終于有點受不了的揉了揉脖根,顏卿順眼瞧去,脖頸間還能瞧到淡淡的淤青。他心里一疼,伸手將她拉起,同時還問道︰「那傷,還疼麼?」
說到傷,俞希就不明白指的是哪兒了。粗算一下,她身上各處都有傷,細算一下,背上頸間的傷卻是最重的。
「背上的?」小人兒反問,下一秒卻心間一滯,溫暖的手指撫上了她的頸間。
「這里的。」
俞希口中愣愣地答道︰「不……疼了。」心中卻吶喊道,他在模她,而且他沒有不良反應
樂下次換別的地方讓狐狸模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