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季朋將我送回定風閣。找來大夫確定我沒有事,于是快馬加鞭回到狩獵場去幫忙。
我喝了一碗安胎藥,依照大夫囑咐上床休息,可是怎麼也睡不著,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萬萬沒有料到發*的黑熊會引來另一只黑熊,不知道狩獵場現在怎麼樣了,一只黑熊就能一下子將四個士兵打翻在地,現在又多了另外一只做幫凶,其威力肯定厲害無比,離去的時候我分明听到司徒孟澤的慘叫,他的武功是出了名的好,那麼司徒御宇是不是也會有危險?
心里擔著事情,我是怎麼努力也睡不著了,干脆穿上衣服起來。
午六從樓下上來,告訴我安招弟來了。估計她也是听到些許風聲,放心不下司徒孟澤,所以來問問我那邊的情形吧。
司徒季朋抱著我上馬車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往司徒府趕。狩獵場那里混亂得很,入口被慌張的官員、夫人們堵得水泄不通,我和司徒季朋回到家的時候。沒準八夫人她們才剛上馬車。
安招弟帶了兩個小孩上樓,一見到我就迫不及待地問司徒孟澤的情況。
為了不讓她驚慌,我避重就輕地將現場的狀況描述了一番,當她問到司徒孟澤有沒有受傷的時候,我便推說自己不知道,畢竟我也只听到司徒孟澤的慘叫,關于他是否真的受傷,傷到哪里,嚴不嚴重等等我全都不清楚,所以也不好胡亂猜測。饒是這樣,也將她的臉嚇成了慘白。
「二少女乃女乃,孩子交與你看管,我出去一會兒。」安招弟慌慌張張地將孩子推給我。
我急忙拉住她,勸道︰「你就是去了那里也幫不了忙,還是在家里等消息吧!」
安招弟紅了眼楮,黯然低頭,「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些上場面的地方哪是我能去的。」
我的胸口一緊,做為妾室,她把這些條條框框的規矩記得這麼清楚。
安招弟抬頭對我強笑了一下,「我婆婆估計也听到了些消息,我怕她焦急,所以去統嬌院看看。」
「那你小心些,現在著急也不是辦法,孩子不用你擔心,你就留在統嬌院陪二夫人吧!」我松開手,看著她走出房間。
「咯咯咯……」
女乃娘懷里抱著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麼高興。突然樂呵呵起來,長長的袖子將他的小手裹住了,他撲稜著兩只胳膊手舞足蹈。國邦靠在我的膝蓋上,睜著烏溜溜的一雙眼楮看著無為,好奇這個短胳膊短腿的小孩子。
「來,我抱抱!」我坐在椅子上向著女乃娘伸出手,記得無為剛出生的時候,無論誰抱都要哭,可是到了我的手上立馬破涕為笑了,看來這孩子于我還是有緣,只可惜後來被二夫人領走了,接著又輾轉到八夫人手上,我因為與她們都有隔閡,所以自無為出了定風閣之後就沒再抱過他。
女乃娘走過來將小小的襁褓放在我的雙臂之間,「俗話說‘金不笑,銀不笑,看見小孩子滿屋跑就哈哈笑’,現在已經有了兩個了,等到二少女乃女乃的孩子出生,就變成了三個,到時候司徒府就熱鬧了。」
我淡淡一笑。低頭去看孩子,胖乎乎的笑臉,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長長的睫毛,看不出像金蕊還是像他的秀才老爹、
小家伙閉著眼楮,眉頭微皺,胖臉兒下垮,好像不開心了,先是輕輕地哼哼,漸漸聲音變重,扯著嗓子地哭。我不由地有些慌張,要把孩子還給女乃娘。
女乃娘沒有接手,反而笑著說道︰「二少女乃女乃不用緊張,孩子這是假哭呢!不用理他,等他發現沒有人理會就不會哭了。」
我看著他的小臉皺成一團,但是眼淚卻一滴也沒有留下,看來是假哭無疑,于是輕搖雙臂,輕拍他的後背哄勸,可是一點用也沒有,他反而哭得更大聲。趴在我膝蓋上的國邦不知道是因為受感染,還是覺得委屈,亦或是害怕吧,也跟著哼哼起來。
我沒法子,硬不下心,只好把孩子交還給女乃娘,轉手抓了把酸梅給國邦。
國邦這孩子很好哄勸,只要給他點好吃的。他立馬就不哭了。拿到好吃的,他沒有馬上全塞進嘴里,而是放小小的口袋里,有時拿出來幾個,慢慢吃,就是放的東西隔了幾天,他也不會忘記。
好幾次小鴿子洗衣服的時候將他兜里的東西順手扔了,等衣服干了換上之後,他還伸手去口袋里模,小小的手指頭將口袋里的角角落落都模了個遍,沒找到前幾天藏的糖果,就會不高興。
起初我們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午六發現了,向小鴿子叮囑了幾遍,小鴿子就會在洗他衣服的時候格外當心些,將吃剩下的東西拿出來另外放好,等衣服干了再放回去。
才這麼點大的孩子,不會說話,小腿站起來也只會邁幾步路,但是卻懂事得像個大孩子,桌上的東西只要不是我們遞給他的,他絕對不會去拿,就是我們遞給他好吃的。他也會藏起來慢慢地吃。這麼小的孩子,卻如此懂事,讓人看了既欣慰又心酸。
無為小家伙到了女乃**懷里,立馬停止了哭泣,雖然還委屈地小聲哼哼,但是小臉兒卻展開了。
我不由開始納悶,這孩子剛出生的時候與我這麼親,現在卻生疏得將我當仇人,難道清楚我是害死他娘的凶手?可是這麼小的孩子,心智都還沒發展完全,怎麼知道這些?我不由想起了之前史夢嫻來定風閣的時候帶著無為。硬要我抱一抱他,難道是帶著什麼目的?其中就是她做的手腳?
倉促的上樓聲將樓板踩得 直叫,這腳步聲不是司徒御宇的,那就是丫頭的,何事這麼著急?定是司徒御宇出事了!
我迫不及待地從軟椅上起身,將國邦坐放到軟椅上,快步走向門口,與沖進來的午六撞了個正著。
我的腳步往後踉蹌了一下,右手及時抓住了門框。午六大驚,伸手來扶我,被我抓握在手里,「什麼事?是不是……」
「不是二少爺,是大少爺!」午六急忙回答道,「是大少爺受了重傷,二少爺讓奴婢把元帥送給他的最好的金瘡藥拿到統嬌院去給大少爺包扎傷口。」
我松了口氣,讓午六進去把藥箱子里的全部金瘡藥都拿出來,同時讓小鴿子上來看顧國邦,自己打算和午六去統嬌院,有些事情不親眼看見,我就是放心不下。
「二少女乃女乃,二少爺讓您安心在家里等著,他馬上就會回來了。」午六妄圖勸阻我。
我沒有說話,扶著扶梯小心往樓下走。午六知道勸不了我,也不好多說什麼,緊跟幾步攙著我的胳膊。
統嬌院內人聲喧雜,丫鬟們來回穿梭,腳步紛亂,一盆盆清水進去,換出一盆盆血水,我不由想起了七夫人小產的那天晚上,看來司徒孟澤的情況確實糟透了,依他的武功,對付一只黑熊雖然有些困難,但也不至于受重傷,看來是低估了一只發*到極致的黑熊的傷害能力。
「你怎麼跑這里來了,快回去!」房門口沖出一個人,抓住我的胳膊就往外拖。
「你哪里受傷了?怎麼渾身是血?」我慌張地在司徒御宇的身上亂模。我就知道會出事,那里有兩只黑熊在,司徒孟澤都受傷了,他怎麼會沒有事……
「不是我,不是我,是大哥,大哥胸口被黑熊打了一下,半截胳膊也保不住了,我身上的血是大哥的,你快回去,這里全是血腥味,你受不住的……」
司徒御宇緊抓著我的手往門口拖,我呆呆地看著他的表情——憤怒加著懊惱和後悔。
我低估了他,我以為他只會對元帥、雲箏等最最親的人關心,沒想到他的兄弟情義還拓展到司徒孟澤身上,盡管司徒孟澤沒有將他放在眼里,盡管司徒孟澤對他多次打壓,盡管司徒孟澤曾經想要加害于我,他還是依然如此敬重司徒孟澤。元帥說他太仁慈,不單單指他宅心仁厚,而且還包括以德報怨、是非不分、婦人之仁……
「你先回去好不好,我幫大哥包扎就回去陪你?是不是嚇傻了?我身上一點傷口也沒有……」
我忙拉回神思,大概意識到自己剛才太凶,他的表情放柔許多,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強擠出來的笑臉。
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他的大哥上,我不該再在旁邊礙手礙腳,于是對他微微一笑,「相公去忙吧,我只是放心不下,過來看看,看見相公安然無恙,我也放心了。」
司徒御宇接過午六的金創藥,將午六也趕出來陪我回去,自己大步流星地走進房里。
「元帥回來了嗎?」。我回頭去問午六。
「回來了,」午六攙著我,聰明地揀了條通往元帥書房的小路,「听其他丫頭說,元帥沒有受傷,也沒受什麼驚嚇,李大夫已經前往診脈了,奇怪的是,元帥一回來就宣七夫人前去照顧。」
我們來到元帥房里的時候,八夫人正在書房門外等候元帥召見,顯然是剛從狩獵場回來的,脂膩粉污,釵斜髻歪,衣服也有扯破,樣子狼狽不堪。
她這是干什麼?為失寵而不平?那她的氣量也著實小了些,這也不似她的行事作風啊。
「八娘,這里有丫頭們照顧著,您放心,先回去歇歇吧。等到元帥找你,我差人去叫你。」我好心上去替她找台階。
「是采秋嗎?進來。」
說話聲伴著咳嗽聲從里面傳來。我忙應了一聲,回頭去看八夫人。
八夫人狠狠瞪了我一眼,帶著丫頭離去了,也不知道在氣我什麼。
「二少女乃女乃,請進。」
午六已經打好簾,元帥已經發話了,我不及多想,提步走進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