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豺‘詐尸’的時間比咱預計的時間早了很多。這不怪人阿豺的‘尸體’忍耐性低,實在是朱福那貨動作太陡。只見那貨久久沒有抱到‘尸體’,悲嗆的大喝一聲,叫得‘尸體’走了神兒,然後便一把抱住了一時間忘了閃躲的‘尸體’……
這一抱讓一直討厭腦漿啥的,膽小的阿豺發出了一聲兒連綿悠長的尖叫,裝尸體這事兒也不顧了,連滾帶爬的掙扎出朱福滿身血紅偶爾灰白的懷抱,趁朱福一愣,一臉晦氣的跑回了咱們的隊伍。
阿豺都跑回隊伍,朱福這蠢貨才反應過來。一腳踢開了腳邊蹭蹭討好她的狼們,氣呼呼的一邊吼吼著,一邊跑了過來,「阿豺,你騙我」身後方才同它們的主人一同戰斗過,立下不少功勞的狼們垂涎的看著滿地新鮮的血肉,卻又不敢下口,不時發出嗚嗚委屈的聲音提醒著朱福它們的存在。
朱福那廝倒是不大在意,大爪子一揮,狼們領悟了自個兒主人的意思,無比幸福的‘嗷嗷’撲上了場中的尸體,大嚼得一陣血汁兒亂濺,那叫一個滲人。咱張嘴想要阻止,卻又想著要咱們的狼不吃,這些尸體還不是得被高原上其他的食肉動物吃?高原上食物也不是很好找的,能讓這些一直給咱們跋涉帶來很多便利的狼們飽一頓也不錯。強忍著惡心,咱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的扭過了頭。甚至腦中閃過些許咱是不是思維都有些反人類了的眯眯念頭。
這一扭頭,便看到身後除了幾個年紀小些的家伙,其他的人居然都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特別是一直怕看到流血打斗場面的阿豺也沒有反駁,咱有些反思了。話說,是不是給族人教育得太冷血了?
或許看到咱的臉色不大好,一旁的阿豺一順溜的跑了過來。「熊女,她們的靈魂已經消散了,剩下皮囊反哺大地,喂狼沒什麼的。」這貨經常和外面人接觸,過了這些年說話還是時常冒出點顛三倒四。不過咱還是听懂了。這貨的意思是,人一死,尸體便和一般的動物尸體一樣沒有任何意義。
這貨倒是有眼色,一看就知道咱噎在哪兒了。但,尸體真的只是皮囊麼?族里的安葬習俗,可沒少為咱增加傳奇色彩。斜眼瞄了阿豺這貨一眼,只見這貨身子一震,看起來應該是想到了咱族里的安葬習俗。咱繼續瞄著,想要看看這家伙到底能說出個什麼來。
阿豺很聰明,同阿狼那種喜歡陰謀的聰明不同,這家伙的聰明是用在怎樣摳東西下來和怎樣拍馬屁上面的。只見這貨眼楮轉了轉,立即想到了說法,「族里埋皮囊,是為了多一紀念的東西,這些人咱們不認識,不用,不用」
好嘛這話一說,頓時咱的心情好了很多。阿豺這邊剛好完美的拍了咱的馬屁,喜色剛剛浮面,那邊朱福氣哼哼的跑了過來,阿豺頓時想起了那會兒裝死玩兒朱福的事兒,喜色還來不及上浮便消失得一干二淨。要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腦漿什麼的了,這會兒咱們的朱猛女正滿身腦漿來著。
以前就說過,原始人對腦袋被開瓢或割掉這回事兒相當忌諱。因為她們認定腦袋被開了或割了,靈魂就回不到天神身邊,會直接消散掉的。這會兒也不知阿豺是否把朱福身上那些個腦漿當作是靈魂碎片了。朱福走一步,阿豺退一步,一副隨時準備拔腿就跑的架勢,讓氣憤的朱福哭笑不得。
朱福帶來的壓力對阿豺來說,是很大的。只見阿豺退了半天也沒能退出朱福的範圍,這貨哭喪著臉,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樣,在族人佩服的眼神兒里沖朱福吼吼了起來,「我說了不讓你去,你要去。我還救了你那麼多人,會死的我都沒怕的擋了一下。」
朱福一听這話,頓時就焉兒了。其實這貨也不是特別氣憤。就是感覺自己當眾哭了,很丟臉,人這會兒相當的羞惱。再被阿豺一說,頓時羞惱也沒了,全部化成了內疚和感激……囧,這貨能不能再聰明點兒,咋情緒被人一帶,就跑溝里去了?這也太好糊弄了吧
朱福的氣憤沒掉,並沒有讓阿豺停下話語,反倒是像沖破了柵欄的洪水,相當過癮的奔流而出,「又不是咱們熊族的,還給她們食物。像這種,有人來了就會搶。打不過,死得利落。打的過,搶到足夠的食物就可以回她們自己的部族。外面遇到天祭,都不會管。你經常出門打獵,不知道?……」
朱福被阿豺的氣勢驚到,也不知道這貨是不是有M屬性。人阿豺罵她罵得越起勁兒,這貨就越高興。甚至咱還看到這貨拙劣的忍著笑意,故意用‘小聲兒’的聲音反駁,「要是沒食物呢?搶不到食物呢?」這貨隨後的舉動讓咱傷感了。
只見這貨在阿豺氣得沖她瞪眼的時候,眼楮卻像是透過阿豺在看什麼一般,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濃。咱身旁的阿狼為咋解了惑。阿狼輕輕的拉了拉咱的衣袖,超級小聲兒的說著,「阿豺現在好像兔巫……以前朱福經常被兔巫這樣訓……」
「遇到的人死了,那就是她們的食物」阿豺終于發泄完情緒,看著朱福貌似很有求知欲、圓滾滾的眼,開始有些相信朱福這貨是真的沒有听說過,便張口解釋了起來。說著,眼楮中竟閃過些懷念。
人死了,就是她們的食物?×該不會是食人族吧咱臉色有些變了。「她們吃人?專門吃人?」等等,剛才阿豺那表情,是懷念吧打了一小顫,咱有些不敢確認的問著阿豺,「阿豺,你吃過人肉?」
阿豺很干脆的點點頭,膩歪得咱下意識的往後移動,險些被驚得從蠢牛背上跌下去。話說,吃人……這也太驚悚了
本以為這話已經夠驚悚了,但這貨後面的話卻是更加的驚悚,「都吃過。」朱福在一旁蹦達,「熊女,以前在母族的時候,你也吃過。」
這話的殺傷力很大。嗓子眼兒發癢,腦子懵懵的。該不會山區部族都是食人族吧不會吧?看著狼們撕咬著殘肢斷臂,眼前浮現的是咱與那些狼換了位置,貌似自己蹲那邊抱著殘肢斷臂啃的場面……打了一寒顫。
「先祖與我們同在。」阿豺看到我的表情,再次猜到了咱在想些啥,緊跟著朱福的‘吃人’話語,右手撫胸,大聲虔誠的說著。
先祖……我想我明白怎麼回事兒了。這邊的習俗應該和非洲某部落差不多。吃了那些讓人懷念,對部族有貢獻的老人,以此來表示老人並沒有死亡,而是將生命延續在了活著的人身上。這會兒很多部族過不下去就遷徙,土葬後轉移位置,既不好轉移,又容易讓尸體被蟲子啃或腐蝕(估計她們還會認為腐蝕了是被啥動物給偷了什麼的),在哪里保存都沒有自個兒肚皮里保存得嚴密(這是咱猜的),所以就自然而然的吃掉(保存進肚皮)……雖然想著很有道理,但是咱還是覺著胃液翻涌。
「老人們在老了的時候,會請求巫師舉行繁衍祭祀。冬天孩子們缺食物,老人們便會奉獻自己的身體來養活部族的希望。這些在外面天祭的,(品德或習慣)不好。」阿豺非常有眼色的給咱解釋著,听得咱是滿頭大汗。合著那些個‘好’的老人,就是部族孩子們的儲備糧啊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雜瓶,啥滋味都有。
咱沒有說話,心頭悶悶的。一時間隊伍安靜了下來,族人們默然,就連朱福的狼們啃尸體的聲兒都變小了不少。
見氣氛有些沉重,一旁的阿狼拉了拉咱的衣袖說著︰「熊女,咱們部族現在沒有吃了。糧食夠,也不遷徙。老人都是按您說的,給的一天三頓的食物配額。她們過得好。老死的都會埋在兔巫旁邊,比以前好」
這話說得咱很安慰。對,她們說的是以前的事。現在咱們的部族不但文明許多,老人們也被照顧得很好。一看就是能多活幾年的。想到這里,咱的心好受了些,一邊招呼隊伍休整,一邊招呼朱福等人去打掃戰場。
咱方才為老人們的事相當煩悶,也不知是否母女間真有啥聯系的,小五這會兒也為著老人的事兒相當的煩悶。
不不應該說是煩悶,應該說是……小五這會兒眼神兒復雜的看著手里端著的一碗肉湯,心頭復雜得說不清到底是個什麼滋味兒。
這個部族的人真的沒有熊族人好。小五和雲散來了這部族這幾個月,感覺自己兩人都瘦了不少。听說她的阿母就是帶著這樣的部族慢慢弄成了熊族的樣子,但她一點兒也不明白,食物都不夠,這些人這麼弱也打不到獵,阿母在這樣的情況下是怎麼把部族給帶大帶強的?
她和雲散才來的時候不習慣,一定要吃三頓。後面是看著幾個經常跟著她們的家伙啃樹皮充饑,這才知道人把自己的食物省下來交給了她們。小五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在發現這樣的境況後,心酸之余暗暗的做下決定。她是偉大熊族頭領的女兒。她的阿母能把部族帶好帶強,那麼她也一定行。她一定要讓這個部族的所有人都可以一天飽飽的吃三頓(這孩子願望很強大,這會兒人還沒想起,就熊族的強大,部族里的多數男人們都還是吃得兩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