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天大雨漸漸小了下去。天色卻暗如黃昏一般。想到了熊族里的房子,淋了一晚雨,凍得有些迷糊的小五強忍著睡意,招呼著身周瘦弱的男女弄些樹枝什麼的搭棚子。
小雲散的情況卻有些不妙。這小雲散原本就因身體弱而被肌肉女圭女圭有些嫌棄。連夜的淋雨,以及沒有藥品和及時的保暖,小雲散這會兒開始迷迷糊糊起來。
折壓斷一些枝條,把粗壯些的枝干用藤條綁在了樹干上。然後蓋了些搶救出來的草墊,再蓋了些寬大的樹葉上去。這才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勉強有了一藏身之所。
讓人把小雲散抱進了棚子里,但地上濕的、棚子濕的、到處都是濕的。小雲散蒼白著小臉,嘴巴里嘟囔著些無意識的話,全身顫抖得厲害。掙扎著從老頭領的大兒子懷里跳了出來,小五強忍著淚意,用力的用手搓著雲散的涼涼的身子,想要讓雲散的身子恢復些熱量。
「找些干柴,燒火啊」感覺著手下雲散的身子溫度並沒多大的改善,小五帶著哭腔,大聲的沖身旁傻站著的男女吼吼。
弄好了簡易棚子,正呆立不知干啥好,等著小五後面吩咐的男女們被小五一吼,頓時如鳥獸散開,四處找柴火去。
看著每次風從棚子的漏風處鑽進,拂過雲散時都會帶來大的顫抖。小五吸著鼻子,拖著綿軟無力的身子,用手從地上挖泥出來修補著棚子。要是有姜就好了。小五回想著淋雨玩耍後,自家阿父每次會給灌的,一喝下去便會覺得全身暖暖的姜湯。她這會兒也終于明白,為啥去部族里的阿姜部玩,把人種在神龕上的姜拔了人會那麼生氣了。那些姜都是救命的良藥。特別是這種大部分部族都在野外風吹雨淋的情況下。
把棚子能補的地方補好,小五吃力的把雲散身上的濕衣服給拔了下來。讓老頭領的大兒子把雲散抱進懷里,用體溫去暖雲散,小五低頭開始翻找雲散的隨身物品和搶救出來的東西。
記得她倆到這里,雲散應該只把傷藥給用沒了。因為她沒有見這部族的人發冷或發熱。而雲散知道要出來,一定會什麼藥都帶些。說不定雲散有帶姜。在地上的濕漉漉的塊睫里翻找著,感覺濕漉漉的衣服貼身上凍得手都有些木了,小五索性月兌了衣服光著翻找。
沒了一直吸人熱量的濕衣服,再加上焦急和一直動著,漸漸的小五感覺自己的身體暖和了些。
老頭領家的老2這會兒已經回來。手里拿著幾支帶著潤意的枯枝,邊緣有些濕潤的干草,忙乎了半天,終于把火堆給升了起來。
鑒于老2一直動著,可能比老大身子暖和些,小五開口,抱老大懷里的雲散被轉移到了老2的懷里。
慢慢的,找柴火的族人帶著柴火三三兩兩的回到了棚子外面。這會兒小五也如願的找到了一顆拳頭大小的姜。看著身周的人,都蒼白著臉輕輕的哆嗦著,小五咬牙把整塊姜丟進了陶罐,用擦干淨的石頭慢慢的在陶罐里把姜塊壓碎。
一滿臉毛發的男人放下了柴火。模了模咕咕叫的肚子,兩步走到了下面快變成迷你湖的洞穴附近,俯身就要喝兩口那如同泥漿一般的水飽飽肚子。在他看來,清水一定沒有渾濁的水能飽肚子得。雖然渾濁的水有些異味。
捧了捧水,湊到嘴邊,這滿臉毛發的男人就要把水喝進肚里。「你在干什麼?」一聲稚女敕的暴喝,毛臉男的手一個哆嗦,掌心的水全部流光。抬頭,正好對上他家新小頭領嚴厲的小臉。「餓,喝。」不知自己哪兒得罪了偉大的神之子,毛臉男頓時手足無措。
「拉不死你喝個屁這麼髒的水你也喝?不要命了?」小五口水飛濺的吼吼,吼得毛臉男想找坑把自己埋起來。
吼了毛臉男一個,看著蠢蠢欲動的族人們皆收回了往小水潭踱去的步子,小五這才松開了擰成一團的眉毛。不過低頭不小心瞄到完全被水覆蓋的洞口,小五頓感眉心抽著的疼。眉毛再次擰成了一團。
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這種一下雨就被水堵洞的‘家’,這部族能活下這麼多人,真是一個奇跡。心里埋怨著老頭領不會找住的地兒,小五抱著陶罐,挖了些姜沫塞進小雲散的嘴里,想看下能不能湊合一下。
等等,她好象忘了什麼事兒。拍了拍腦袋瓜,小五細細的想了起來。前兩天她是帶人挖地去了。挖地「糟了粟苗」扭身一下子撲進自個兒人形座駕——老頭領家大兒子的懷里,勾住人脖子,大聲的喊喊指點方位。
河邊化成了黃色的世界。大片的土地被渾濁的河水淹沒。河水湍急,不時有枯木爛葉,或小動物的尸體在黃色的河水中一閃而過。
「這是那條河?」小五膛目看著眼前的‘小’河。這小河再沒了平時的溫順與窈窕。小五感覺被欺騙了。宛若定親時風華絕代的新郎,在婚禮洞房掀開蓋頭時,突然變成了一大肥豬。大肥豬暴躁、粗魯的推倒,「嘿嘿,我才是真新郎。」
定了定神,小五仔細的找尋原本種粟苗的地方。只淹了一天,沒沖走的話,應該能救活吧小五僥幸的想著,一面焦急的尋找那抹熟悉的女敕綠。
或許老天也覺著這樣對待一個孩子,有些殘忍了些。不忍的讓河水放緩了些。這河水一緩,小五果然尋到了那抹被蹂躪得很慘的熟悉綠色。「下去下去,連土帶苗給撈上來。動作快點,不然冬天咱們都得餓死」沖跟老大後面的族人揮手,手指著前面那抹綠。
身後的族人一听,‘噗通’‘噗通’,如同下窩的餃子一般,全部跳了下去。就連抱著小五的老大,也在一旁躍躍欲試著。
一听關系著自個兒冬天會不會餓死,這些個人的動作相當的快。加上水下的泥土被泡了一晚上,也不是很硬。一人一捧的,不一會兒便捧上來小堆殘留的粟苗。不過,這一小堆粟苗上來後,下面在水里模著的族人再沒找到其他殘留的粟苗。個個垂頭喪氣的從水里爬了上來。
小五從老大的身上跳了下來。一顆一顆的數著粟苗。想著那兩個平方米土地上密密麻麻的粟苗一夜之間變成了自個兒眼前這三十根不到的粟苗,小五眼淚都快下來了。吸了吸鼻子,強忍著淚意,小五正要讓人把這些粟苗給搬一下,往棚子附近搬去來著,突然听到上方‘轟隆隆’的聲音,頓時臉色大變。
原始人們野獸一般的危機感相當強烈。小五還沒反應過來,這些人便一臉惶急的低頭搶了粟苗,撒腿就往後跑。老頭領的大兒子沒有去搶粟苗,抱起小五就跟著其他人的腳步,飛快的往後跑去。
半米的浪頭,外帶一被浪推飛的大大影子,轟然砸下。被抱到安全區域的小五看著身後變化,目瞪口呆。渾濁的泥水翻滾著,浪頭仿佛被注水的豬一般,飛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催肥著河道。
不一會兒,河道便被催肥成一標準的大胖子。單瓢葫蘆型的。待那‘肚子’被催肥到頂點,快要淹上安全區小五的腳背時,這催肥‘肚子’仿佛幻覺一般,再以飛快的速度一會兒便收了回去。不過細看的話,還是可以看到河道比方才看到的要肥大一些。
「咳咳,應該是那個把上面哪里堵了。」一道虛弱帶著咳嗽的聲音響起,小五扭頭看去。小雲散被一族人緊緊的護在懷里,小臉兒雪白雪白的,一副沒甚精神樣子。
見了小雲散這幅樣子還跑到這里來,小五急了,「外面這麼冷,你怎麼跑出來了?剛才你叫都叫不醒,現在好不容易醒了,怎麼不呆著好好暖暖身子?」
小雲散露出一虛弱的笑容,「我听朱福姨說過下雨的時候來河邊很危險,怕你出問題。朱福姨說下雨的時候一定要離河邊遠些的。」
「回去回去。咱們現在就回去。」小五拍了拍身下老頭領大兒子的手臂,她的‘人形座駕’很听話的跟著抬腳。這一移動位置,小五正好看到了一邊卡兩塊石頭中間,很熟悉的黑影。那是頭牛狀生物的動物。看起來要比牛要大上很多。猙獰的角,粗大的鼻孔,身上還帶著許多鱗甲。一副看起來很硬的架勢。這玩意兒應該就是那堵了上面水的東西。不然不會第一時間被沖了出來。
「等等,那個那個被沖出來的,去看看腐爛了沒,沒的話抬回去。」小五眼楮相當灼熱的看著那條看起來很瓷實的‘東西’,小手一揮,喚過去幾人察看。
見察看的幾人吃力的把牛樣怪物翻來翻去的嗅了嗅,隨後驚喜的搖頭,小五眉開眼笑。「真好,這個可以吃好多天了。」這話一說完,正好看到幾個族人放懷里露出點綠色兒的苗,臉瞬間垮下。冬天……又該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