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宮闕 鳳闕瑤光 第一二一章 報主

作者 ︰ 霜宸

「姐姐沒有怪皇上,真的沒有。」蕊瑤搖搖頭,其實她並不相信蕊儀心底里一點怨懟也沒有,「皇上還是去看看姐姐吧。」

幾次想要起身,都又坐了下去,李存勖心意難平,招了趙喜義進來,「讓太醫悉心照料,再令賢妃幫著管管麗春台的事,淑妃身子不好,不能亂了。」

「皇上,臣妾知道姐姐的喜好,不如讓臣妾幫姐姐照管麗春台,也讓姐姐更舒心一些。」蕊瑤輕道,把黃鼠狼放到雞窩里還了得,蕊儀沒事也得被折騰出事來。

「也好,讓賢妃回去歇歇,你也好歷練一下。」李存勖想了想道,話畢連蕊瑤也不大理會了,拿起酒壇子就灌了下去。

他要除去李嗣源,卻親手殺死了自己未出世的兒子,這難道就是天意?為什麼他的父親,還有老天爺,選的都是李嗣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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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旨意傳到了麗春台,敏舒接了旨,剛要離開,魚鳳從內殿出來了,向她福了福身,「淑妃娘娘抱恙在身,不能起身相送,可又實在想當面謝謝娘娘。娘娘看,是不是……」

敏舒訕訕地一笑,「本宮也沒做什麼,不過也該去看看妹妹的。」

「娘娘請。」魚鳳有禮地點點頭,引著她進去,要進門時道,「淑妃娘娘說了,既然貴妃娘娘喜歡福兒,那就讓福兒去儀鸞殿吧。」

「妹妹是明理之人。」敏舒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掀開簾子進去了,「看見妹妹好些了,我也就放心了。」

蕊儀靠著兩個兔毛墊子,身上錦被一直蓋到胸前,淚干了,聲音還有些顫抖,「我還要謝謝姐姐,要是沒有姐姐,我這麗春台還不得亂成一團。」

「要是為了這個,妹妹就不必掛懷了。」敏舒笑了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不覺得你說的話連自己都不會相信麼?你明明知道是我和福兒換了珠子,你先是失德,再是失子,要說你與後位無緣,也有我一份兒,你難道就不恨我麼?」

以笑掩住恨意,蕊儀有氣無力地道,「在宮里,陰謀詭計就是家常便飯,爭名利是輕的,奪性命是重的。日子久了,我不打算計較這些輕的。我疏忽了,技不如人,我認了。而且你也明白,若非沒了小皇子,那件事上我也未必就輸了。」

「沒錯,若是你誕下小皇子,皇上定會立你為後。到時徹查此事,貴妃一定會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我頭上,我不是終老冷宮,就是白綾賜死。」敏舒無奈道,抬眼時蒼涼地苦笑,「你一定要問我,明明知道,為何還要幫著她。」

「為了你的家人?或者她有你的把柄?」蕊儀請問,看著手中的暖爐,想從她的回答中听出些什麼。

「你不必問了。」敏舒轉身要走,「你好好歇著吧。」

「人要明白情勢,我願賭服輸,以後還需要兩位姐姐照顧。我不計較以前的事,也希望兩位姐姐不要和我計較,也請姐姐代為轉告貴妃一聲。」蕊儀低眉垂眼的,敏舒和梓嬌之間也並非親密無間,而且敏舒這人還沾了個迂字,只要她有了防範,以後定有機會。

「好。」敏舒頭也不回地道,「你看了那麼久的瑤光殿,最終無緣得進,也不知是造化上虧了什麼。不過我也曾想過,你這人太精明,又渾身都是銅臭味兒,進去了,豈不是污了那里。」

用蕊瑤的話說,面上端莊,背上背著一把算盤,清高的女人都看不上她這樣的。可敏舒也不得不說是清高之人中不可多得的一種,才情比班姬,性情卻大為不同。當娘班姬不肯向趙氏姐妹低頭,轉而一心一意地服侍太後,而敏舒卻能與梓嬌為伍,耍這些不入流的手段來害人。

蕊儀微微一笑,眼下不想跟她計較,「看樣子,即使我不再深究,姐姐也不打算放手了。可是姐姐有沒有想過,我不追究了,貴妃還會追究,可她要追究的未必是我,我猜著許是你了。不然她也不會這麼急著把福兒要過去,姐姐有沒有想過狡兔死走狗烹的一天?」

「我既無子嗣,也無傾國傾城之貌,要活的也不過是一口氣。你今日所失,與我被你姐姐所害之失,還差得遠。」敏舒沒有回頭,掀簾而去。

敏舒一早,萱娘、魚鳳就緊張兮兮地進來了,看她無事,萱娘語中帶了些不甘,「這麼就讓她們把福兒帶走,以後還不知如何替滿月申冤。」

魚鳳向她使了個顏色,「福兒瘋瘋癲癲的,隨便尋個由頭就能政治了她,可是娘娘如今不能再引人注目了。你別擔心,會有辦法的。」

滿月出了事,眾人擔心除了因為往日積下的姐妹之情,也是擔心自己。她最親近的宮女身陷囹圄,別人又哪能安寢。蕊儀心知不能回避,因為萱娘所想,也正是外面二十多個宮人所想的,「你們放心,將來除去福兒的,不是貴妃,就是賢妃。滿月那兒你們再去打點下,過些天我再向皇上求個恩典。好了,各忙各的去,我想睡一會兒。」

這幾日麗春台里里外外都是濃濃的湯藥和補品味兒,蕊瑤自來此幫忙之後,只覺得每天一大堆瑣事煩心,弄得暈頭轉向。她在大感蕊儀不容易之後,樂得撒開手不管,不過每日與蕊儀說話,也是功德一件。

萱娘出了麗春台,只覺得鼻尖一陣清新,宮里的花匠開始翻土了,因為麗春台里暫不能動土,也只有到了外面才能聞到這好聞的味道。她此刻也沒有心情卻享受這些,她掂量了一下啊袖中的銀子,去為滿月打點了。

進洛陽宮不過半年光影,地牢里沒關幾個人,管人的老宮女到了年關手頭正緊,見有人送銀子來,樂得合不攏嘴,「姑娘有話慢慢說,奴婢給姑娘倒碗水去。」說著就把門關上了。

「娘娘和小皇子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送飯的人說話怪聲怪氣的,我問了,可都不說。」滿月撐起身子來到她面前,袖子上掛著幾根稻草。

她還不知?萱娘嘆了一聲,也不想說,她在地牢里,知道了也是白白擔心,「沒什麼,就是受了點風寒,娘娘和小皇子都等著你回去服侍呢。」

「你胡說!」滿月冷得舌尖發顫,哆嗦著抓住她的手臂,「你告訴我,我跟娘娘這麼多年,不能說心意相同,可娘娘出了事,我是有感覺的。你不說,我心里更不安。」

萱娘為難,把牆角的小凳子移過來,硬讓她坐下,自己蹲在她腳邊,「除夕那晚,皇上跟太尉大人置氣,就是中書令大人。皇上一不小心,就把咱們娘娘從平台上推了下去。小皇子沒了,娘娘身子現在都不好。娘娘也是要強的,要不哪兒能挺過來。」

從凳上滑下,滿月面目人色地看著她,嘴里不停地念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如今韓婕妤在麗春台照顧著,她陪娘娘說話,娘娘心里能好受一些。」萱娘也不禁流淚,「你在此忍耐些日子,娘娘說皇上憐惜她,她會為你求個恩典。」

滿月感激地點頭,恨不得立刻能出去,服侍左右,「娘娘晚上愛踢被,你們留意些,不能讓她著涼了。」她擦擦眼淚,微微有些欣慰,「皇上疼娘娘就好,見著皇上,娘娘就能快些好起來。」

搖了搖頭,萱娘欲言又止,半晌嘆了一聲,「皇上一次都沒來看過娘娘。」面對滿月驚訝的目光,她咬著牙道,「韓婕妤說皇上近鄉情怯,不敢面對娘娘,也不知要鬧到什麼時候。你不知道,已經有朝臣上書,勸皇上立貴妃為後了。」

「娘娘……一定……很傷心。」滿月泣不成聲,她被關在這兒以後,想明白了不少事。如果在立後之前蕊儀不能與李存勖重歸于好,那蕊儀所失去的就不僅僅是後位了。

那時別說錦衣玉食,恐怕連安然度日都不能。還有對她有救命之恩的韓家,不知會受到怎樣的牽連。

「娘娘說,等她好一些就去找皇上,說個清楚。娘娘不怨皇上,只怨天數。」萱娘拉著她的手,試圖讓她覺得安穩些。

「可是娘娘還要養多久……」滿月說不下去了,還能有什麼辦法,還能如何……

「皇上要來麗春台,除非再出些事情,逼得皇上來主持大局。可是,娘娘和咱們麗春台都再也經不起風波了。」萱娘輕道,只能听天由命了。

出事,逼著有人來主持大局?滿月身上一僵,仿佛已經有了主意。她幽幽地看著牆角,嘴角不經意地有了一抹釋然的笑,「你回去伺候娘娘吧,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是啊,走一步看一步,我看娘娘氣色越來越好了,一定會沒事的。」萱娘安慰著她,也不能多留,門框上敲了兩下,老宮人給她開了門,「你安心呆著,再忍幾日。」

門吱呀一聲闔上了,上面落下幾撮灰,滿月頹然地坐在那兒,仰頭望著房梁含淚而笑,她欠的,就這麼還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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