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霓收回了劍,懷恩與黃天各自在心里暗暗出了一口長氣。
懷恩趁機說道︰「教主大人,如今我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了,萬事好商量。至于尋寶一事,不若我們到建安後,一切從長計議。嗯,眼下不如……將我姐姐的解藥給了我吧,她一個弱女子,你還怕她不成?」
紅霓冷冷一笑,「你莫不是把我當成三歲的女圭女圭來哄騙?她的毒,別說我不會解,就算我會,我也不能給她解。不過,我答應你,只要找到寶藏,我就立刻莫小樓給她解藥。所以……你就給我老實點。少給我耍花樣。」
又轉頭對黃天道︰「王爺做事向來干淨利落,這點我紅霓是信得過的。既然人在你手中,我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既然是去尋寶,教中的事情我還要安排一下。十日後,我定會去府上討擾王爺」
黃天淡淡一笑,「好說,那就十日後,王府見」
紅霓點頭,隨後手指前方的甬道,「這條路選得還是對的,王爺只需從這里出去,不過半個時辰就能出山了。」
「好,後會有期」
正如紅霓如講,懷恩與黃天兩人不到半個時辰便出了山。因還要等阿冰他們,就在洞口外燃起了篝火。
此時,已是入夜時分。滿天的星子穿插在山間濃密的林子間,繁茂的枝椏仿若黑的剪影涂染了幽藍的天。
懷恩感到有些餓,但包裹都在阿冰、阿錦身上,一時也找不到吃食。黃天往火里填了幾根粗壯的樹枝後,「我離開了一會兒,你不要離開火堆。」便消失在夜色中。
懷恩望著跳躍著的火焰,心情並沒有因為出了山洞而感到分毫的輕松。反而越加沉重起來。一來,自己騙了紅霓,讓她相信自己有藏寶圖,更有那寶藏在東瑞國境內,確切的說,此時的東瑞已經是劃到了宣武的領地。藏寶圖可以亂畫,可寶藏要上哪里尋?黃天剛才在洞中也是異口同聲地說道,他是為的這個原因抓的自己。那就更加坐實了這寶藏的真實性…這真是件讓人撓頭的事。二來,便是黃天的身份,竟然是東齊的王爺。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一會兒是江湖上的殺手,一會兒又是東齊的王爺。這人還真是亦正亦邪,讓人難以琢磨。
看來這次前去建安,少不得要與他有牽連了。紅霓不肯給紫裳解毒,不外乎想牽制懷恩。十日後王府之約,自己該如何是好呢?
「又在發呆?」
不知什麼時候,黃天回到了火堆前,手里拎著一只兔子。一邊用寶劍利落的收拾著,一邊察看著懷恩的神情,「那邊有一條小溪,等下阿冰他們出來後,我們就把這兔子洗淨烤著吃。」
懷恩對他一笑,隨意地拾起一根樹枝扔進火堆,火苗竄了一下,發出「 啪」樹枝爆裂聲。
「阿文,我曾對你說過,希望你能快樂地活著,我不想再看到你皺著眉頭的樣子。剛才在山洞里對那女人說的話,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一切有我嗯?」黃天將兔子放在火堆旁,擦了擦手。
「唉……」懷恩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對于一個男人的承諾,她還可以再相信嗎?「一切有我」這話說得很動听,曾經也有人這樣…….
「阿文……」黃天看到她失神的樣子,心中一痛,假若十年前他肯,那麼今天也不會讓她受這樣的苦。他的手顫抖著撫懷恩的面頰,那麼冷的指尖,再沒有他素日溫暖的溫度。他拼力綻出一片霧樣的笑意,眼中被一層水霧迷蒙了去。
「主子」
阿冰、阿錦帶著紫裳奔出山洞。
「都出來了?」黃天收了手臂,背過身去吩咐道︰「阿錦隨我來,把地上的兔子帶著。」
「是,主子」阿錦將兔子揀起,看黃天的背影,又看了看坐在火堆前的懷恩,緊抿了嘴唇,提步跟上。
「主子的運氣真好,正好選中了出洞的門。我們走的那扇門,進去了一個多時辰,結果繞了一圈又繞到了原地。還好姑娘聰慧,在門上系了繩子,我們便尋了這門,終于走出來了……」阿冰將紫裳扶在懷恩身邊,便打開了話匣子。
懷恩一直都以為阿冰是個沉默少言的人,今日看來他原也是個健談的。
正說著,阿錦拎了清洗干淨的兔子架在火上烤,黃天的手濕漉漉地,看來是在溪水邊洗了手的。
紫裳仍舊痴痴傻傻地盯著火堆看,不言不語,無喜無怒。與她未中毒時的性子,簡直是判若兩人。懷恩憐惜地撫了撫她的頭,鼻子又泛起一陣酸。
自己的手被人握在了手中,抬起頭便對上了那雙溫潤的眼楮,這雙眼楮收起嘻笑、收起銳利,收起精明、便是一雙再暖人不過的眼楮了。這一刻,她心安……
火劈啪響,兔子漸漸開始飄香,阿錦將好的兔肉先遞給了黃天,而他卻轉遞了懷恩,臉上一陣火熱,在唇邊吹了吹,遞到紫裳的手上,「小心燙,吃吧。」
紫裳就象是個孩子,讓她怎樣她便怎麼,說吃,便大口大口的吃,毫無斯文可言。這樣的她,又讓懷恩好一陣子的難過。
黃天見懷恩吃完,便對她說︰「跟我過來一下。」
懷恩不明所以,托阿冰、阿錦照料紫裳,起身跟著他來到不遠處的小溪邊。
夜風卷起她的裙角,清冷的月光下見溪邊有小小繁茂白花盛放,藤蔓青碧葳蕤,蜿蜒可愛。花枝縴細如女子月眉,花朵悄然含英,素白無芳,單薄花瓣上猶自帶著純淨露珠,嬌女敕不堪一握。
黃天俯身下去,折了兩三只遞了過來。懷恩輕嘆,原來他一直都在注意著自己……
一縷月光無遮無攔灑落在她身上,照得整個人如冰霜凍結一般。
黃天指了溪邊的一處岩石,「坐上去,把鞋子月兌了。」
「什麼?」懷恩听了一驚忙把腳縮回去。
他皺眉,冷了臉︰「那好,我不管你腳上的水泡了。」
她咬了下唇,只好又把腳伸了出來。
他幫她把鞋月兌了,輕輕地將她的腳放在他膝蓋上。疼地她緊咬著嘴唇,額上起了一層微薄的汗。他低嘆了一聲,動作放得更輕了。
從馬上下來,走了大半天的路,又是在林里穿梭,雖說山洞的甬道還算好的,但她這個長在宮中「養尊處優」的身體可是經受了嚴峻考驗。只是她都沒說過一句,他是怎麼知道她的腳起泡了的?
溪水泛著一點殘光。不遠處的篝火邊,阿冰與阿錦低聲地說著什麼,紫裳盯著火堆眼楮眨都不眨一下。
懷恩輕聲問︰「出了山還有多遠的路?」
黃天頭也沒抬,繼續抹著藥,問︰「還有兩天的路。不過,你放心,出了山應該會尋到馬匹,你這腳已經不適宜走路了。」
「都是我拖累了你們。」
黃天停了下來,盯著她說︰「別把自己想得那麼重要……有些事情即便不是因為你,也會發生的。」
懷恩緊抿了唇不再出聲,待黃天扶她回到火堆前,東方已蒙蒙發亮。
正如黃天所料,出了山,走了兩個時辰,便上了官道。自從與紅霓有了約定,一路上倒也行得順暢,在一家臨官道而建的小客棧里,黃天買了幾匹馬,另套了馬車。在路上奔波了兩天,終于在進了建安地界。
在將要進城的時候,黃天便與她分道揚鑣,他要回王府處理一些事情,而懷恩與紫裳,就由阿冰護送回王府別院,安排入住。
懷恩看著眼前的三層閣樓,忽然有種又住進金絲鳥籠地感覺。別院十分幽靜,冷一打眼竟與瀛洲島的城主大人的府邸有些相似。自是雕梁畫棟、小橋流水……
這間三層閣格讓懷恩頗為喜歡,不為別的,只為二樓是書房,除了一張靠窗的檀木雕花書桌後,其余的都是書架,上面陳列著滿滿的書。
而三樓便是臥房,憑欄遠眺,可以將遠處的景色一覽無余。
阿冰一進王府別院又恢復了沉默寡言的天性,休想從他口中套出任何消息,他的存在,就象一只機器人。默默地跟在身後,幫她打理著一切。當然除了睡覺之外。
懷恩每天除了照顧呆呆傻傻的紫裳外,就是呆在二樓看書。而阿冰,就象一個陶俑一樣,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守護著她。
剛開始懷恩還有些不太習慣阿冰的「表現」,後來她也懶得理他,開始進入自己的小小世界,整日整日地看雲听風,讀書睡覺,也不覺得悶。她的心里清楚,這是黃天對她的保護。
直到七天後,黃天回來了。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望著秋天金色的落葉,勾起了懷恩濃濃地思「家」之情。她坐在三樓的窗邊,一邊幫紫裳梳著頭發,一邊遠眺。遠遠的石子甬道上,走來幾個人,一個英姿颯爽,一個斯文瀟灑,還有其他三個侍衛。
懷恩忙將紫裳的頭發挽好,拉著她的手,下了樓。
此刻,黃天的聲音已經能傳入她的耳朵,只听他贊嘆著︰「如此甚好!」
阿冰見到黃天回來,很是高興,石雕一樣的臉上終于染上一層喜色,似乎還松了口氣,估計照顧她讓他也悶壞了。
「你在說什麼?」懷恩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