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你怎麼了?不要嚇唬我啊!來,我拉你上來!」妍冰兒緊緊拽住猴王的胳膊,卯足了勁頭將個竹筏拽得左搖右晃,才終于將猴王拖到了竹筏上。
猴王躺在竹筏上,雙目緊閉,臉上無一絲血色,濕漉漉的身體瑟瑟發抖。
呼吸有些紊亂,胸口更是起伏難平。
妍冰兒跪在它的身側,緊緊握住它冰冷徹骨的雙手,搓著,揉著,放在唇間,呵著熱氣。
「猴子,你醒醒,醒醒啊!」她急急喚道。視線落到它顫抖著的身軀,妍冰兒神情大變,黛眉蹙起。
猴子身上原本穿著的衣物在跟火鷲糾纏時,便已毀得差不多了。從海里鑽出來後,它扯了些寬大的海草胡亂裹在身上,所以,妍冰兒視線觸及不了它衣物下的部位。
可是,這會,經了海水的沖擊,裹在它身上的海草松散一片,而它健碩的上半身已然暴露在了她的視野之中。
妍冰兒一眼便瞧見了它腰月復處,那大片灼傷的部位。雖說那火鷲是手下留情沒有傷猴子性命,但是,再怎麼留情那火可不是假的。
雖說猴子身上這些燒傷的部位並不會給它帶來性命之憂,但是,冤家路窄,它偏偏落在了海里。
灼傷的部位原本通紅一片,這會在海水里浸泡多時,那些傷口早已受到了感染,出現了大面積的潰爛。
妍冰兒身體一震,眼神僵在了那里。
海水咸度高,猴子受傷後一直在海里浸著,咸咸的海水綿綿不斷的侵蝕著火辣辣的傷口,那該是何等的凌遲何等的痛苦!所謂的傷口上撒鹽,這便是了。
可是,自始至終,猴子都沒有哼一聲,哪怕是極其細微的申吟都不曾有!
想到猴王一直將身體藏于水下,一步步的推著這小小的竹筏和竹筏上的她,漂向希望的彼岸!它故意跟她賭氣,更是不想要她發現它的異常。
它寧可自己受苦,也不要她知曉不要她為它擔心。
盡管,它的眉,是越斂越緊,眉心間的愁容是越聚越深,她還誤以為它是在跟自己賭氣。看來,她還真是笨得可以,枉它那般為她著想!妍冰兒想到這,心里震驚又感動,更多的,是懊惱的自責。
蹙著眉,牙尖咬破了下唇,口中有細微的咸。可是,這些比起猴王所承受的痛苦,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它那般頑皮搞怪的一猴,竟能心細到這個份上,而她,卻渾然不知,滿臉無邪的端坐在竹筏上賞著風景,妍冰兒此刻才知道,原來那每一寸水路,竟都是建立在猴子隱忍著的劇痛之上。
猴子……她的心,驀然一陣絞痛,抬手便給了自己狠狠一記耳光,悔恨自責的淚在眶中打著轉。她強忍著不讓淚滑落出來。
「猴子,你撐著,我這就給你處理傷口!」她將淚吞了回去,轉身解下綁在竹筏上的那個大袋子,那里面裝著干糧和幾個水壺,其中,除了淡水,還有一壺果酒。
猴王感染了的傷口不能繼續惡化下去,她必須收起自己的無用的眼淚,來做一些實事。
妍冰兒取出袋中最後一壺淡水,倒了些在猴王潰爛感染的傷口處,又撕下她裙擺的一圍,沾了淡水,輕輕點拭著感染的部位。
待到清洗干淨,妍冰兒將那果酒撒在了猴王的傷口處。
「呃!」猴王緊合著的唇角突然溢出一絲低吟,雙眸依舊緊閉,眉心卻陷得極深。
此刻的它,想必是極痛的吧?
妍冰兒拿了果酒的手一抖,眼中再次濕潤一片,「猴子,你忍住!」她輕聲道,咬緊了牙,皺著眉將果酒繼續撒在它的傷口處。
盡管酒精成分不是很高,但條件有限,暫且用來消毒殺死海水中的細菌應該還是可以的吧?她也不知燒傷的部位可否能用酒精,總之,慌亂無措之下,便病急亂投醫了。
待消毒完畢,她又用扯下來的那一圍長長的裙擺,小心翼翼的綁在了猴王的腰月復處。
待一切處理完畢,猴王的眉心似乎微微舒展了些許。
妍冰兒多少微舒了一口氣,挨著它的身側坐了下來,伸手輕輕撫模著猴王的頭。它的額頭,滾燙一片。
妍冰兒剛剛松緩了一絲的心弦再次繃緊,看著它虛弱的躺在那里,呼吸時而急促時而低緩,她的手指劇烈顫抖著。
她輕輕的搖晃著它的身體,在它的耳畔一遍遍,一聲聲的喚它的名字,她叫它「臭猴子、臭猴子!」
對她的叫喚,它全無反應。這樣一個沒有一刻消停的猴子,這樣一個跳來蹦去永遠有著使不完勁頭的猴子,竟然對她的叫喚無一絲反應。
它只是靜靜的躺在那里,像是陷入了深層的睡眠般。
妍冰兒突然有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害怕的感覺,冥冥中,她覺得它似乎是要離她而去了。她好怕好怕,她不要它離她而去,不要!
她瘋了似的一把抱起它滾燙的頭,緊緊抱在自己溫暖的懷里。她的淚泉涌而出,落在它青白一片的臉上。她憐惜的視線,一寸寸掠過它的臉頰,這段時日,它,瘦削了許多!
妍冰兒的心,再次像被擊了一記重重的悶拳,她的淚,再次奪眶而出!
什麼矜持,什麼顧慮,她統統不管了,有多遠便拋多遠,此刻的她,心中只存在著一個清晰堅定的信念。
那便是,她要它活著,好好的活著!
「冷、好冷……」它終于有斷斷續續的呢喃溢出唇角,蒼白的臉上依舊是不見一絲血色。
「猴子,我在呢!我抱著你,抱緊你,這樣你就不會冷了。」她咬著唇,夢囈般在它耳畔輕聲呢喃,更緊的將它的臉埋在了自己溫暖的懷中。
她挪了挪身子,更緊更近的挨近了它,她單薄身軀上的熱量,綿綿不絕的傳入它的身上,就算它是一塊堅冰,她也要將它融化成一汪暖水!
妍冰兒定定的看著那一輪暖陽緩緩升上中空,淡淡的深秋日光溫柔的灑在他們身上,勾勒出一副溫馨的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