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妖怪打慣了交道的妍冰兒,初來這人類世界,生平第一回領教到如此殺伐武斷的老和尚。金山寺的長老法明,不問青紅皂白,一通斥罵過後掄了手中法器就朝妍冰兒使出了先發制人的招數。
妍冰兒眉頭皺起,一邊從容接招應對,一邊卻不忘見機奚落道︰「佛門講究六根清靜,你這老和尚,劣氣匪淺,不問緣由便謾罵不休還這般大開殺戒,這是修的什麼佛法又是論的什麼經道?」
「休得妖言惑眾,自古正邪不兩立,妖孽,吃我一杖」妍冰兒與那法明長老過招,這才驚覺老和尚功力之渾厚,加之他身上帶著的法寶都是開了光有真能耐的,尤其是他身上的那串佛珠,威力更是不容小覷。
幾十個回合下來,妍冰兒漸漸落了下風。
「你這妖孽,為何只避不攻?到底有何陰謀?」法明長老突然頓下手中動作,飄身退于一側,手中法杖指著妍冰兒,不解質問。
妍冰兒眉心緊擰,她哪有什麼陰謀,只不過不願與那老和尚過招罷了。老和尚雖功力深厚,又仗著法器傍身,勢頭很猛,然,他終究只是凡人一個,比不得妍冰兒這花妖,不止傳承了花族二公主的法力和修為,還得到了菩提仙丹的助威和猴王的點撥,更甚的是,她如今還擁有了一把神器——紫青寶劍
妍冰兒手臂一伸,執了那紫金寶劍在手,朝面前虛空一劃,紫青交錯的光芒劃過一道刺眼弧線,那紫青光芒所到之處,漫天暴雨皆被分割成無數冰珠,僵凝在了半空中。
妍冰兒身姿微傾,袖底探出無數白練,宛如萬千游絲絞住那漫天凝珠,水袖順勢一揮,漫天的暴雨在她的繞指柔間擰成一個大大的水晶球,晶瑩剔透,波光瀲灩,妍冰兒看見法明長老那震駭的神情印在了那水晶球上。
妍冰兒淡然一笑,反手一拋,砰一伸碎裂巨響,身後的地面頓時成了汪洋大海。
「你這妖孽,修為竟這般厲害,法明真是汗顏」法明長老震駭的臉上閃過一片慘白,轉而驚問道︰「既然你如此厲害,那老衲更要以性命相搏,還人間一個太平」說罷,法明棄了手中法杖,盤膝打禪,摘下胸前佛珠,拽在手心,口中阿彌陀佛的念念有詞。
妍冰兒是一句都听不懂,也沒那耐心去听。
「老和尚,你為何這般武斷專橫?我自問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為何你要如此痛下殺手?看你應是得道高僧,為何不能海納百川容我辯解幾句?」妍冰兒有些慍怒的打斷了那法明的誦經,不滿道。
法明帶著怒氣睜開雙眼,盯著妍冰兒錚錚道︰「妖就是妖,心性向惡,萬萬容不得」
妍冰兒不喜這法明的行事作風,有一剎那,她甚至覺得法明和法海如出一轍。只不過,她是妍冰兒,不是那委曲求全的白素貞。
妍冰兒收了水袖,雙手背在身後,優雅踱到法明跟前,看著他那光禿腦門上幾個黑色的香灰印記,冷笑道︰「你這老和尚,虧你日日青燈伴古佛,眼界竟這般狹隘當日後土娘娘垂憐眾生,將肉身化為六道輪回,不論是人還是妖,不可一概而論,皆有善惡之分。我佛也說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雖托生妖道,但一心向善,不願出手是姑息你這把老身子骨。你雖轉世人胎,卻借著斬妖除魔的美名滿足心內殺伐的邪念。由此看來,你才是披著人皮的妖邪,天理不容的,就是你這自以為是的老和尚」
「你、你、你……」法明長老氣結,顫抖著手指指向妍冰兒,一張老臉漲得紫紅。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江流的呼聲,「師父……」
法明長老扭頭便看見雨中江流的身影正朝著這邊跑了來,眨眼便至了跟近。
「師父,你怎麼坐在雨水里?」江流好奇的跑到近前,看見法明坐在泥水里,一臉的好奇,轉而便看見了站在法明對面的妍冰兒,江流的腳步頓在了原地,一臉驚詫的看著正微笑望向他的妍冰兒,小手緊緊的揪著自己的衣角,顯然有些心虛。
「江流,不要過去,她是個吃人的妖怪」法明從地上一躍而起,伸手卷過江流的身體急急轉到一側,將江流護在身後,一臉警惕的看著妍冰兒,字字句句警告道︰「要殺要剮老衲奉陪到底,這個孩子,不許你傷害他」
妍冰兒真是被那老和尚氣得險些暈了過去,皺了皺眉,無奈的嘆了口氣,也懶得理會那老和尚警惕的眼神,視線掃了眼老和尚身後探了個腦袋出來的江流,妍冰兒淡然一笑,道︰「江流,謝謝你的魚食哦,里面還有蝦仁的味道,真的很鮮美呢」
江流听這話,心虛的臉上驚訝不已,「你,你怎麼知道這些?」
妍冰兒微微聳了聳雙肩,笑道︰「你說呢?」
江流將大半個身子探了出來,指著妍冰兒道︰「哦,我知道了,原來是你趁我睡著的時候偷偷拿走了我的小鯉魚,哦,不對,是買走了我的小鯉魚,因為我看見地上放了許多銀子呢」
妍冰兒笑了笑,道︰「那小鯉魚,就是姐姐我呀」
「哇,真的嗎?你這麼厲害?」出乎妍冰兒意外的是,江流不僅不害怕,反倒來了興趣,從法明身後蹦了出來,一臉的興奮。
「江流,你跟那妖怪說什麼呢?什麼小鯉魚什麼銀子的為師怎麼一句都听不懂?」法明一把扯住江流的胳膊,揪到跟前板著他的肩膀急急問道。
妍冰兒輕哼了聲,這老和尚,還自稱長老呢,渾身上下一點高僧的風範都沒有,倒不如說是少林武僧反倒更貼切一些。想到這兒,妍冰兒忍不住捂嘴偷著樂。
在她偷著樂的當下,江流耐不住法明的逼問,早已將小鯉魚的事情合盤托出了,听得法明一張老臉上驚駭連連。
‘啪’一巴掌敲在了江流的頭上,將個江流敲得哇一聲哭出了聲,法明也顧不得理會尚未離去的妍冰兒,也不哄勸那江流,兀自指著江流哭花了的臉就是一通數落,「……你這小糊涂蛋,竟然跟只妖精在一起過了一日一夜,還用師父給你的魚食來喂那妖精的月復?你知不知道你的小命差點就沒了?……」
「嗚……師父,姐姐是好人,她就是昨天在街上救了江流的那個好心腸姐姐……是江流壞,咬了姐姐還偷走了姐姐的手鐲……」江流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哭著道,這倒讓妍冰兒心中涌過一種慰藉,想來,自己的眼光還是沒有看錯,江流,骨子里是純善的孩子。
只是,這般純善的孩子,怎會拜了法明這樣一個古板專橫的老和尚做師傅?妍冰兒真有些擔心起江流這孩子的未來
「什麼,她就是你跟為師說的那個好心人?」法明一臉驚愕的問道,言畢,搖著江流的肩膀,道︰「你確定沒有認錯?她可是個妖怪啊,怎會那般好心腸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顯然,江流的話讓法明不敢置信,望著一臉淡定的妍冰兒,法明老臉上肌肉抽搐,窘迫神情似是吞了蒼蠅在喉。
「那你說說看,如果你不是存的壞心,為何要變作一條鯉魚混在江流的身側?說,是不是想吃小孩的心肝來提升你的妖術?」法明雖然心下已經有些懊惱,然面上卻死活不願承認自己的判斷失誤,指著妍冰兒,又是一通惱羞成怒的質問。
法明的質問,讓妍冰兒嚇了一跳,就連嚎啕大哭的江流也不禁止住了哭泣,小臉上帶著一絲惶恐的看著妍冰兒,似乎她真是那掏人內髒的怪物
妍冰兒深吸了口氣,努力平息下自己想要狠揍那法明的念頭,只道︰「老和尚,你的佛心修為都哪去了?心眼里怎會生出這般陰邪狠辣的念頭?我的功力你方才也領教過了,莫說是一介小兒江流,縱然就是你的性命,我也是不費吹灰之力我敬重你是佛門中人,對你百般容忍,你也莫要口出惡言傷人害己。如有一日我有緣覲見觀音大士,定然要請教大士為我解惑,為何金山寺法明長老長就一副佛口蛇蠍,這樣的人,如若能修成正果普度眾生,那天地經綸皆可逆轉」
法明聞言,神情大變,臉上青白交錯。妍冰兒心下暗喜,這抬出他們佛門管事高層做壓,就是管用
「老衲肉眼凡胎,失誤之處,望施主包涵」妍冰兒的一通話,仿若一道靈符,狠狠劈在了法明長老的痛處,他臉上的囂張氣焰頓時消散無余。看著妍冰兒,皺了皺眉,道︰「施主遺失之物,江流交付給了老衲暫為保管」
妍冰兒輕哼一聲,伸開手心,道︰「既如此,那便物歸原主吧」
法明微微一怔,面色略有尷尬,道︰「說來慚愧,老衲並未帶在身上,還請施主明日到金光寺一趟,一來取回失物,二來老衲也好親自奉茶賠罪」
妍冰兒眉頭皺起,一臉狐疑看向那法明,冷笑道︰「老和尚,你葫蘆里到底裝的什麼藥?什麼奉茶賠罪,只怕是誘我去赴什麼鴻門宴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