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對那法明和尚的話半信半疑,然,妍冰兒思索再三還是決定欣然赴約。耐不住小蝶的央求,也便帶了她同行。
金山寺座落在長安城北郊的一座山上,站在長安大街喧鬧的街頭,猶可看見那岱青的山峰上一座聳立雲霄的寶殿,山下泗水蜿蜒而過,起在雲端俯瞰,金山寺仿若一座水中孤島。
「小蝶,金山寺是佛門淨地,住的皆是禮佛的高僧,你我二人說話做事皆要三思而後行尤其是你那快人快語的性子真的控制住了。」妍冰兒朝著身側的小蝶叮囑道。
妍冰兒回去後將跟法明之間的約定說與了小蝶听,小蝶听完頓覺其中夾有蹊蹺,立時阻止妍冰兒上金山寺。然妍冰兒卻心意已決,小蝶耐不住,便央求著同行,也好有個照應。
妍冰兒本不願讓小蝶同行,然卻拗不過小蝶的刁蠻性子,只好任由了她。
小蝶踩在一朵雲頭,視線投向身下那正傳來‘嗡嗡’撞鐘的金山寺,一臉的好奇,回道︰「我倒無妨,倒是你真得小心仔細了才是,那些所謂的高僧雖滿口仁慈,眼中卻只剩黑白二色為了一只鐲子這般以身犯險,倘若出了什麼岔子,值得麼?」
「那是龍母贈與我的東西,怎可讓它流落在老和尚手中?縱然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闖上一闖」妍冰兒輕甩水袖,將身形輕盈調了個身,俯身朝著那金山寺緩緩飄落了去。
妍冰兒和小蝶才剛剛停落在金山寺門外的石階上時,便有手中持著大掃帚的小和尚急匆匆跑出門來傳話,只道︰「請問可是妍施主?」
妍冰兒點了點頭,站了出來,「正是」
小和尚看了妍冰兒一眼,眼里分明閃過一種奇怪的光,妍冰兒倒沒有心思追究這些,倒是小蝶忙地見小蝶正略有狐疑的打量著自己,那小和尚刷地羞紅了臉,忙地垂了頭,「我們方丈有請,二位請隨我來,」小和尚躬身領著她們二人進了寺門……
妍冰兒和小蝶跟在那小和尚的身後在幽深蔥郁的古剎中穿行,周遭寂靜無聲,拾階而上的小徑旁皆是怪石雕琢的羅漢,造型各異,或睡或臥,或嗔或笑,真是栩栩如生,就連眉毛胡須都跟跟真實的外形一模一樣。
妍冰兒循著腦海中花妖的記憶,想起了上一世因跟金蟬子之間的糾纏,金蟬子被如來禁足,二公主年少風發,一怒之下竟跑去了西方靈山聖境,本以為能找那慧心佛祖稟明一切,給金蟬子一個轉換之機,然,二公主卻連大雷音寺的門檻都不曾踏及,佛祖的面更未見到,只在靈山下的婆羅雙林中便遭遇了五百羅漢的攔截。
在經歷了短暫的對恃之後,花族二公主和那凶神惡煞的五百羅漢起了沖突和爭執,雙方大打出手,場面一度失控。
那一回,花族二公主似是帶去了花族的神物,那神物吸收日月精華,聚斂萬物靈氣,神力無匹,降龍伏虎二位羅漢便是傷在她的神物之下。
最後,是觀音派了她身側的降魔大力士惠岸行者出面,方才平息了一場風波。
妍冰兒的記憶梗在了那神物上,到底是什麼神物助她勇闖靈山?這般刻骨銘心的事件,她怎麼卻沒了那神物的影像呢?真是奇怪
小和尚將妍冰兒和小蝶領進了一座拔地而起的巍峨大殿,「二位施主請稍等片刻,容小僧進去通報一二。」
妍冰兒點頭道了聲‘好。’那小和尚轉身推開那兩扇高大的檀香木門,‘嘎吱’一聲刺耳聲響響起,侯在門外的妍冰兒尚未看清那殿內的一景一物,那檀香木門便再次重重合上。
小蝶身子湊了近來,在妍冰兒的身側低低嘀咕︰「還說是什麼佛門淨地,這大殿我怎麼嗅著都有一股子妖氣呢?」
妍冰兒轉首看著小蝶一臉的狐疑,心下也閃過一絲疑惑,據她這兩日從長安百姓口中探听,這金光寺是長安城香火最盛的寺廟,是千年古剎,來此求佛祈願的善男信女幾乎將山腳的石階踏平。然剛一路走來,他們卻鮮少遇見旁人,現在細想來,那小和尚應是有意挑揀那些偏僻且人跡罕至的路徑。
這是何故?妍冰兒皺眉不解。就在她皺眉思索的當下,那小和尚又躬身退了出來,朝侯在門外的二人拜了拜,道︰「我們方丈有請妍施主里間單獨敘話」
「喂,我呢?」小蝶憤不平站到那小和尚跟前,「不就是取個鐲子嗎?叫法明那和尚直接交出來便是了,何必抬出方丈這般勞神?」
那小和尚歉笑了笑,支支吾吾道︰「法明長老這會正跟住持方丈在殿內議事,這位女施主稍安勿躁,方丈吩咐了小僧好好招待您,請隨我來」作勢,小和尚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妍冰兒想了想,道︰「既如此,你就跟了這位小長老去後堂休息等我,我這邊拿了鐲子就即刻去找你,可好?」
小蝶撇著嘴,一臉的不滿,抱怨道︰「誰稀罕他的招待呀,憑什麼我就不能進了?不行,我也要進去」
小和尚一臉難色,轉身攔在那門前,急急道︰「施主,萬萬不可莽撞行事,擅闖降魔堂可是觸犯了本寺戒規的大罪啊」
小蝶手臂一揚,「少來,本姑娘又不是你們這的和尚,那些戒規奈我不何」言畢,抬手就要去推那扇緊閉的木門。
「小蝶,不要……」妍冰兒的呼聲才剛剛溢出口,便見萬道細密金光從那門上的格子洞眼中射出。
小蝶躲避不急,半側身子被那金光穿透而過,滾落一旁。那小和尚顯然也是吃了一驚,怔怔的站在原地,一臉震驚的盯著那扇依舊緊閉的木門。
「小蝶,你怎麼樣了?」妍冰兒急急沖到小蝶的身側,扶住她的肩。手指才剛剛觸及她的身,便傳來小蝶吃痛的低呼。
「唔,痛……」小蝶柳眉緊皺,面色有些蒼白。
妍冰兒嚇得忙地松開了手,「你感覺哪里不舒服?」
「半邊身子,像是被火給燒過一般,好生灼痛……」小蝶呢喃著,額前有細密冷汗滲出。
妍冰兒取了一粒茴香天漿丹塞進小蝶口中,起身走到那扇門前,落下了臉,視線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深吸了口氣,揚手一揮,身後咋現無數龍卷之風,席卷院中滿地礫石,罡風陣陣,亂人眼目。
小和尚驚得躲到了一根大柱後面,雙腿打顫,小蝶跌坐在地,拿了衣袖遮了眼。妍冰兒清眼微眯,眸中厲色不減,指間生風,那飛沙走礫塵埃落葉齊齊化作一條咆哮驚龍疾疾沖向那木門,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不過眨眼功夫
在那龍頭咆哮著抵達那木門的瞬間,木門上方憑空出現了一道旋舞如飛的金輪,仿若一輪多角的太陽,懸于大殿的入口,擋住了那驚龍的攻擊。
好一番廝斗,隨著‘砰’一聲炸響,漫天盡是洋洋灑灑的塵土飛沙,妍冰兒身形猛地倒退幾步,使勁了全力方才急急穩住身形
「貴客到訪,老衲不曾遠迎,失敬,失敬……」聲如洪鐘,余有回音,隨著木門的洞開,一個披著袈裟的老和尚步出殿外,身形有些矮胖,面色紅潤,只是,眉心處卻閃過一點暗影,稍縱即逝。
妍冰兒一甩水袖,雙手背在身後,倨傲而立。視線瞟向那笑眯眯的老和尚,妍冰兒眼神凜冽。
「阿彌陀佛,老衲是金山寺的住持方丈,法號法空。剛妍施主略顯身手,真是好修為,老衲佩服,佩服……」老和尚說罷,雙手合十,微微躬身。
小蝶吃了妍冰兒給的仙丹,身上的灼痛頓時褪了許多,咬牙站起了身,拍去了明彩衣裙上落下的灰塵,站到妍冰兒的身側,鼻子皺了皺,不以為然哼了聲,朝那老和尚道︰「你這老禿驢,就會暗箭傷人,本姑娘今個也要跟你一決高低」
被罵老禿驢,那法空也不氣惱,依舊笑容可掬。「這位女施主,方才之事乃老衲過失,誤傷了施主,老衲在這給你賠罪」
妍冰兒心下暗想,這些老和尚固然都很讓人覺得討厭,然,住持就是住持,能屈能伸,能明搶能暗箭,這會又做出這麼一副溫和慈悲的樣子,這偽裝的功底實在不是那將喜怒全刻在臉上的法明長老所能比擬的。
「哼,少來賣乖,如若你真心賠罪,那便許了我也進去殿中,這才是你的誠意否則,今日本姑娘便要跟你這老禿驢糾纏到底!」小蝶咬牙切齒道。
妍冰兒藏在袖底的手不動聲色扯了扯小蝶的衣袖,輕聲道︰「小蝶,不要這樣」
小蝶瞪了眼那法空,一臉不甘道︰「我咽不下這口氣」
法空眯著眼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小蝶,老臉上一雙濃密的眉毛微微皺起,似在思索著什麼,眉心緩緩浮出一塊指甲大小的陰影,只一秒的功夫,便隱于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