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修看著他們這幾乎是門對門的住所,真的是……很巧。
雖然是熟人,但嚴修與菲爾一向不怎麼熱絡,因此只是淡淡打了個招呼,兩人各進各門,各掃各家。
打掃干淨的小屋雖然還很簡陋,但嚴修第一次如此安心,因為這是一個相對安定的住所,如果沒有什麼比如房東需要收回房子的意外,他可以一直租住下去。
有了穩定的住處後,生活安定了下來,但不代表就可以就此坐吃山空了,雖然手中還有一個多金幣,但供兩個人花銷也是很快的,嚴修可不想一年半載後他們去露宿街頭,找工作一事,擺上議案。
對工作,嚴修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那次看到的計數師,他對這個世界的職業劃分不是很了解,但是那個職業,他有絕對的自信。上次那條街道怎麼走他還有些印象,因此決定幾日後再去走一遭,別的方面他沒有特別的優勢,但對數字,盤了十多年的他已經爐火純青。
「主人。」
輕輕柔柔的聲音,卻讓嚴修一僵,他頭疼的撫額,又來了。嚴修抬頭定定看著伊瓦,極為認真道,「不是說了,不要叫我主人嗎。」
「可是……」伊瓦的唇角動了動,似乎受了莫大委屈般,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見著伊瓦的模樣,嚴修更加頭痛,蹙起眉,「讓你改個稱呼就這麼困難嗎?」。
「……你不要我了。」
听到伊瓦用控訴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嚴修已經不僅僅是頭痛了,臉上開始有冒黑煙的傾向,「我什麼時候說不要你了。」
「可是你不讓我叫你主人。」
不讓你叫主人跟不要你有關系嗎……嚴修沉默了很久。
「算了,以後你叫我嚴.修。」嚴修兩個字生怕伊瓦听不明白,特意降低了語速。
「修,嚴……修?」伊瓦模仿了兩聲。
嚴修滿意的點點頭,「嗯,以後就這麼叫。」
伊瓦迷惑的看向嚴修,「可是主人不是叫帕特里克嗎?」。
嚴修額頭青筋直跳,「帕特里克那是你們給我取的名字。」
嚴修被救伊始,伊瓦就全程觀望,因此被嚴修這麼一點,他也很快想起來了,那時候嚴修總是昏迷不醒,醒來後又從來不開口說話,商隊里的人無從得知他的名字,不知道是誰先玩笑般的給嚴修取了個帕特里克的名字,後來因為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嚴修,怎不能喂喂喂的叫吧,所以帕特里克這個名字就一直延續了下來,叫習慣了後,甚至他們都忘了帕特里克不是嚴修本來的名字。
伊瓦不笨,很快就明白了這一遭,因此他兩眼亮晶晶的看著嚴修,隱含興奮道,「嚴……修,你真正的名字?」
「嗯。」
這下子伊瓦終于不再叫嚴修主人了,而是一天到晚嚴修嚴修個不停,後來又覺得嚴修兩個字連在一起拗口,干脆簡化成修。
嚴修看著疑似小兒多動癥的伊瓦,突然不知道自己告訴他本名是不是正確的決定了。
……
這天,嚴修帶上算盤,出門找工作。他循著記憶,找到了那條清冷的街道,那條街道依然行人稀少,路邊也沒有佔道販賣的小販,但一熱鬧起來,那就是一大行的商隊。
嚴修慢慢走著,一個大門一個大門的看,雖然大部分的門都是緊閉著的,但也有小部分是敞開的,里面忙的不亦樂乎,看來需要計數師的高峰時期還沒有過去,這是個好消息。
終于,嚴修在一個大門上發現了一張新帖的紙,但問題來了,嚴修發現,他不認識紙上面的文字。
嚴修以前一直在商隊里,商隊里的伙計也都是粗人,沒有誰沒事會捧本書在手里,所以他直到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嚴峻的問題。
因為不識字,所以他現在也無法判斷出這張貼在門上的紙上是否是他所希望的內容。
就在嚴修猶豫時,大門嘎吱~的慢慢打開了一條縫,里面探出了半張臉,他上下打量了會嚴修,疑惑道,「有事嗎?」。但很快,見著嚴修一直盯著大門上的告示就笑了︰「是來應聘計數師的嗎?」。
嚴修不動聲色的輕點頭。
「那快進來吧,你來的有點晚了,不知道前面有沒有被選中的。」那人打開門,讓嚴修進來,然後帶路。
這個人顯然是個健談的,一路上也不管嚴修搭不搭話,始終一人絮絮叨叨的說著,「這次老板是下血本了,上次那個計數師算錯了一筆賬,讓商行的信譽受損,這次他出了大價錢重新招計數師,薪酬比別家的計數師高了一倍,我從沒見過這麼多的計數師來應聘呢。」說完,他見嚴修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就神秘兮兮問︰
「你知道上次那個計數師是怎麼算錯的嗎,嘿嘿,不是給人家的貨物算多了錢,而是算少了,那個商隊回去一算發現少給了這麼多錢,一氣之下就放言再也不跟我們做生意了,而且還在到處向其他商隊宣揚我們商行不講信譽,稱貨少給錢。」說到這里,那帶路的小伙子似乎也有些憤慨,「我們商行信譽一向是最好了,都是因為那個計數師,他被辭了後就沒什麼事了,可我們這些還留在商行里的可就都受罪了,又收不到足夠的貨物,又要受老板的冷臉……你說,咦咦?怎麼還沒開始?」一直說個不停的家伙突然停下來,一臉驚詫的看著前方。
前方的空地上整齊的擺放著兩排桌椅,每張桌子上都攤著羊皮卷,擺著鵝毛筆,但是所有人面前的羊皮卷上都空空如也,顯然還沒動筆,那些坐在椅子上的計數師也都百無聊賴的聚在一起聊天,不時互相探探底。
這麼多人?嚴修有些意外,他以為頂多只有幾個競爭對手的,沒想到這一眼看去,至少有二十多個。
找了個空位坐下,把算盤放在桌子上,嚴修開始等待。耳邊不時充斥著其他計數師的低聲交談,內容不外乎以前在哪里工作,或者猜測這個商行的老板會用什麼辦法選擇計數師等。
時間越來越長,計數師們也開始急躁起來,此時天已經漸漸泛紅了,意味著黃昏到了,黑夜即將來臨。
天色越來越暗,不少計數師開始抱怨出聲,「這不會是在耍我們吧,怎麼現在還沒開始。」
這種猜測顯然得到了廣泛的認同,牢騷與抱怨迅速蔓延,就在有些人已經開始坐不住時,一人面帶笑容的男子走了出來,「考核開始。」
此話一出,計數師們馬上坐直身子,拿起桌上的鵝毛筆嚴陣以待。讓他們松了口氣的是,這個男子采用的考核方法是運用最多的也是最常見的那種,計算考核。
男子手中拿著張羊皮卷,開始用清晰而平穩的語調報數,與那天商隊稱量薩陲草時听到的沒有什麼兩樣,嚴修一筆一筆的直接在算盤上撥入,權當听算,那男子每次報的數額對嚴修來說並不算大,速度也沒有非常快,但是筆數卻非常多,仿佛永遠不會有停止的一刻……
不知報了多久,那男子才終于停下對計數師們說,「最後,2金幣5銀幣37銅,好了,你們開始吧。」
嚴修粗略預計了一下,好家伙,居然有七百多筆,望了一眼斜對面那人的羊皮卷,上面已經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數字,嚴修一僵,低頭看看自己空無一物的羊皮卷,無語凝噎,難道之前那男子報數的意思不是讓他們開始運算,而是讓他們記下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