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萊德里畢竟是騎士長,反應自然比金絲要快了不止一點,就在金絲還張著大嘴錯愕著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從難以置信到幸災樂禍再到抱著臂看好戲的狀態變了好幾變。
一個法師和武士決斗,一個見習級別的法師和神殿騎士決斗,一個見習級別的法師要在這樣狹小的環境中和一個金絲鎧甲級別的神殿騎士決斗!
吉榭爾公爵根本就是在自尋死路!
弗萊德里不知道這一刻是應該感慨自己的運氣太好還是應該感慨吉榭爾大公的不知死活!
洛蘭什麼都沒說,只是安安靜靜的背手等著,等著金絲合上那張錯愕的血盆大口。
胡里安終于被老板娘拎著脖領子一腳踢了出來,正看見西斯特的白手套被洛蘭正直抽上金絲的臉孔,不由得嘴角抽了幾抽,揉著靠上去低聲問道︰「怎麼和這些雜兵對上了?我以為你要扔弗萊德里呢!」
「給雷下毒的是這個,我在探識之眼里面看到了。」洛蘭寒著臉瞥了一眼金絲腳上的騎士靴,目光掃到愉悅異常的弗萊德里,又忍不住抑郁了一下︰「我是想扔他!十年前就想扔他!可惜皇兄不讓……」
胡里安攬住洛蘭的肩膀,輕佻的貼著洛蘭的耳垂吹了一口氣︰「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燒他哪?燒幾成熟?」
西斯特在一旁悶笑了半天,這時候听胡里安搗亂才反應過來,慌里慌張的一抹臉︰「喂,洛蘭!你不會真要燒了他吧!……要不我幫你打?反正你扔的手套也是我的!」
他們不擔心,他們看好戲,是因為他們知道洛蘭就是黑炎巡游者,一個半吊子的神殿騎士對上黑炎巡游者,除了被秒殺根本沒有第二條活路!
然而問題是黑炎巡游者的真實身份帝都百姓不知道啊,神殿騎士不知道啊!洛蘭要真的一把火扔過去,非把整個帝都燒恐慌了不可——就算現在不恐慌,過陣子洛蘭一掛,整個羅蘭帝國都要恐慌!
洛蘭回頭看看血瞳懷里的雷域,咬著牙一字一頓︰「他敢給雷下毒,他就該死!」
西斯特一看見洛蘭這幅表情就知道對面那個金絲徹底沒救了,也不再糾結黑炎巡游者身份曝光以後的後果了,嘆了口氣,看著金絲道︰「讓你死個明白,公爵大人找你決斗是因為你嘲笑了他的心中至愛……當然,萬一你不幸在決斗中贏了——再小的可能性也有發生的機會——恩,萬一你不幸贏了,我這里還給你準備了個禮物……」
西斯特又從懷里模出一副白手套,儒雅一笑︰「畢竟在下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公爵大人的入幕之賓——情人戰敗受辱的仇怎麼都是要報一下的!」
洛蘭听見心中至愛的時候就抖了一下,听見入幕之賓的時候又抖了一下,听見戰敗受辱幾個字的時候險些一腳踹上去,結果正當他搓著身上的雞皮疙瘩要噴西斯特的時候,卻被胡里安一把拉了過去。
胡里安蹲仰著頭,心疼兮兮的撫著洛蘭的眼眶︰「別哭啊,小洛蘭,一會你挫骨,我幫你揚灰還不成麼?眼楮居然紅成這樣……」
「我沒……」洛蘭茫然的模模眼楮,隨即一腳狠狠的踩上了胡里安的顴骨︰「那是被你炸出來的灰塵嗆的!」
胡里安就跟沒事人一樣,揉著鼻子從地上爬起來,呼啦啦倒出幾十張卷軸來︰「小洛蘭你要不選幾張?隕石流星,烈焰焚城,森林之怒,海嘯挽歌,暴風雪,龍卷風……隨便扔一個咱們走人就行了!」
洛蘭滿臉黑線,這一堆里面隨便扔出哪個去,他皇兄都得重建一個羅蘭新都!
對面的金絲這時候終于回過神來,嘴角擎著一抹輕蔑的微笑︰「公爵閣下,在下便得罪了!」
洛蘭踏前兩步,一臉木然的點頭︰「你的確是得罪我了!……游離在天地間的水元素,听從我的召喚……」
西斯特目瞪口呆︰「不會吧!洛蘭要淹死那個金絲?」
胡里安下意識的一把拉住險些被西斯特拽掉的袖子,喃喃自語︰「居然是水系法術!……我說,西斯特,該不會是因為自己惦記了七八年都沒舍得放倒的心肝寶貝突然被別人弄到昏迷不醒,結果小洛蘭就氣傻了吧?」
要知道洛蘭的水系元素因為和體內的地獄火相沖的關系,早就已經退到了見習級別,要不是洛蘭天生的水體質還要仰仗著那些水元素活命,那僅剩的一點點見習水平也早就被逐出體外了!
見習級別的水法會什麼?一個水球術勉強可以洗臉,一個勉強可以算是魔法護盾的霧障壁可以吸收百分之五的物理或者魔法攻擊……就連那個最簡單的冰錐術都是初階以後才能用的!
胡里安拿過西斯特手里的白手套作勢欲扔︰「我說,你準備上吧?」
西斯特一把搶回來,神色鄭重︰「我覺得,倒是你應該在洛蘭法咒成型的同時幫他扔個卷軸過去……」
「問題是扔哪個過去啊?萬一他準備防守我扔個攻擊的過去不就露餡了麼!」胡里安倒是願意的很,每處指縫中至少都夾了三張卷軸,只是苦著臉瞅著兩手二十四張卷軸猶豫不決。
「嗨,你管他要干什麼呢,洛蘭法咒念到後半截都習慣性的默發,你只管扔攻擊性的,把那個金絲掀翻了不就結了!」西斯特飛快的把那副嶄新的白手套戴在了手上,紳士杖搖搖一指金絲,尊貴而優雅。
胡里安做恍然大悟狀︰「西斯特你果然不愧是咱羅蘭第一儒將嘿!」
西斯特臉不紅心不跳,謙遜的點頭︰「不敢不敢!」
「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洛蘭正好念完了法咒,捏在指間凝而不發,氣急敗壞的回頭,險些把把手里的法咒砸到他們兩個頭上!
西斯特和胡里安飛快的噤聲。
洛蘭這才轉回頭來,沉著臉對著金絲︰「你不攻過來嗎?」。
金絲的騎士長劍還插在劍鞘里沒有拔出來,站在場中繼續輕蔑的笑︰「身份有別,在下讓公爵大人一個防御護盾也是理所應當的。」
洛蘭臉色古怪,掐著法咒問道︰「你說,要讓我一個魔法護盾?」
金絲點頭︰「正是!」
他听的清楚,吉榭爾大公完成的咒語正是那個蹩腳的霧障壁!他得到的命令是不可以出人命,可是見血和羞辱卻是必不可少的!
洛蘭眼中冷光一閃,揮手就把那道霧障壁扔到了金絲臉上,然後才慢悠悠的拍拍手︰「多謝了。」
一道乳白色的光暈悄無聲息的在金絲的臉上炸開了花,一片流光溢彩,水汽氤氳!
全場盡皆石化!
只有洛蘭看著光霧後方臉色灰白扭曲的金絲淡淡開口︰「敢說讓我一招的,整個瑞森你還是第一個!」
「洛蘭?」胡里安是個戰斗法師,不折不扣的戰斗高于法師的「魔武雙修」,所以就像在場的所有武士一樣,他看不懂為什麼那個包裹在一層薄薄白霧中的神殿騎士就這麼蒼白的喪失了戰斗力,臉孔扭曲的越來越嚴重,雙手已經在咽喉處抓出了一挑挑惡心巴拉的血痕,目光中滿是恐懼和不甘的怨毒。
「霧障壁,初階之後升級為濃霧障壁,然後是水障壁,升到最終級別是水紋流瀑,防御和反彈效果甚至比聖光荊棘還要好上一些,然而卻少見的很……」洛蘭慢悠悠的開口解惑。
胡里安附和點頭,西斯特見水紋流瀑這四個字的時候忍不住臉色蒼白的干嘔了一聲……
「之所以水法升到高階就不願意再用這個,是因為它的透氣性實在是不太好——水法憑借著自身的元素親和力可以勉強在障壁中呼吸,可是其他屬性的就沒這麼容易了……再加上水系法師偏向輔助的多一些,本身少有機會沖到兩軍交鋒的危險地帶……」洛蘭看著障壁中的金絲微微一笑︰「你不笑的時候看起來順眼多了!」
「帶上他,去神殿!」洛蘭轉回頭沖著弗萊德里微微一笑︰「能不能活到我的法術失效,就要看他自己的實力了……」
西斯特搖頭去拎金絲,惹一個法師是不明智的,惹一個曾經達到過魔導士級別的法師更是不明智的——不管他現在的級別是初階還是見習,魔力會退階,可是魔法知識和戰斗技巧不會退階,更何況這個法師是洛蘭,他的另一個身份是羅蘭帝國偉大的黑炎巡游者!
用洛蘭自己的話說就是他身上的殺氣比雷域的還要重,用西斯特的話說就是洛蘭殺過的人比金絲見過的人還要多……
「等一下!」弗萊德里突然開口︰「公爵大人,這不公平!」
十幾位神殿的銀甲上前一步,攔住了西斯特,隊形整齊,氣勢儼然!
不公平?
西斯特咚的一聲就把金絲又摜回了地上,他當年被洛蘭的水紋流瀑淹過三回,回回都被灌得像噴水銀魚一樣才放出來,肚子鼓得比現在茜茜的肚子還大!他都沒敢說不公平!
洛蘭挑眉看了西斯特一眼,再回頭看向弗萊德里︰「哪里不公平了?」
弗萊德里正氣凜然的質問洛蘭︰「對手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就突施偷襲,難道這就是大公閣下決斗的手段嗎?」。
胡里安耍著卷軸一臉鄙夷︰「騎士長大人,請不要忘記小洛蘭給過他機會,可是他自己不願意的……」
弗萊德里看了胡里安一眼︰「那是基本的騎士禮節。」
西斯特嗤笑一聲。
洛蘭卻平靜的開口︰「如果本公爵不照您的標準和他打上一場,騎士長大人是不會讓我離開的,對嗎?」。
弗萊德里但笑不語。
「行,明白了!」洛蘭點點頭︰「如果我用攻擊法術擊敗了您的部下,您就沒有理由再阻攔本公爵了吧?」
弗萊德里躬身點頭︰「如果公爵大人願意堂堂正正的決斗,弗萊德里自然不再干涉。」
堂堂正正?洛蘭背對著雷域,湛藍的眼底閃過一絲虐戾,就好像黑色眼罩被掀開時的血腥殘酷……
「好,我答應你!」洛蘭冷笑著一點頭,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爽快的揮手撤了金絲身上的窒息霧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