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崇德向老婦人抱拳拱手,說︰「老管家,草民求見英親王殿下。」
「哎,我一看到玉如意就急忙稟告老親王。老親王讓送來如意的人立刻來見。」老管家看了看高崇德身後的高翠翹,說,「你們隨我來。」
「謝老人家。」高崇德跟著老管家進了王府,高翠翹緊緊跟在父親身後。
王府的建築雕梁畫棟,一路走來高翠翹覺得眼花繚亂。她平時已經見識過鎮國將軍府的奢華,但和王府比起來,簡直不足一提。高崇德微低著頭,目不斜視,對王府豪華的屋宇仿佛視而不見。高翠翹見父親如此嚴肅,也不敢東張西望,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
老管家將高氏父女帶到一間寬敞的會客室。偌大的一間屋子,只有一位老婦人端坐在桌案旁邊的太師椅上,她身著繡著四爪金龍的蟒袍,頭上帶著鳳冠,神態慈祥。
高崇德跪倒磕頭︰「草民叩見英親王千歲。」
高翠翹也急忙跟著跪下,向上叩頭。
「高大人請起,賜坐。」英親王的聲音是柔和的,並不向她的服裝那麼威嚴。
「謝親王千歲。」高崇德站起來,坐到客席的一把椅子上。他用目光暗示高翠翹坐到他下手的座位。
英親王揮了揮手,老管家退出屋子。
「高大人,這位姑娘是何人?」
「回老千歲的話,是草民的女兒。」
「女兒?」英親王的神色有些驚訝,「她多大年紀了?」
「十七歲。」
高崇德的話讓英親王的臉上出現了一種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竟然有一個十七歲的女兒?你十五年前辭官時,並沒有听說你有女兒。」
「那時我的女兒隨她母親生活,後來她的母親遭到一些變故,就把她交給我撫養。」
英親王從桌案上拿起一柄玉如意,輕輕撫模著上面刻著的「喜得貴女」四個字。「這柄玉如意是十七年前,慧親王府的煜媛郡主出生時,本王送給慧親王的賀禮,怎麼會在你手中?」
「是慧親王交給我的。」
「哦?」英親王驚愕得聲音有些發顫,她平靜一下自己的心神,說,「可惜煜媛郡主剛剛兩歲就被刺客殺害。前日在聖上的寢宮商議立儲之事,聖上即不同意立慧親王為儲君,也不同意立勇親王。左丞相提出讓聖上過繼宗室女子為公主,繼承大統,可惜滿媛郡主和金熙郡主年幼,聖上不甚滿意,因而嘆息金媛郡主與煜媛郡主的早夭。」
高崇德淡然一笑︰「世間的事,本來就頗多曲折。有的時候,吉人自有天相,總能逢凶化吉。我當年棄官不做,就是為了撫養好這個女兒。」
高崇德這幾句貌似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讓英親王露出安心的笑容。她向高翠翹招了招手,說︰「這是何等寶貝的女兒,讓你父親連二品的大將軍都不做了。過來讓本王瞧瞧。」
高翠翹走到英親王身邊,英親王拉起翠翹的手,細細端詳,口中喃喃自語︰「像,真像,這雙眼楮和你母親長得一模一樣。」
英親王將頭轉向高崇德,和顏悅色地說︰「高大人,本王的女兒早逝,目前膝下無女。你的女兒很是招人喜愛,本王想收她為義女,高大人意下如何?」
「萬萬不可!」高崇德做驚訝狀,連忙阻止。
「怎麼?你這女兒是先帝的嫡孫女,本王高攀不起呀!」英親王面露怒容。
「草民不是這個意思。草民當年曾受慧親王寵幸,慧親王是您的佷女,草民也是您的晚輩,我的女兒是您的孫輩。您若收她為義女,就亂了輩份。草民有個主意,您若當真喜愛我的女兒,不如收她做個干孫女,老千歲您看可好?」
「好,好。是我老糊涂了。」英親王轉怒為喜,伸手撫模著高翠翹的頭,問道,「小姑娘,可原認下我這個女乃女乃?」
高翠翹偷眼看了一下高崇德,見父親滿面笑容,知道這是父親所希望的,急忙甜甜一笑,說道︰「女乃女乃好。」
英親王頓時笑逐顏開,大叫︰「來人呀!」
老管家帶著兩個丫鬟走了進來。
「這是我新認的干孫女,你們帶她到藏寶庫轉轉,我孫女喜歡什麼,就拿出來給她。」英親王吩咐著老管家。
「是。」管家和丫鬟答應著,領著高翠翹出了客室。
客室中只剩下英親王和高崇德兩人。英親王的笑容還掛在嘴角,不曾褪去︰「高大人,既然你的女兒是我的孫女,你就相當于我的兒子。當年,你母親擔任內衛統領,我和她相交甚厚,我就不見外了,像你小時候那樣叫你小德子了。」
「我現在就是一介草民,承蒙老千歲不棄,真是榮幸之至。」
「我這孫女,你這女兒有龍鳳之相,必定前途無量。我這做女乃女乃,你這做父親的得替她謀劃謀劃。」
高崇德眉頭一皺,嘆道︰「不要說前途啦。當年,她是僥幸才能活命,那害她的主謀至今不知是誰,依然逍遙法外。我這麼多年不敢露面,就是擔心那幕後主使得知一計不成,再生奸計害她。」
「除了生性殘忍的安冬雪,誰還能做出這等殘害至親骨肉的事來。」英親王怒火中燒,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好在她遠在千里之外,她的手再長,也別想伸到京里來。」
「如今,聖上病重,必定要招勇親王回京。等勇親王大軍一到,凡事若不合她意,她難免擁兵自重,不知會做出何等事來。」
英親王點點頭,說︰「小德子你顧慮得是,聖上已經發下聖旨招孝親王和勇親王回京,你有什麼對策嗎?」。
「勇親王駐守西南,所有發往西南的信件都必須經過京城西南的驛站。據我所知,西南驛的驛丞從前是老千歲的家奴,受過老千歲的恩典,是能為您效死命的。您讓他去做西南驛的驛丞不是隨意為之的吧。」
「不錯,那驛丞少時家貧,被賣為奴隸,我曾經出資安葬他的父母,又除了他的奴籍。交給他什麼事情,他都能為我去做。如今沒有別的辦法,我立即修書一封,讓他截留聖旨,暫不發往西南。」
「扣住聖旨固然可以減緩勇親王進京的速度,但勇親王的勢力遍布朝中,她若遲遲不進京,會有她的心月復寫信催她早日回軍京師。請老千歲告訴驛丞,將朝中所有官員寫給勇親王的信件全部扣留。」
「好,就依你所言。」
「此事如此機密,老千歲不要把信交給下人,免得走漏風聲,直接交給草民,我親自去辦。」
「小德子做事還是那麼機密,交給你,我放心。」英親王的神色凝重起來,「雖然安冬雪造成的危機可以暫時解除,但京城的軍隊,並不受我們控制,真的有了變故,我們還是要受制于人。」
「老千歲不必擔心。京城的軍事力量不過是三衛和羽林軍。內衛雖個個精干,但人數不多,且統領高崇華是我姐姐,自家人總會好辦事;監門衛力量最弱,成不了氣候,不足為慮;金吾衛大將軍石貴榮不是勇親王的嫡系,她是個牆頭草隨風倒的主,只要我們佔了上風,她自然會投到我們這邊;只有羽林軍戰斗力最強,是京城中最重要的一支部隊。可謂得羽林者,得京城。」
「不錯。小德子,羽林軍雖多為你的舊部,但羽林大將軍胡越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要不要我派刺客干掉胡越,以便你控制羽林軍。」
「不必。」高崇德從懷中拿出一支羽林金令遞到英親王面前,「胡越不足為慮,讓他活著吧,羽林軍依然在我的掌控之中。」
「好!小德子,從今往後,我們就站在一條船上了。我老了,你可要當好舵手呀。」說完,英親王拿起桌案上的紙筆,給西南驛的驛丞寫了一封信,交到高崇德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