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父女離開英親王府,到集市買了兩匹駿馬,他們騎上馬,向京城外西南方向的驛站而去。
「老親王讓你去藏寶庫參觀,你看中什麼寶物嗎?」。高崇德用不多見的輕松口吻問著女兒。
高翠翹搖搖頭,說︰「我看樣樣東西都好,眼楮都花了。不過我什麼都沒要,爹以前說過,見了好東西不能表現得很想要的樣子,要有氣質。」嘴上這麼說著,翠翹的眼里卻流露出無限的遺憾。
高崇德听後哈哈大笑,但在心中不免有些憂慮,他教導女兒從小習文練武,高翠翹現在是文武雙全,但還缺乏上位者應有的風度氣質,看來還需時日多加培養。
馬兒跑得飛快,不一會兒就到了驛站附近。高崇德獨自進驛站中去,高翠翹在外面等候。
翠翹無聊地騎著馬,松著馬的韁繩,讓馬兒自由地吃草。不遠處,一匹駿馬飛馳而來,馬上坐著一位身著校尉服色的年輕軍官。
這軍官怎一個帥字了得,高翠翹看得都呆了。她長這麼大見過的年輕男人並不多,文宣文毅兄弟都是文縐縐的讀書人,石雲鵬倒是習武之人,算得上身姿挺拔,卻遠遠不及眼前的男子靈動輕盈。
長著一張俊臉的校尉,說話卻凶巴巴的。「小姑娘,你呆在這干什麼?」
「等人。」
「等什麼人?」
「我父親。」
「你父親是干什麼的?」
「我必須要告訴你嗎?」。高翠翹眨巴眨巴眼楮,說道,「軍爺,我是好好走路的行人,並沒礙著您什麼事,您是哪個衙門的?盤查我可有軍令。」翠翹現在穿著一身闊人的衣服,說起話來,氣都比平常粗。
「我是羽林軍中的校尉。驛站是交通要地,你鬼鬼祟祟在驛站周圍游蕩,定有不軌之事。」美男子的臉像一塊凍住的冰雕,冷冰冰的。
「這是官道,大家都要從此經過,我從這路過,怎麼就鬼鬼祟祟了。再者說,羽林軍負責皇室的禁衛和儀仗。軍爺要是隸屬于羽林軍的話,您的管轄範圍只在京城之內。這里早就出了京城,就算要抓拿盤問我,也是當地的縣衙門負責。倒是您這位軍爺,不好好在京城里當差,跑到這荒郊野外的驛路上來干什麼,莫非是要開小差。」高翠翹覺著自己說得痛快,開懷大笑起來。
「你……」英俊校尉的白皙的臉氣得像個紫茄子,他沒想到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姑娘竟然如此伶牙俐齒。他知道反正也說不過她,干脆不多說了,直接抽出長劍向高翠翹刺來。
高翠翹閃身躲過,她雖然沒有兵器,但憑借高超的武功也沒把一個校尉放在眼里,她向校尉猛地劈出一掌。
美男子大吃一驚,他沒料到對方身手如此敏捷,急忙邊躲邊揮劍回擊。
你來我往,兩馬錯鐙,兩人戰成一團。
「住手。」從驛站中走出的高崇德看到這幕場景急忙喝止兩人。
正在激戰中的兩個人,被這喊聲一驚,各自讓馬匹退後一步,拉開了一些距離。
高崇德走到校尉的馬前,躬身施禮,說道︰「軍爺,不知小女什麼地方得罪了您,請您不要動怒,有什麼話跟我說。」
校尉見高崇德剛從驛站中出來,便調轉矛頭指向了高崇德︰「你到驛站里干什麼?」
「看望一個老朋友。」高崇德已經感到此人來者不善,並且對驛站十分關注,雖然回答得恭恭敬敬,但目光卻看向不遠處的馬匹。
「驛站是國家信郵通行的要道,閑雜人等不得擅入。你到驛站到底意欲何為?隨我到衙門說個清楚。」校尉的一雙俊眼瞪得溜圓,他手握劍柄,隨時準備發動進攻。
高崇德忽然縱身躍起,跳上馬背,打馬疾馳。高翠翹見狀也急忙催馬追上父親。
高家父女迅速逃走完全出乎校尉的預料,他趕緊打馬追趕,可是已被父女二人落下一大截。他情急之下,抽出背後的弓箭,拉開弓弦,把一只羽箭射向高崇德。
高崇德听得耳後有風聲,手向背後一揚,抓住箭柄。他運足中氣,向後方大喊︰「年輕人,你身為羽林軍校尉,應多思為國效力,不必緊緊追趕我。」
校尉哪里听他的,依舊緊追不放。
前面是一片樹林,高家父女的馬匹奔入林中。
「爹,他這麼追著咱們不是個辦法呀。」高翠翹焦急地說。
「翹兒,下馬。」
高崇德和高翠翹都跳下馬。高崇德朝著兩匹馬的上拍了兩巴掌,兩匹馬各自長嘶一聲,跑出樹立,向遠處飛奔。高翠翹從林中看到那個英俊的校尉,向兩匹馬追去。
高崇德看了看手中抓著的羽箭,箭柄上刻著「飛羽」兩個字,笑道︰「原來他叫飛羽。」
「爹怎麼會知道那人的名字?」
「我以前訓練羽林軍的弓箭手,讓他們把名字刻在自己用的箭枝上,以便確定到底是誰射中敵軍將領,好輪功行賞。」
高翠翹從父親手中拿過羽箭,捏在手里把玩著。
高崇德見了,笑著說︰「這小校尉長得真俊,翹兒不是看中他了吧?這個好辦,等將來我再度掌控羽林軍,把他找出來送給你做夫婿,好不好?」
「爹,您說什麼呢?」高翠翹滿臉慍怒,臉紅得像個隻果。
沒了馬匹,父女二人只能步行,好在他們武藝高超,腳程甚快,不多時就走回了京城。
來到衣帽店,換回下人穿的衣服,高翠翹把華麗的新衣服和首飾包在包袱里,和父親一起出了店。
「快把這些衣服扔掉。」高崇德命令著。
「這麼好的衣服,扔了太可惜了,說不定以後還用得找。」高翠翹緊緊抱著包袱。
「把他們拿到石府太危險了,以後用的時候再賣新的。」說著,高崇德將包袱從高翠翹的手中奪過來,用力一拋,包袱落在幾十米外一個乞丐的面前。
高翠翹噘著嘴,遠遠望著乞丐興高采烈地撿起這一包從天而降的寶貝。
回到石府已是傍晚,有家丁向高崇德匯報了一天的狀況。高崇德早上就說自己出門看朋友,家丁也沒什麼疑心的。
晚上,高崇德從懷中掏出一疊信件,點起油燈,逐一觀看。
高翠翹湊過來,問道︰「爹爹,您把宣勇親王回京的聖旨拿來了嗎?」。
「聖旨怎麼能隨便拿。這道聖旨還是要下發的,只是讓驛丞晚些時候再發。我拿的是朝中官員寫給勇親王的信件。」
「給我看看。」翠翹拿過信件,翻看起來。
第一封是右丞相寫的,內容是描述了朝議立儲的概況,說聖上不久于人世,催勇親王火速回京,以確保皇位不失。其他人的信件也大致如此。忽然,翠翹看到一封信的署名,驚叫起來︰「沒想到他是勇親王的人。我還以為他很同情您呢?」
高崇德拿過信,看了看信上的人名,說道︰「我和他從前私交甚厚,他也確實很同情我,但這並不影響他是勇親王的人。人有時是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的。」
「怎麼會這樣呢?這世上就沒好人了嗎?」。高翠翹嘟囔著。
「人不能用好、壞這麼簡單的區分,事物也不能只從表面看。」
高翠翹會意地點點頭,接著看信。信都看了一遍,她仿佛很失望地從頭到尾又找了一遍。
「你在找什麼?」
「我在找胡越寫給勇親王的信?怎麼會沒有呢?是不是驛丞落掉了,沒有給您。」
「誰說胡越是勇親王的人。」
「也許以前不是,但現在肯定是。」高翠翹自信地說,「爹,胡越是靠誣陷您,連升三級從羽林中郎將被提拔為羽林大將軍的。他這種上位的方式會被很多人詬病的,他要想站穩腳跟,必須給自己找個靠山,既然您是我娘的人,那麼勇親王就是胡越最好的選擇。還有,今天遇到的那個羽林軍校尉,說不定就是胡越派去監視驛站,保護信件的。」
「胡越這個人性格內向,不善交際,更不會與人結黨,他應該不會投靠勇親王的。」
「看來胡越不是個多麼有心計的人。」
「為什麼這麼說,翹兒?」高崇德疑惑地問。
「我要是胡越,一當上羽林大將軍一定把您的舊部都換掉,這些人對他都會構成威脅。俗話說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正是因為他用您的舊人,才讓您把至關重要的羽林金令都偷拿出來了。」
高崇德欣賞地看著高翠翹,覺得女兒越來越有政治智慧,他微微一笑答道︰「胡越執掌羽林軍的十五年,羽林軍的戰斗力一直在增強,他是個治軍有方的人。從前的羽林軍自中郎將以上都是我親手提拔的,胡越把他們都換掉,他就成了光桿將軍了,還怎麼指揮部隊。他能夠在手下都對他頗有微詞的情況下,安撫眾將,還是有其獨到之處的。」
「反正勇親王不是他的靠山,那就好辦多了。」
「對最難對付的不是胡越,……」
「是右丞相。」高翠翹搶著說。
高崇德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