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可,此計太過冒險,你斷不可如此行事!」莊誠生氣的轉過頭,不再理會我。
「誠哥哥,」我執著的跑到莊誠的面前,略帶撒嬌的說,「我會小心的,你就同意吧。」
「小心?你小心有什麼用?」莊誠對我蒼白無力的解釋很是氣憤,一下子調轉方向,正對著我的眼楮,「你可知道北朔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那北朔蠻賊,弒君謀逆之事尚可做得,趁亂進攻大株,坐收漁人之利有什麼做不出的?若那聞人成偲根本就是借口謹妍背棄婚約出逃滕州來向大株開戰的,你又將如何自處?」
「北朔不會那麼做。」我也毫不示弱的回瞪莊誠,一字一頓。
「北朔奇兵突降你以為會是巧合?看山里的樣子他們早就在航山駐扎了。暗中調兵,今天又出其不意進攻平都,連番號都不敢打出來,肯定是心里有鬼!」
「北朔當然是心里有鬼。」我肯定了莊誠的說法,希望他能夠平息一下怒火。
「玄甲軍是汝王聞人成偲部隊,訓練有素,武藝高強,軍紀嚴明,雖然此次只有不到萬人攻入平都,但是頃刻之間就到了宮門,雖然沒有將領,但滕州悍將李玉虎都不是他們的對手,」莊誠少少冷靜了一些,對著我頗有些語重心長的意思,「玄甲軍馳騁整個漠南,人人聞風喪膽,現在皇宮已經完全在玄甲軍控制之中,我們又根本模不清對方的意圖,你是靈教掌教,是大株的固儀公主,怎可以身範險?」
「玄甲軍善戰,若是以往還是只聞其聲未見其人,今日算是見識到了,」我放緩了聲調,帶著商量的語氣,「玄甲軍總共有十萬人,北朔長途跋涉不可能讓十萬人都來,至多帶來最為精銳的玄甲衛隊一萬人,次等的精銳步兵三萬人,弩兵一萬人,總共是五萬人。而三皇兄在沅州所練的軍隊,若練成則是十萬,在數字上佔了絕對優勢,若是真的開戰,似乎很有勝算。」
「我知道你的憂慮。」莊誠接過我的話頭,「沅州大軍未成,裝備糧草都沒有備齊,若此時開戰,十萬人只抵八萬多的兵力,還有皇上的多方猜忌,必然不能讓殿下自由施展,戰斗力就又折損了些。不過好在我們是在自己的地盤,而北朔則需翻山越嶺,不過統共算下來,我們的勝算將會大大減少。」
「不止這些,」我搖頭,「還有滕州。算去今天折損的,滕州大軍在李玉虎手里的還有兩萬人,慕容涵琚手里還有兩萬五千人。撇去人數不算,聞人成偲的軍師歐陽景瀾,精通五行八卦,心思縝密不下于三皇兄,帳下猛將無數,皆是身經百戰。即便是區區滕州,慕容涵琚的計謀你我都是見識過的,雖然死了個孫立忠,但是還有李玉虎、慕容澤等人,個個都是不擇手段陰險狠毒的家伙。」
「你說的很對。」莊誠長嘆一聲,「大株本就人心渙散,皇上登基這兩年,更是把朝堂弄得烏煙瘴氣,現在,真正能夠帶兵出征的將領屈指可數。」
「誠哥哥,我說句不好听的話,你和三皇兄在大株就算是拔尖的人物了,可是三皇兄一直都在工部任職,從未上過戰場;而你,」我看了莊誠一眼,他臉色也是不太好看,我一狠心,索性將所想全部都說了出來,「誠哥哥你雖然自幼熟讀兵書,也一直在兵部擔任要職,但是又何曾見識過真正的戰場?你們把最多的精力都用在了朝堂內斗,這麼多年為求自保苦心經營,雖然心思縝密但卻是紙上談兵,毫無實戰經驗。果真交戰,大株可能連滕州也只能勉強應付。倘若北朔與滕州聯手,則大株必亡!」
「謹德!」莊誠俯身,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無法否認我說的,卻又實在不同意我的計策,言語間透著無奈,「你是公主,不是男子,行兵打仗的事情,交給我和三殿下就好,你不要擔心這許多。」
我垂頭,沉默不語。
「北朔此行,若真是要蓄意對大株動武,是我們誰都攔不住的,你的顧慮三殿下和我都想過。再說,你要用的那個法子也不是沒有別的方式,不是非你不可的。我和三殿下會再合計的。」
我咬住嘴唇,還是不說話。
「平都正在被北朔和滕州反復爭奪,這里很危險。」莊誠見到我沉默,以為我無話可說,語氣愈加溫和,「我們先去沅州,再從長計議。」
我把頭壓的更低,慢慢的點了一下。莊誠見我同意,很高興的拉起我就要上車。但是我沒有跟著,而是突然抬頭,問了一句,「慕容海辰在哪里?」
「暫時寄養在航山上的一戶農家,海柔在那里照看著,很安全。」莊誠被我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一愣,略微沉思了一下還是回答了。
「航山?」我重復了一遍,忽然想起了什麼,「怎麼是那里?」
「有何不妥?」莊誠見到我為難的樣子,不明所以,向我靠過來,想要讓我仔細解釋一下。
「誠哥哥,我前段時間听到了這樣一件事……」我聲音很小,莊誠听不清楚,就更加離我近了些。
突然,我伸出左手,在莊誠眼前輕輕一搖,一抹白煙從手指間彈出。我出手極快,莊誠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已經中了我的迷煙,莊誠借著殘存的意識抬頭迷惑的看了我一眼,卻再也沒有力氣問我為什麼,便朝後倒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謹華和所有宮眷早已在英宏的護送下離開了平都,偌大的莊府後院就只剩下一輛馬車,龐海利、全順、惠英遠遠地站在車邊等候我和莊誠。
莊誠倒下的動靜驚動了幾個人,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都紛紛跑過來,想要攙扶莊誠。我背過身,不看他們。
「公主!」跟我時間最長的惠英最先看出問題,「義明有什麼錯,要公主如此待他?」
「莊大人連日守城辛勞,一時力竭昏厥而已,你們何必大驚小怪?」我若無其事的說,「全順,你去趕車,帶莊大人追趕謹華公主的車駕。如果趕不上,就不要趕了,往沅州的方向走就可以了。」全順並沒有領命,我又吩咐道,「你只管趕路,莊大人兩個時辰之後必然蘇醒,到時候你一切听從他的安排就好了。」
「是,公主。」全順遲疑了一下,還是領了命令,抱起莊誠上了車。
「公主,你到底想要如何?」惠英站起來拉住我,不依不饒的要討個說法。
「回宮。」
「公主!」惠英驚叫,「義明剛剛才說的,宮里現在已經被玄甲軍控制了,滕州還在不停的進攻,公主意欲何為?」
「我要回宮。」我甩開惠英的拉扯,一字一頓,「你可以選擇和我一起回宮,也可以選擇陪莊誠一起去沅州。」
「少主!」龐海利也按捺不住,過來勸我,「宮內凶險,少主三思啊。」
「你們到底是听我的還是听青雲使的?」我一甩手,冷下臉質問道。
龐海利和惠英皆是一愣,惠英一臉的委屈,龐海利卻反應很快,一下子就跪倒在我面前,「屬下自願與少主一同回宮,保護少主安全。」
「龐大哥,」我俯拉起他,「惠英陪著我就可以了,龐大哥還有幫我去做一件事情。」
「听憑少主吩咐。」
「你去調動所有的剩余守軍,讓他們向玄甲軍稱降,並且感謝北朔不計前嫌,在大株危難之時前來相助。」
「少主……」龐海利一定認為我瘋了,哪有向敵人投降還要送上感謝的?
「按我說的去做。」我打斷了龐海利的質疑,「而且還有去調動一切還可以調動的力量,宣揚北朔是來援助大株剿滅慕容氏反賊的。在明天天亮之前,我要听到平都所有人都知道玄甲軍是來幫助大株的。而且,迅速組織傳遞消息,務必將北朔救援大株的善行宣揚天下。」
「是,少主。」龐海利不知道我的用意,但是由于我剛剛發了脾氣,也只能接受,領命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惠英。惠英還在生氣,背對著我。
我走過去拉住惠英的手輕輕搖,「惠英,別生氣了。」
「屬下不敢!」惠英不理我,依舊在說著氣話。
「惠英,我要回宮。」我不放手,繼續說,「惠英,從小我和你一起長大,從來都當你是姐姐,我的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現在這種情況,如果不及時布置我們就會失去先機,到時候,大株將會受到巨大的損失。」我輕嘆一口氣,「惠英,我曾經和三皇兄承諾過,保平都三月無虞,我必須要回去試試啊!」
「假設今天並沒有從天而降的玄甲軍,只是滕州將平都攻破了呢?公主又將如何保平都完全?」惠英還在氣頭上,言辭尖刻。
「可是現在玄甲軍就在宮里,我必須放手一搏,方才不負父皇所托!就算是我失算,被殺或者被囚,也算對得起三皇兄這些年來在沅州的辛苦付出!」
「公主,你是金枝玉葉,怎可以身範險?」
「如果真有那麼一日,我定然不會讓大株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