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謀傾天下 正文 假戲假作,未必盡是假言假語(三)

作者 ︰ 傅璟雯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十年前,匈奴和北朔之爭正酣,當時漠北騎兵正處在巔峰時期,玄甲軍不過是剛剛組建的一萬人的小隊伍,本是咸樂帝撥給汝王的親兵,迫不得已上了戰場,雖然好過一般的士兵,但是在漠北鐵騎面前根本不堪一擊。直到十年前,漠北王庭南大王達翰謀反,玄甲軍借此大發橫財,這才一轉頹勢,又經過數年的征戰,才稍有好轉。至于玄甲軍最終馳騁漠北無人能敵,僅僅是近三年的事情,是在父皇駕崩那年,不知什麼原因取得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勝利。

十年前,北朔邊境的局勢因何而逆轉?靈教調查了很多,但是一無所獲。

與此同時,惠英和我蹲守了整個清明節,都沒有發現寧王府有任何異常,前三任短命的寧王妃居然連一點存在的痕跡都沒有留下,我心里更是煩躁。

還有京畿大營兵演的時候,聞人成不明其意的親昵,好幾天都盤旋在我耳邊,散也散不去……

我覺得我的腦子快要爆炸了

「你到底睡不睡」一個低沉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些許的不悅和不耐。

「睡不著。」我幾乎是立刻就坐了起來,「抱歉打擾到你了,我去外面坐一會。」說罷,我掀開被子想要越過躺在外側的聞人成倓,但是在我離開床的一瞬間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拽了回去,來不及反應的我又跌回床上。

「我在文書院熬了兩個通宵,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你就不能消停會?」聞人成倓今天情緒一直不太好,從進門就是陰沉著臉色。往日聞人成倓顧忌我的名聲,總是保持一個固定的頻率來和園住一晚,所以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再加上近日煩躁,懶得理他。

「我也不想打擾你,但是我睡不著」他壓在我肩側的手臂激起我的怒火,「我煩都煩死了你跑來添什麼亂」

「睡不著就閉上眼躺著」他得寸進尺,半轉身探過整條手臂壓住我,力氣大的我的鎖骨都有隱隱的痛感,「安靜點」

「放手」我怒火橫生,反手成爪扣住他的手腕向後壓,他不防備被我一下掀翻過去。雖然我們都沒睡著,可腦子還是有些迷蒙,褪去了白日帶著的淡漠的面具,便露出骨頭里對對方的痛恨和厭惡。我們幾乎是立刻扭打起來,床上狹小的空間限制了動作,沒有人想起內力,只是憑著多年練武的本能笨拙的攻擊,拳頭捶擊在骨頭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但是屋子里卻很靜,除了略顯粗重的呼吸沒有一聲叫喊。我想我一定是瘋了,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失控了,明知道自己不是對手還是不要命的不停手,直到雙手都被緊緊地壓住也依然不停的掙扎。

「大半夜的你發什麼瘋」聞人成倓已然帶上了怒氣,將我的雙手扣住壓在枕側,半支起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我沒說話,屈起膝蓋踢在他月復部,他悶哼一聲,翻身單膝壓在我腿上,堅硬的骨頭硌的我生疼。

「怎麼回事?如此不自量力你是在找死嗎」他幾乎是在沖著我低吼。

寧王是北朔脾氣最好的人,即便對下人也從不說重話。我一直知道他陰險狡詐,但是也不得不承認確實從來都沒有見到他發火,即便是對著靜妃那樣明顯的刁難也是謙恭有禮。所以,在他真的發怒之後我竟然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心里萌生出一種類似于絕望的恐懼,只能愣愣的看著他半沉浸在黑暗中的臉。

半響,我別過臉,將頭埋進被子里。于是,四肢上的鉗制被一點一點的解除,可是我還是沒有動。四周很靜,但是胸口有一股熱氣,怎麼也散不去。

「對不起。」我輕輕坐起來,避開他的目光,「我……我到外面坐一會。」這一次,聞人成倓沒有再阻攔。

我點亮了書桌上的短燭,昏暗的黃色光芒,照到桌子上,原本翠綠的玉牌變得幽藍,就連上面的蘭花也顯出幾分詭異。屋子里很靜,隱約傳來細小的稀疏聲,然後,肩上一沉,帶著些許暖意的長衫默默的圍住我。我沒回頭,伸了手拉緊了衣襟,衣服上銀色的滾邊閃著柔和的色彩。

「對不起,我最近……」我覺得應該解釋一下,但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麼說,實話不敢說,謊話似乎也沒有必要說,只能換了話題,「我知道你很累,去休息吧,我沒事。」

聞人成倓頓了一會,轉身離去,但是很快又回來,手里端著茶盤。他一直沉默,到了水,見我不接,又拿起我的手握住了杯子,才輕倚在椅子的扶手上,開了口,「我最近也遇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脾氣也是有些不受控制,剛剛……」

「是我無理在先。」我轉頭,搶著說,「我……」

「既然不願告訴我,就先听我說。」他伸手拍了拍我的頭發,坐到了扶手上,「在滕州城外時,玄甲軍曾有軍機外泄,一度軍糧短缺,你可曾記得?」

當日玄甲軍組織突襲補充軍糧,屢次遇到滕州埋伏,大敗而歸。歐陽景瀾斷言出了內鬼,後來被迫改了行令方式。我一時懵了,胡亂的點頭。

「軍機大事,知曉的人本就有限,只不過當時玄甲軍孤軍深入,我只能先息事寧人,不做計較,也就沒有深究。可是後來一段時間總是出意外,這件事就被擱置了,但我並沒有忘記。」他看著前方,手卻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我的頭發,「近來得了空閑,就查了查,卻是越發的覺得不對勁了。」

「是……」我猶豫著,沒有說。

「你猜的很對,江覓。」他笑了,「當年大齊的時候,江覓是諸葛洪帳下少將,頗受器重,有‘小諸葛’之稱,和狀元出身的‘百靈通’謝居觀並稱為‘文武雙星’。可是誰知,宣政殿登基之後,這雙星居然雙雙投誠,背棄了昔日之君,當年也是頗受爭議的事情。」

「老將軍頗有風骨,看著……」

「不像不忠之人,卻行了不忠之事。」他微笑的側臉在燭火下暖暖的,「自古降臣難受重用,謝居觀常年龜縮文書院,空負了一身才華;而江覓更糟,被指派邊關之時正值漠北騎兵風頭正盛,宣政殿對他實是存了殺意。」

「難不成他此番反叛是……」

「即便他真有不滿,也不應在此時,更何況,老將軍為人剛直,前些年又對我悉心教導,算得上是我半個師傅,怎麼想都說不通。」他好像對我的猜測了若指掌,正如我也極清楚他的想法一樣。

「你就因為想不明白江覓的目的,所以煩躁?」我抬眼,輕聲問。

「當然不至于,但是……」他說到一半,突然頓了一下,轉頭看了看我,眼楮里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就挑起嘴角笑了,「好了,現在是不是也和我說說你遇到的事情?」

「我……」我抿唇想了想,開口道,「當日送嫁車馬至河源谷地之時,第三隊黑衣人到底是不是岐王的人?」

「手腳很干淨,毫無線索。」他帶著一點驚詫,「怎麼,成對你說了什麼?是在京畿大營的時候?」

「他……」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又回憶起來當日的情景,眼楮也覺得不舒服,不禁伸手過去使勁的揉,「也沒什麼……就是……」我斟酌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成對你不敬?」成倓握住了我的手腕,直視我的眼楮,聲音稍冷,「借你遇險之時趁人之危?」

「沒……沒有……」我不自然的甩開他的手,「他……就是……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我……听不大懂……」

「什麼話?」

「就是……」我一時無措,瞟了瞟桌子上的玉牌,更結巴了,「就是……」

「讓你和他結盟。」他眸光不動,儼然確定的語氣。

「不是,我……」我咬了咬牙,和盤托出,「他說……無論發生什麼,楊謹德都是屬于他的。」

成倓一下子沉默了,但是並沒有放開我的手,而是換了一個姿勢將五根手指都握住。

「岐王母親早亡,在朝中並無勢力,多年以來都是緊緊跟隨睿王行事,即便是要怎樣,也不應該越過睿王去,」我嘆了口氣,「我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麼?」

「老六身邊,有一位能人,姓郭,名慕,身無官職,也非氏族,但是睿王的事情,多多少少都和他有些關聯。」他沒有松手,卻轉了頭,似是看著燭火,「我與此人曾有一面之緣,其氣度風韻非同尋常,與成倬不像主僕,更似師徒。後來我有次微服易容,在青州附近也見了這人,同行者應是成,當時二人在茶寮歇腳,郭慕正給成斟茶。」

「按照常理,睿王敬重郭慕,不應該屈尊去給岐王斟茶的……有可能,郭慕和岐王早已暗中串通?」我驚異。

「也許。」他笑了一下,繞過脖子輕緩的撫模著我的頭發,淡淡的說,「不過你不用管這些,但凡我上了心的,沒有人能動。」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權謀傾天下最新章節 | 權謀傾天下全文閱讀 | 權謀傾天下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