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賊報銷了王允還不滿足,持刀弄劍一路殺入內來。
小崽子在樓上大聲宣諭,「王允既誅,軍馬何故不退?」
李傕、郭汜一人一句,搶著說道,「臣等有功王室,未蒙賜爵,不敢退軍。」
小王八立時了然這二人逼宮要官的本質用意,痛並鄙視著的冷笑道,「卿欲封何爵?」
姑女乃女乃在心中大聲呼號,這幫人也配被稱作「卿」?天理何在啊天理何存
李、郭、張、樊四人各自找紙拿筆將中意的職餃寫好呈上,名為求官,實則勒索。小崽子心中一百個不情願,也不得不答應,下旨封李傕為車騎將軍池陽侯領司隸校尉假節鉞,郭汜為後將軍美陽侯假節鉞,入主朝堂秉持政務;樊稠為右將軍萬年侯,張濟為驃騎將軍平陽侯,領兵屯弘農。
一場風波總算以一些人的死,一些人的妥協而告終。四賊有組織有紀律地退兵,宮中眾人有組織有紀律地善後。
情美人一天之內死了義父,跑了老公,精神上受到不小的打擊,被我一路護送到雷火宮安頓。從頭到尾,小樣兒的眼淚就沒止住過,嘴里還在念念有詞,似乎是為用言語祭奠司徒大人的亡魂。
不自覺地失神理清楚很多事。影美人沒有看錯,也沒有說錯。王司徒跌下樓去的那一刻,我沒有及時出手救人,的確有刻意猶豫的原因在里面。事實上我對老小子犧牲情美人的事一直耿耿于懷,縱使「運籌帷幄」的司徒大人因這一招美人計得到千古流芳的美名,也永遠說服不了我給他與史傳上相同程度的肯定。
回到寢宮,伺候情美人月兌鞋月兌衣,上床臥息。小樣兒的雖百依百順地由著我料理,卻沒有閉目養神的意思,反而大睜著雙眼躺在床上挺尸。
「情兒,不要難過了……」
看不下去她那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勸道。
情美人含著眼淚搖搖頭,伸臂拉我的手。
匆忙接過她伸過來的小爪子,湊到她身邊,一邊兒撫模她的手背,一邊兒柔聲細語地安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無所不用其極,到最後連沒出生的孩子都拿來當成阻止她繼續傷心的借口。
情美人的頭窩在我懷里,喃喃說道,「我知道小天對義父……只不過養育之恩大如天,我雖然身份下濺,卻也實實在在將司徒當做自己的親人尊敬。」
心中冷笑,暗嘆情兒你將他當做親父,他待你未必猶如親女,就算他把你當做女兒,畢竟也狠心犧牲了你去成就自己。封建社會連皇帝的女兒都難逃被當成王權鞏固的工具,何況是你一個小小的歌姬。
「情兒,死者已矣,節哀順變。照你現在這個哭法,是要把這一生的眼淚都流光嗎?」。
情美人搖搖頭,低聲說道,「這算什麼呢?當初我听說你死訊的時候,才流光了一生的眼淚。」
驚詫,動容,摟她更緊。不敢再多少一句,只有陪著她默默垂泣,淡淡消磨。
黃昏時分,情美人終于哭累睡了過去,我也筋疲力盡半夢半醒。朦朧中似乎有人在模我的額頭,隨後便是落在唇上輕柔的一吻。
睜開眼去看始作俑者,竟是面帶苦澀微笑的影美人。小蹄子彎著腰,一頭撫模我的臉,一手順我凌亂在枕頭上的長發,壓低嗓音道,「臻茗,你要把你的情人留在雷火宮嗎?」。
小心翼翼地坐起身,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小白臉兒跑了,瘟猴兒府不再是什麼安全的容身之所。小情兒身懷六甲,情緒不定,留在這里我才方便照顧她。」
影美人輕笑一聲,低聲嘆道,「你果真要……呂布一走,你們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就不存在了,所以,你們……」
笑著攔住他的話頭,「你以為我與情兒之間的障礙,就只有小白臉兒一個嗎?」。
影美人一動不動地看著我,似乎已經猜出我想說什麼,卻不點破只等我來說。
「無影,我與情兒之間的障礙,我與其他所有人的障礙,最大的那個障礙,從來都只有你。」
小樣兒的听罷這一句,試探著慢慢接近了親我。兩個人糾纏在一起,完成一個非激情卻持久的吻。
睡在一旁的情美人不安分地動了動。我尷尬地對影美人笑笑,輕手輕腳地推開他,「我困死了,讓我睡一下……」
影美人明知道我借口想支開他,卻不說什麼,送我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就轉身離去。他走後我反倒愈發清醒,瞪著眼直到夜半,直到情美人從睡夢中轉醒時才放開手腳去會周郎。
不出幾日,李傕、郭汜便著手執掌大權,兼職殘虐百姓。兩人秘密安插心月復服侍在小崽子左右。小王八受了監視,舉動荊棘,每一天都過著迫不得已的畫報人生。不只如此,朝廷官員皆由這二位爺升降。為了采人望,兩人特別宣朱入朝封為太僕,同領朝政。
姐姐怎麼說也曾經跟老朱混過飯吃。此人總體來說算是個有能力,有實力的賢臣。因為有他,小崽子的日子才沒有一片黑暗,我也得以留在朝堂做旁听生。
過不多久,有消息傳西涼太守馬騰,並州刺史韓遂領軍十余萬,打著討賊的旗號殺奔長安來。其實二將在先前秘密使人入長安,結連侍中馬宇、諫議大夫種邵、左中郎將劉範三人為內應,共謀賊黨。馬宇三人偷偷稟報小崽子,封馬騰為征西將軍、韓遂為鎮西將軍,各受密詔,並力討賊。
李傕、郭汜、張濟、樊稠幾人听說二軍將至,一同商議御敵之策。幾人從了謀士建議,借長安西二百里盩厔山,其路險峻,使張、樊兩將軍屯兵在那兒,堅壁守之。而李蒙、王方點一萬五千人馬,離長安二百八十里下寨,引兵迎敵。
馬騰,韓遂在京城的密探都曾偷偷聯絡過我。對于討賊戰事,姑女乃女乃領小崽子的令百分之一百地關注。西涼兵到,李蒙,王方兩個引軍迎去,我混在李王軍中做偵查工作,眼見西涼軍馬攔路擺開陣勢。
馬騰、韓遂聯轡而出,指著李蒙、王方大罵道︰「反國之賊誰去擒之?」
話音未落,只見一位少年將軍,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體猿臂,彪月復狼腰;手執長槍,坐騎駿馬,從陣中飛出。
好一個絕代風華的武將人才
姐姐當場被其颯爽英姿折服,左右打听才知道這少年是馬騰之子馬超,字孟起,雖只有十七歲,卻英勇無敵。
王方欺負馬超年輕,輕敵冒進,躍馬迎戰。戰不到數合,就被馬超一槍刺于馬下。李蒙見王方被刺死,縱馬從馬超背後偷襲。馬騰生怕兒子吃虧,在陣門下大叫「背後有人追趕」,聲猶未絕,李蒙馬近舉槍刺馬超,小馬哥將身一閃,李蒙搠個空,兩馬相並,被馬超輕舒猿臂生擒過去。全套動作干淨利落,只片刻就搞得李王軍軍士無主,望風奔逃。
馬騰、韓遂乘勢追殺,大獲勝捷,直逼隘口下寨,把李蒙斬首號令。
這一戰畢,姑女乃女乃才找到時機上去同馬騰等相認。
當初十八路諸侯會董卓之時,我與老小子也算有些交情。孫堅被袁紹抓住小辮子責難時,全憑公孫瓚,陶謙與他在旁說情才解了圍。這廝得知我流竄到京城混著當上了郡主,自然而然把我當成了可以達成統一戰線的第一人。
華麗麗從天而降,馬騰並韓遂,馬超下馬相迎。老馬哥上前幾步笑道,「許久不見,天女一向可好?」
笑著寒暄答道,「好好好,十分好。漢室宗親的身份受到皇帝陛下的肯定,有幸侍奉君側,不勝榮幸。」
韓遂笑著對我拜了拜,口稱「雷火郡主」。
這些日子*里的人都已經改口叫我做「郡主」,時間一長我也慢慢適應自己被冠上這麼一個名頭,只不過被人連著「雷火」叫「郡主」還是第一次,听在耳里的感覺稱不上良好,無端一半別扭,一半無語。
馬騰引他兒子上前同我施禮。馬超從頭到尾禮貌有加,威嚴有余,不止第一印象超凡光輝,第二到第N印象也都持久光鮮。
當晚留在老馬哥軍中吃工作餐。四個人團團圍坐,詳談甚歡。三萬黃湯下肚,話題劍走偏鋒,馬騰紅臉長嘆,「可惜孫文台一代英雄,卻英年早逝,天女……」
不用說,但凡知道我曾與孫家締結那麼一紙荒唐婚約的眾諸侯,現在鐵定都把我當成寡婦來可憐了。
提到孫堅,心中的感慨又多了一層。憶往昔,哪里想過之後會有這麼多的變遷,這麼多的為難。
馬超听了他爹沒頭沒腦的話,好奇地皺皺眉頭,笑著問道,「父親此話怎講?」
老馬哥灌一口酒,全然一副醉酒的聒噪老頭子樣兒,「此事說來話長……」
姐姐可不願意自己的往事被當成八卦題材爭相傳唱,慌忙插話轉移話題,滿口稱贊馬超,「孟起少年英偉,實力超群,來日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