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就進入緊張狀態,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關系調查老曹的近況。不出幾天,下頭的狗仔隊就將我需要的資料高效率地收集完畢,遞送呈交。
細細研究拿到手的文件,剔除老曹在與我分別期間錯綜復雜的情史不談,最有用的信息就是小樣兒的已經抽空兒當上了東郡太守,小霸一方。
老小子現如今實力如此彪悍,姑女乃女乃要找的援手非他莫屬。可惜要引外兵總要找個由頭。李傕那廝現如今完全把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引狼入室」這建議當然不能由我來提,還是找個代言人比較穩妥。思來想去,最合適的人選就是朱。
老朱是李傕郭汜自己選出的人才,也曾經在黃巾亂是做過我的頂頭上司,最重要的是老小子也承認老曹是個人才。來回來去到太僕府跑了幾次,老朱就松口答應了我的請求,之後借由青州黃巾又起的事故向李傕郭汜保舉老曹破賊。
李傕正被黃巾亂折磨的焦頭爛額,听了老朱推薦,大喜過往,連夜草詔差人往東郡,下旨讓曹操與濟北相鮑信一同破賊。
過不多久就傳來老曹前線大捷的消息。據說老小子招安降兵三十余萬、在其中擇選精銳,號為「青州兵」,自此威名日重。
本該抓住這個突破口在朝廷上下打點,借機讓老曹入京。誰想捷書報到長安那天,情美人臨盆,姐姐只顧著心煩意亂,「串聯走動」的議程一耽擱,錯失良機,李傕等最後就只加封曹操為鎮東將軍。
懷胎十月,情美人終于要生了。預產期那幾天我比孕婦本人還要坐立不安,誰成想阿瑪尼那小樣兒的嫌媽媽肚子太溫馨,死活不願按時按點兒出來見世面,一拖月兌了十多天才鬧出動靜。
一鬧不要緊,鬧就要最大。死小子到了這種時刻還在做最後掙扎,硬是給他老媽搞出一個開場秀——難產。
苦了情美人,也苦了姐姐我。
一邊兒在寢宮外像熱火上的螞蟻一樣來回亂走,一邊兒在心里暗暗嘟囔,「劉情兒這小樣兒早不生,晚不生,偏偏在這麼關鍵的時候生,那磨人的小混蛋球兒明明就是拉開架勢要跟我作對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持續努力又無果的孕婦把專業歌唱選手的金嗓子都叫破叫殘。折騰晝夜還沒順產之後,姑女乃女乃的抱怨完全變換了方向,求天告地,問候東西諸神,只盼著情美人大小平安。
兩天一夜,皇城內外都被雷火宮殺豬一樣的嚎叫惹到煩。影美人原本抱著堅決不露面的態度躲著避嫌,到了這種時候也禁不住跑來在精神上支持不比屋里實際做功的那位祖宗少一分的我。
再後來,皇帝陛下親自駕到,連多日沒見的如花姐也破天荒地現了身。幾個人在雷火宮外殿穩穩坐定,只有我像被開水燙了一樣坐立不安。男男女女由著我胡亂折騰了一個時辰,耐性最差的小崽子終于忍不住出聲制止道,「別再走來走去了,就算你急死在外面,也不能替她疼替她生,老老實實坐著等著吧。」
回頭同小王八應聲時無意間瞥見了如花姐。小樣兒的一身宮妃裝,頭上雲堆髻,好一副賢良淑女的模樣。此時更繃著姿態坐在座位上,全程自動忽視我,只含情脈脈偷瞄自己老公。
瞧這架勢,小賤人這些天錦衣玉食過的不錯,如果不出意外,這一對苦命鴛鴦該是被小崽子安排了獨門獨院。不見影美人蹤影的那些日子,保不齊是人家關起門兒來過小日子去了。
只想想就覺得心里堵得慌,索性不去想。剛把注意力轉回到情美人生孩子這事兒上,讓我心里堵得慌的源頭就跑過來招惹我。影美人起身,邁著款步走到我身邊,拉著我往座位上移動,本意似乎為安撫我躁動不已的情緒,然而他的手在觸到我身體的瞬間陡然繃緊,小樣兒的看著我皺起了眉頭,問話中帶著一些不可置信的探尋,「臻茗……你……怎麼抖成這樣?」
心說我孩子他**在牆的另一頭生死未卜,禍福不定,我怎麼可能不發抖。
回握他的手,禁不住眼神慌亂,舌頭打結,「能,能,能不緊張嗎?那里頭的可是我兒子,人家第一次當媽,激動一下也情有可原。」
影美人被我抓得一顫,下意識鉗住我的手掌,問話的聲音漸漸變了調子,「你剛才說什麼?你兒子?你當媽?」
看到小蹄子芙蓉色變,本就嗡嗡作響的腦袋一瞬間放了空,「怎麼?……我從沒跟你提起過嗎?」。
影美人死死盯著我的眼,手上愈發用力,直攥的我五指生疼,「提起過什麼?提起過你要給情夫人的孩子當媽?提起過你要把情夫人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
沒來由怯了心腸,頭上的汗 里啪啦地淌,「我就那麼一說,小情兒生了孩子,我給孩子當個酷干媽,帥阿姨的也算符合情理啊。」
影美人眯著眼不屑我的閃爍其詞,稍稍提高音量冷笑道,「是嗎?你說‘我兒子’的時候,可沒加那個‘干’字在前面……」
正要組織語言再做解釋,接生大夫卻在這一刻慌匆匆沖進沖出,念念叨叨地匯報了幾句「大出血」,「危險」之類的衰訊,搞得我本就焦躁的情緒在此刻沸騰至頂點,一時沖動,用力抽出被捏的像雞爪一樣的手,憤憤喊了一句,「就算我把情兒的孩子當成自己親生的又怎麼樣?我與她本就親密無間,這種事上更不會分什麼彼此。」
影美人被我的瞬間爆發嚇得呆愣幾秒,臉上一點一點兒勾勒出悲痛欲絕的顏色,壓低的嗓音隱去以往的磁性,余下的只有讓人心疼的沙啞,「你說……你要把她的孩子當成自己的……你好……你有種……我讓你給我生個孩子,你百般推辭。她跟別人生了個孩子,你竟然要當成親生的……狼心狗肺,就是說你……」
你爺爺的,從來都只有男人被罵狼心狗肺,今兒姑女乃女乃破天荒也加入了這個龐大的生力軍,該說榮幸?
又一個神色驚慌的宮女端著盛滿血水的銅盆沖出門。情美人生死未卜的知覺讓我丟掉所有與無影周旋的心情,明知他傷了心也沒有安慰的氣力,「狼心狗肺總好過撕心裂肺……你覺得受傷,我也覺得受傷,你老婆在這屋,我情人在那屋,誰也沒資格說誰的不是,我們之間若還想保留那麼一點兒殘存的希望,就別再留戀什麼完美主義了。」
內殿中情美人的叫聲越來越微弱,嚇得我不管一切破門而入。一腳剛踏入門檻,就被反應超快的某宮女一把攔截,「你不能進去。」
小樣兒的從視頻到音頻的全套處理,特別像狗血言情劇里攔截丈夫進產房的護士小姐。
無奈且無語地一把將她推到一邊兒,從頭到腳比了一下自己全身,「你看清楚,我也是女的,為什麼不能進去?」
此宮女被我一句話從片場扇回到現實,立即石化當場,乖乖讓出一條路讓我通行。
小跑著沖到情美人床前,看著全濕的棉被上面色蒼白,氣息微弱的女人,放肆大哭,「情兒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呀……」
嚎啕了足有四分之一炷香的時間才有人出聲打斷,「郡主,情夫人沒事兒,只是因為受累睡著了而已。」
眼淚鼻涕流到一處黏答答地挑戰周圍人的視覺神經,只忙著張口結舌也顧不上自己形象堪憂,結結巴巴地問道,「她,一動不動的那個樣子,只是睡著了?」
四圍里眾人不約而同點了一個頭。
情節有回到了苦情戲的現場,姑女乃女乃覺得自己頭上又頂了一個傻瓜蛋的頭餃,漲紅了臉強忍尷尬,對一屋子笑嘻嘻的諸位問話道,「孩子呢?生了嗎?」。
「生了。」
「怎麼沒听見哭聲?」
「小公子是笑著出生的,沒哭。」
「人呢?」
「這兒呢。」
接生婆將懷里抱著一團兒布遞到我面前,扯脖子一看,那團兒亂布中果真有一個小小的活物在蠕動。
這紅紅皺皺,像猴子一樣的東西……竟然就是我的第一個孩子,呂衣阿瑪尼。
有什麼東西一下撞進了胸口,以至于心髒額跳動都失去了節奏,「男孩,還是女孩?」
接生婆老著一張臉笑的很無語,「都說了是小公子。」
整日里兒子兒子的叫,沒想到到最後果真是個兒子。
輕手輕腳地將孩子接到自己懷里抱著輕輕搖晃,壓低聲音問道,「情兒沒事兒吧?她生這一次算不算是大小平安?」
接生婆猶豫著點點頭,笑著答道,「情夫人產後恐怕要細細調養,月子期間不能下床見風,半年內最好都不要勞碌奔波。」
不要奔波勞碌?
說的好听。
情美人可是早就放出話來,生罷孩子就要跟隨姓呂的一家老小去找拋棄妻子,只顧自己逃命的那個沒擔當的小白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