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水界 卷一 高塔公主 34、復活(上)

作者 ︰ 紫汐

好在拉芬彩兒一開始也沒指望依鏡真能幫上忙,因此對她在看見復雜的魔法陣之後轉移話題和利安互掐,間接影響他施展魔法沒有任何怨言,反而耐心地給依鏡講解復活魔法的原理。

「所謂魔法,是遵循‘等價交換’的原則,以巫師付出自己的魔力為代價達成神奇的效果,復活魔法同樣不例外,不過魔力可以恢復身體,可以給予生命,卻無法從死神手里搶奪靈魂,靈魂是魔力無法取代的,即便是最強大的巫師,也不能違抗死神。」

拉芬彩兒用長長的魔晶筆慢條斯理描繪著魔法陣,讓原本就很難懂的魔法陣變得更加復雜,但魔紋的組成有條不絮,沒有一點雜亂的感覺,當他畫完最後一個花紋的時候,魔法陣涌現出一種陰冷而神聖的氣息,壓迫得依鏡忍不住想跪倒膜拜。

回過神來時,她的雙膝已經接觸到冰冷的地面,依鏡冷汗不止,她從沒像今天這麼深刻的感覺到來自神的可怕。

盡管拉芬彩兒顧及到依鏡是鏡靈,才特意選擇了白天施法,用耀眼的陽光把死神的影響降到最低,盡管如此,依鏡仍無法抗拒地低下自己的頭顱,在對靈魂具有絕對威壓的力量面前,她只能卑微匍匐。

這時,利安輕嘆一聲,道︰「這是來自死亡領域的神靈的氣息,足以令所有靈魂膜拜,主人,你的力量太弱了,不要打算反抗,即便你身在鏡水界,靈魂狀態的你依然是死神大人的子民,懷著恭敬的心會讓你好受一些,你可以不被送進輪回,但是你不能對死神大人不恭敬,不管你是否有對神明的信仰。」

利安的聲音除了平日的淡然,還多了一股嚴肅的正氣嚴肅,使人不知不覺地遵從它的話語,依鏡調整心態之後,發現身上的壓力頓時小了許多,她可以安然地站起身來了,只是不能再直視魔法陣,總覺得有點邪乎……

才剛冒出點念頭,馬上就被利安的觸須一甩給抽了回去。

「主人,我不喜歡說髒話,可你能否稍微用一用你常年休眠的腦子呢?請你不要把死神大人想得那麼不堪,他是一位公正無私的神祗,他的冷漠是為了維護命運的正常發展,死亡領域的神明看上去是陰郁嚴肅或者神秘深沉,不過認真接觸過之後你會發現他們的性情其實很平和,盡管他們強大,但他們卻謹慎地遵守秩序,他們值得人敬畏。」

作為神聖生物,利安不喜歡死亡的氣息,可是對掌控死亡的神祗它並不排斥,那些全年無休且工作量龐大的神明確實值得人敬佩。

不過……依鏡在心里默默咬牙道︰小子,你喜不喜歡說髒話老娘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那張惡毒的嘴巴不需要髒話已經足夠讓人氣斃啦!

利安沒心思理會依鏡的抱怨,它更加好奇拉芬彩兒的舉動,看了許久之後終于忍不住問道︰「你是打算在人間召喚死神的降臨嗎?」。

「不,我的魔力還不足以召喚那位大人,我只想借此和他商量商量,請求他放過夏洛克的靈魂罷了。」拉芬彩兒很清楚自己的底線,他不會浪費自己的魔力去做多余的事情,既然可以電話聯絡,沒必要非搞視頻嘛,那純粹是浪費資源的行為。

「沒有用的,作為‘生命的收割者’的死神大人可沒有什麼慈悲心腸,不管你的話語有多動人,他也不會放棄手中的靈魂,因為那不是他能夠決定的事情,命運的莫伊萊決定了生命線的長短,不容更改。」

對利安勸告中的威脅意味,拉芬彩兒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他依然專注于擺弄魔法陣,完成所有程序之後,他走進魔法陣中,任由死亡的氣息將他籠罩,開始了與死神的交流,等他從魔法陣里走出來的時候,除了臉色有點蒼白,手上還多了一個玻璃珠大小的迷你石磨。

他邊揮舞魔棒邊念出一段咒語,魔棒的前端漸漸出現一個小小的光球,然後他把光球丟到籠子里的小鳥身上。

小鳥明亮的目光轉瞬變得暗淡而靈動,那不再是動物的眼神,分明是有了人的智慧,還有怨恨。

拉芬彩兒似乎很滿意小鳥的眼神,他的笑容越發溫柔,簡直把頭上的太陽都給蓋過去了,硬生生將小鳥好不容易表達出來的「怨恨」給變成了「恐懼」,連日來的魔法實驗在這個孩子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啊。

「夏洛克,我暫時恢復了你的記憶,剛才利安的話你也听到了,死神大人不可能平白放你回來,除非用相等的東西交換,而你,只有一天的時間。」

說完,拉芬彩兒打開了籠子,將小鳥捉出來,對著天空攤開掌心,任由夏洛克展翅飛翔。

夏洛克圍著拉芬彩兒飛了一圈,然後落到魔法陣旁邊的桌子上,用兩只爪子勾起拉芬彩兒擺放在桌子上的一條金鏈子和一雙紅鞋子。

與此同時,拉芬彩兒走了過去,把他手上的小石磨掛在夏洛克的脖子上,並且給予叮囑。

「石磨上有死神大人的魔法,只要你把它甩月兌,它就會恢復成正常的大小,該怎麼用你要認真想清楚,現在,去吧,去為你自己的復活而準備。」

夏洛克深深看了拉芬彩兒一眼,不再遲疑地張開翅膀,往家的方向飛去。

隨後,拉芬彩兒拿出魔毯坐了上去,並且抱起鏡子,對依鏡笑了笑︰「我們也去看看吧,那個孩子會怎麼做呢?」

依鏡無言,她早就知道結局了,根據《杜松子樹》的情節,當然是邪惡的繼母受到懲罰嘍。

只是故事似乎又和她知道的有些出入,鳥兒應該用歌聲從金匠那得到金鏈子,從鞋匠那要到皮鞋,從磨坊主那得到石磨,現在都從拉芬彩兒這里得到了,感覺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不曉得後面的情節還會有什麼轉變,她也有點好奇了。

當然,依鏡現在郁悶的不僅僅是自己熟知的故事有所改變,而是在糾結拉芬彩兒把金鏈子送出去的舉動,那條金鏈子一看就知道成色十足,就算拉芬彩兒不要也能送給她嘛,干嘛要便宜了外人,浪費啊!

紅鞋?那東西邪門,多數故事里出現的紅鞋都象征著不好的兆頭,不要為妙,再說那是兒童款的尺寸,她要來也穿不下!

小鳥飛回到曾經給自己溫暖的家,落在了杜松子樹上,剛好從窗戶看見自己的爸爸、妹妹和繼母在吃午飯,他們之間是那麼和諧美好,沒有人在意他的消失,仿佛他才是一開始就多余的存在。

這個念頭讓夏洛克既憤怒,又悲傷,他的眼楮直勾勾看著里面溫馨的畫面,放開歌喉高聲唱了起來,聲音中的感情比以前任何一次唱時都要來得濃烈。

「我的媽媽,她殺了我,

我的爸爸,他吃了我,

我的小妹妹呀,

她揀起我所有的骨頭,

包在一條綢手巾里頭,

埋在那棵杜松子樹下。

克威,克威,我變成

美麗的小鳥啦!」

歌詞一傳到海威斯夫人的耳朵里,她慈祥的臉色驟然一變,眼前卻反復出現夏洛克被殺的畫面,迫使她閉起眼楮,她的雙手用力地捂著耳朵不敢再听,可是歌聲卻好像有生命的魔咒似的,一直往她耳朵里鑽,提醒她犯下的罪。

同屋的瑪利亞和海威斯先生也听到了歌聲,他們忍不住專心听了起來。

「媽媽,這歌聲真好听,有點像哥哥的聲音。」

「哦,不可能,你哥哥他不在!他不在這里了!」海威斯夫人拼命搖頭,不知道是為了說服瑪利亞,還是她自己。

海威斯先生則一把丟下了刀叉沖向外頭,他也很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兒子回來了,海威斯夫人在旁邊拼命阻止,但他完全不理會自己的妻子,徑自跑了出去。

當海威斯先生路過杜松子樹下的時候,小鳥松開捉著金鏈子的爪子,把金鏈子扔了下去,不偏不倚地落在父親的脖子上。

海威斯先生沒找沒自己兒子的蹤影,正失望時,忽然眼前金光一閃,一條金鏈子出現在他的脖子上,他抬頭時只看見樹上可愛的小鳥,小鳥似乎被他打量得有些驚慌,撲騰著翅膀飛開了。

「親愛的,快來呀!你看,這條金鏈子多美啊!」海威斯先生帶著驚喜跑回屋子里,對妻子展示他手上的金鏈子,「多麼親切的小鳥,它給我送來了好禮物,我發誓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金項鏈!」

海威斯夫人沒有去看金鏈子,她拉著丈夫問︰「那唱歌的人呢,你找到沒有?」

她急切地想驗證些什麼,又恐懼著答案,然而海威斯先生並沒有明白妻子的想法,他的目光完全被金鏈子吸引了。

「唱歌?哦,也許是附近的孩子吧。」

這件事很快被拋到一邊,海威斯先生在吃過午飯之後又急匆匆地出門去了,他還忙著要把剛運來的貨物推銷給附近的貴族們,那些夫人和小姐終日在城堡中寂寞無趣,只能通過花丈夫的錢大肆購買一些珍奇的物品打發時間,她們出手都非常慷慨,是好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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