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水界 卷一 高塔公主 35、復活(下)

作者 ︰ 紫汐

過了平靜的一個下午,海威斯夫人如往常一樣忙于家務,可她心里七上八下非常不安寧,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由于今天是星期天,小瑪利亞不需要去上學,沒有夏洛克陪她玩,她只能無聊地趴在窗子前,好奇的目光不時掃過窗外,自從听見中午的那首歌之後,她感到自己輕快了,好像她的哥哥又回來了一樣。

當黃昏來臨的時候,小鳥乘著天邊的第一抹紅霞飛回來,落到杜松子樹上,再一次唱起歌來。

「我的媽媽,她殺了我,

我的爸爸,他吃了我,

我的小妹妹呀,

她揀起我所有的骨頭,

包在一條綢手巾里頭,

埋在那棵杜松子樹下。

克威,克威,我變成

美麗的小鳥啦!」

正準備做晚飯的海威斯夫人渾身顫抖,她跪坐在地上,帽子也掉在了一旁,不知該如何才好,她恨不得馬上鑽到地心去,只要不再听見這歌聲。

這時,小瑪利亞看見了樹上的小鳥︰「啊,有一只漂亮的小鳥站在咱們家的杜松子樹上,剛剛的歌是它在唱嗎,唱得可真好听,它會不會就是中午給爸爸金鏈子的小鳥?哦,看看它的腳上勾著什麼,也許它也有禮物要送給我。」

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歡喜地往外面跑去,來到杜松子樹下,正好看見小鳥把一雙紅鞋子丟在了她的面前。

鮮紅的色澤讓小女孩想到哥哥身上流出來的血,她感到悲傷,可是美麗的鞋子實在讓她喜歡,她迫不及待地穿上紅鞋子,一蹦一跳地跑回屋子里,只覺得自己輕松、快活至極。

「這是怎麼回事呢?剛才我想到哥哥,還覺得很難過,可是一下子就變得好開心,那只小鳥可真好,給我送來一雙紅鞋子。」

她穿著鞋子走到母親身邊,歡快地訴說著自己的收獲。

「這雙鞋子實在太美了,我根本舍不得再月兌下來。」

「別胡說八道!不能收這東西,它一定會帶來災難!」海威斯夫人歇斯底里地對女兒怒吼,「我感到世界好像快爆炸了!不,我想我也該出門去看一下,說不定我的心情也會好一點。」

什麼小鳥會唱歌?

這不可能,一定是附近的人在唱歌,小孩子的想像力太豐富可以理解,一切都是巧合!

她剛走出家門,小鳥瞅準機會一甩脖子,小小猶如玩具的石磨離開它的脖子之後越變越大,一下砸在了海威斯夫人的頭上,腦漿和鮮血迸出,她當場被砸死了。

「哦呀,這孩子果然做了心中最想做的事呢。」

拉芬彩兒笑著走下魔毯,迎上杜松子樹上的小鳥急切的目光,他不慌不忙地抽出魔棒,對著石磨點了點。

「現在,‘等價交換’的條件完成了,把作為代價的靈魂奉獻給死神大人,換取完全的復活!」

沾著血和腦漿的石磨忽然變成一條鎖鏈,緊緊鎖住海威斯夫人的靈魂,將它拖往面前的黑色縫隙,她既沒有哭喊,也沒有掙扎,曾經對夏洛克猙獰如惡魔的面孔此刻充滿平靜,猶如放開了一直背負著的沉重負擔。

她坦然地接受了死亡走入死神的領土,也許她會受到神的懲罰,但是她的靈魂會得到救贖,臨走之前,她回過頭對所有人笑了,慈祥、寧靜,還有解月兌。

這個笑,很美,甚至比拉芬彩兒還要美。

依鏡覺得自己的眼楮有點酸澀,心中陳雜著許多情緒,但最終都化為祈願,她希望這個女人來生能過得好一點。

小瑪利亞听到聲響,不放心地跑到外頭來時只看見自己的媽媽倒在地上,杜松子樹再一次裊裊升騰起一陣煙霧,火焰從煙霧中出現,當火焰熄滅煙霧消散之後,夏洛克站在了瑪利亞的面前。

看見原本死去的哥哥復活,瑪利亞歡喜地撲了上去。

「哥哥,你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

夏洛克牽著瑪利亞的手,兩個人高興地說了很久的話,直到天空被燒紅一半,算算時間也該做飯了。

「現在,我們來把媽媽煮了吧。」夏洛克興奮地說。

他和瑪利亞一人抬手,一人抬腳,把沒有氣息的海威斯夫人拖進廚房,瑪利亞找來水桶和抹布,仔細清理掉血跡,夏洛克則做著繼母對他做過的事,他狠狠地剁著肉,是復仇、是發泄……

不,那些都無所謂了,他喜歡鮮血和碎肉濺到臉上的感覺,冰涼、帶著腥臭,仿佛來自罪孽之海的邀請,他完全迷戀上這種殘忍的快感。

「看到了嗎,他臉上的笑容可愛到可怕!」

拉芬彩兒並沒有立即離開,他施展隱身魔法坐在魔毯上,從窗戶看向屋子里,指著正忙著剁肉的夏洛克對依鏡說︰「海威斯夫人已經從自己的罪孽中解月兌了,現在,輪到他了,他必須背負殺人的罪孽和黑暗的感情活下去,這是他復活的代價。」

依鏡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愣愣地看著窗戶里的孩子,他的笑容再沒有孩子的天真,反而扭曲得像個魔鬼,看不出什麼漂亮,只讓人感到惡心。

這真的是她的希望嗎?

顯然不是的,她只是希望夏洛克能回到家人身邊,當一個普通的孩子,和以前一樣快樂、純真地度過每一天,而不是現在這個沾滿鮮血的樣子,他看起來可怕極了,簡直像個瘋子!他不是在復仇,而是在享受血腥的樂趣!

當天晚上,海威斯家的餐桌上又出現了肉湯。

「今天的肉可真老啊。」海威斯先生抱怨著,「還是上次的湯好喝,這次用的到底是什麼肉啊?」

夏洛克和瑪利亞相視一笑,回答道︰「是很老的肉,您將就著吃吧,媽媽不在,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煮才好。」

「對了,你們媽媽呢?」海威斯先生不滿地問,「不在家做飯,跑到哪里去了?我在外面忙了一整天,她也不替我想一想!」

「我們也不知道啊,她下午忽然收拾包袱要出遠門,說是到什麼親戚家去。」

「真受不了!現在的人在想什麼,家務不干,光顧著自己玩樂!」海威斯先生氣憤道,又對夏洛克問,「先前你到外婆家去玩得開心嗎?」。

「是的,非常開心。」

「那就好。」喝了幾口肉湯,海威斯先生又皺起了眉,「話說回來,今天的肉還真難吃呀,肉販可真會賺小孩子的錢,家里沒有大人果然是不行的,夏洛克和瑪利亞,你們听好,明天我會帶一位漂亮的阿姨到家里來,她做飯的手藝很好,而且她非常喜歡小孩,你們要對她有禮貌,知道嗎?」。

「是,我們知道了,爸爸。」兩個孩子開朗地回答。

誰也沒有發現到,夏洛克低頭的一瞬間,眼里殘暴的殺虐。

「這個家未來餐桌上的肉湯會有很多,兩個孩子有足夠的材料學習煮肉湯,不過肉大概都不怎麼好吃吧,畢竟那些材料都是有一些年紀的肉,所以我還是認為蔬菜湯更加可口,對身體也很好,你覺得呢?」拉芬彩兒對依鏡問,「對了,依鏡你也喜歡喝肉湯,不過沒關系,我會挑選最鮮美的女敕肉為你煮湯,一定會合你的口味。」

依鏡只覺得有種嘔吐的沖動,她短時間內對肉都沒什麼胃口了,可以的話,她也想喝一段日子的蔬菜湯,就當作是美容瘦身吧。

拉芬彩兒笑容不減,似乎還有一點期待的意味在里面,殺人對巫師來說是稀松平常的事,何況今天的情況完全是他一手促成,他看得出對成果非常滿意。

「正好我的魔法試驗缺少骨粉,回頭讓夏洛克給我送一些骨頭過來,人骨的骨粉可比獸骨要好用得多。」

「咦,你不消除夏洛克的記憶嗎?」。依鏡不放心地說,「萬一他把你是巫師的事情說出去怎麼辦?你不是斡德夫人,也沒有花花那樣皮厚的肉盾,要是真有獵魔人跑來殺你,你會很危險的。」

「這你大可不必擔心,他不會說的,也許他會成為我的第一個顧客也不一定哦。」拉芬彩兒肯定地說,「他的靈魂散發出罪惡yu望的味道,需要用血腥來填補空洞,這一次他可以輕易殺死海威斯夫人,靠的是死神賜給的石磨,日後他用得上我的地方很多,為了他的瘋狂游戲能得到滿足,他會緊閉著嘴巴。」

被巫師看上的靈魂,怎麼可能輕易再回到光明的世界,他只會不斷在黑暗的罪孽中沉淪,哪怕復活,也僅僅是作為巫師的工具罷了。

當然,拉芬彩兒不會告訴依鏡,金鏈子和紅鞋子上都有他的詛咒。

夏洛克的復活是用海威斯夫人的靈魂交換自己的靈魂,用金鏈子從父親身上抽取生命以延續自己的生命,最後,用鞋子奪取妹妹瑪利亞的命運線來接續命運女神手中自己的命運線,完成復活需要的三個步驟。

戴著金鏈子的人很快會因生命流失而死,穿上紅鞋子的人則會偏離自己的命運,最終成為魔鬼的玩具。

而夏洛克,只要不斷給金鏈子和紅鞋子提供新的主人,他就可以獲得不死之身。

他會怎麼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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