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到處有鬼 第二卷 第三十四章 原地復活

作者 ︰ 李錦銀

「老板。」小風一臉陽光笑容地跟走進Abel的連陽打招呼。後者對他微微一笑。

從西樵村回來已經是幾天前的事情了,連陽在家休息了兩天,就回餐廳看看。

「我不在的這幾天,餐廳的生意怎麼樣?」來到辦公室,連陽問送茶進來的小風。

「還算OK啦。」小風笑嘻嘻地回答,「老板,這趟去旅行好玩嗎?」。他一直以為連陽是出去旅行了。

「還好。」連陽淡淡地回答。一只鬼都沒捉到的結果,就是李想南覺得大大的不好。不過就連陽本人而言,比起上次對付鶴姬那種要命的情形,他已經很知足了。

小風正要回到他的工作崗位,連陽卻叫住了他︰「小風。」

「什麼事?」一臉大大的笑容,小風問道。

「讓廚房的主廚阿駿一會兒不忙的時候,寫幾個簡單的菜譜給我吧。」連陽推了推金絲框眼鏡,慢條斯理地說道。

「耶?老板你要吃什麼東西,直接叫廚房做好帶回去就是啦,為什麼要菜譜……」小風嘰嘰喳喳起來簡直沒完。

連陽只是微微一笑︰「小風,這個月你是不是不想拿獎金了?」

BOSS之所以是BOSS,特別之處就在于能做到「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為了自己的獎金不灰飛煙滅,小風很識時務地閉嘴了。

滿意地挑挑眉,連陽看著自己餐廳年輕活力的領班︰「怎麼還不去。」

「啊哈,馬上去。」小風打著哈哈往辦公室門外走。可惜八卦獵奇心理如此這般還是熄滅不了,臨關上辦公室的門,他還是把腦袋從門外伸了進來︰「老板,你是不是打算做飯給某個幸運的女孩吃啊?」扣獎金就扣獎金吧,反正他不論拿多少都能花光光,少拿點獎金到時候還能夠培養自己的節儉意識。

連陽的笑容稱得上和藹可親︰「小風,你政治學得怎麼樣?」

「啊?」連陽的話題跳轉得太快,小風呆了片刻,只是點點頭︰「還不錯。」

「那我這樣佔有生產資料,依靠剝削雇佣勞動榨取剩余價值的人叫做什麼?」

小風糾結了,老板問的這是什麼層面的問題啊?他保持著人在門外,腦袋在門內的怪異姿勢,考慮著自己剛剛問的問題和政治有什麼關系。

不過,被他家老板連陽和煦如春風的笑容鼓勵到了,小風遲疑地回答︰「資本家?」

「正解,」連陽笑得更加親切了,「我剛剛說到你獎金的事情了吧,這會兒不如我們來談談你工資的事情……」

小風立刻慘叫一聲︰「老板,你不能公報私仇!」

「呵呵,你不知道資本家都是沒有人性的嗎?」。連陽成功地將小風攆走後,呼了一口氣。舒適地坐回自己的椅子。這兩天流雲街56號的氣壓實在不是一般的低,再不出來透透氣,他會想考慮要不要跟著邵雲亭回深山老林里去修煉了。

李想南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里,研究那兩張畫有古怪符號的符紙,除了砸東西的聲音,就是她的咒罵聲,吃飯都是謝小菲送回房里去。可怕的是。女王大人的氣場太強大,他們每次經過她房間前的時候,都有一股想要踮起腳尖、貼著牆壁走的沖動。昨天,研究似乎真的完全沒有線索,李想南帶著一張死氣沉沉的臉出現在他和邵雲亭面前,揪著他們「集思廣益」,可惜集思是集思了,廣益的功效一點沒有。

然後李想南就徹底把那兩張符紙扔到一邊,看都不看一眼了,直接就呆在客廳的沙發上,將她的生活簡化為動態和靜態——靜態就是睡覺,動態就是翻身。

邵雲亭不是沒試著坐到一邊去開解她,什麼「謎題總有一天會解開的」,什麼「也許是你自己想太多了」,什麼「幕後就算真有什麼人存在你這會兒也拿對方沒轍」……甚至連「人生有時候就是該保留一點懸念」這樣的話那只狐狸都說了,可惜李想南完全不為所動。

連陽記得李想南說他泡的茶能讓人心靜下來,這兩天他都快廢掉兩公斤上好的普洱了,李想南似乎沒什麼火氣需要降,可那種半死不活的狀態真是叫人很想抓狂啊!

然後,人家李天師用實際行動解釋了一下什麼叫「原地復活」,今天早上。他們正在吃早飯,李家自暴自棄完畢的傳人走過來,忽然一笑,丟下一句︰「晚上我來做飯。」就施施然回房間洗漱去了。

問題是,她是個連沖速溶咖啡都很少會成功的家伙啊!吃她煮的飯會不會太挑戰腸胃了?

可是,連陽和邵雲亭敢不吃嗎?

在李想南恢復正常和不吃她做的飯之間痛苦地做出抉擇,相互充滿同情地看了對方一眼。

還是……舍命陪君子吧……

邵雲亭一早就出門去藥店買腸胃藥去了,所謂有備無患的深意就在于此啊。

而連陽則考慮著,如果李想南說她對做菜沒有什麼概念,他可以立刻假裝隨意地奉獻出幾個簡單菜譜。或許這樣能夠間接拯救一下自己和邵雲亭?

這就是他為什麼讓小風去跟主廚要菜譜的真正原因。

因為李天師打算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此時此刻,連陽是多麼地羨慕謝小菲啊,鬼魂是不需要把東西吃到肚子里去的。

與此同時,李想南正從超市里拎著大包小包往家走。

「我只是想展現一下廚藝,他們犯不著全部消失吧。」她有點郁悶地對著一旁幫她擇菜的謝小菲抱怨著。

謝小菲只是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李想南買的食材都很好啊,可惜命運注定被浪費了。

「要不要我幫你煮飯?」她問。

「沒事,我自己搞的定的。」李想南笑哈哈地把謝小菲「請」出廚房。

然後,斬妖除魔所向披靡的李天師嘆了口氣,掏出口袋本便攜式食譜。

「到底做什麼好呢?」她嘀咕著。

不就是照著書做嘛,有什麼難的,抱著這樣的心理,李想南開始施展拳腳。

「靠,什麼啟蒙菜譜,‘少許’是多少啊,‘片刻’又是多長時間?編這個菜譜的人知不知道什麼叫準確性啊……」

客廳里的小靈正在對著電視里的卡通笑得開心︰「小菲姐姐,小南今天要給我們做什麼吃的啊?」他看到今天連陽和阿亭都「激動」地跑出去了。

謝小菲听見打蛋器與碗沿敲擊的聲音,低頭回答︰「可能是炖蛋吧。」

過了大概三分鐘,廚房里忽然傳來「 」的一聲巨響。小靈一骨碌站起來︰「小南,怎麼啦?」

夾雜著劇烈的咳嗽聲,李想南的聲音從廚房里傳了出來︰「沒事,不準進來!」

「小菲姐姐,你做炖蛋的時候為什麼沒有這麼好玩的聲音?」小靈坐回沙發上,問謝小菲。

謝小菲一愣,有點擔心現在的廚房是什麼狀況,隨口對他說︰「因為阿南做的炖蛋比我做的高級。」

「那是什麼啊?」小靈的興趣一下子從卡通上轉移到眼前了。

謝小菲怔住了,勉強一笑︰「阿南做的是炸‘蛋’。」

就這樣,整整一個下午,廚房里不斷傳來各種熱鬧的響聲外加奇怪的味道。

等到天黑了,邵雲亭和連陽回來了。

「除了腸胃藥,我還買了瀉藥和催吐藥,」邵雲亭笑得很悲壯,「兄弟,我們一起挺住。」

連陽也苦笑了一聲。

兩人的視線同時投向桌子上被蓋子蓋住的各個碗,實在很想阻止自己的想象力。

「小靈呢?」連陽問表情有些古怪的李想南。

「他鬧著要去吃KFC,所以我叫小菲帶他出去了。」李想南笑眯眯地回答。

邵雲亭瞥了一眼那些「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碗,嘀咕了一句︰「我忽然也很想去吃兒童套餐。」

李想南朝他磨了磨牙。

「小菲帶小靈出門,沒有關系的嗎?」。連陽問道,「要不要我們出去找他們?」最好晚飯就「順便」在外面解決了吧,他不挑,路邊攤他不介意的……

李想南的微笑多少有點威脅的意味在里面︰「我都準備好了。小菲那邊你們不用擔心,我包她沒問題。」

連陽和邵雲亭的最後一個「救生艇」就這麼漂走了。

兩人人命地來到餐桌前,李想南笑眯眯地看著他們︰「今天的晚飯很豐盛哦……鏘鏘鏘……」

「紅燒牛肉,雪菜肉絲,香辣雞湯,鮮蝦魚板……」李想南迅速揭開所有的蓋子,「各種口味的泡面我都有買全,你們隨便吃。」

「泡面?!」連陽和邵雲亭一陣錯愕,現在是什麼狀況?

「咳咳。」李想南干咳兩聲,無限尷尬地說,「那個。因為我今天很忙,所以沒空做大餐給你們吃……」忙著處理各種失敗的菜色。

邵雲亭立刻與連陽露出一臉「諒解」的笑容︰「沒事沒事。」

這桌泡面現在在他們看來,簡直是一桌滿漢全席啊!

當然,什麼叫驚喜,驚喜就是你苦苦等候兔子來了,結果後面還跟著一只狼。

正當連陽和邵雲亭帶著輕松的心情入席,準備吃他們人生中最最充滿感情的一次泡面時,剛剛拿起筷子,李想南不知道從哪里端出來一個銀色的托盤,里面放滿了各色貌似是糕點的東西。

這就是李想南奮戰一下午唯一還算成功的作品——各色點心。

帶著一臉笑容,李想南為他們每人夾了幾塊︰「來來來,快嘗嘗。」

連陽和邵雲亭沉默了,相互遲疑地看了一眼對方,都在猶豫著要怎麼辦。

最後,還是好脾氣的連陽給李想南面子,率先拿起了一個,小口地嘗了一下。

見連陽吃完沒什麼奇怪的反應,邵雲亭才放心地也拿起相同口味地咬了一口,然後,他才明白,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可以把糕點做得讓人一吃就面部神經麻痹的……連陽,我原諒你沒辦法用表情給我傳遞正確的信息。

「這世上還有比這難吃的糕點嗎?」。邵雲亭灌下一大口泡面的湯,終于緩過氣來說道。為什麼她做個天師還可以,做個廚師她就這麼粗糙咧?

李想南白了他一眼,萬分地不服氣︰「你看人家連陽都在嘗第二種口味了,你鬼叫什麼啊。」

邵雲亭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也拿起了第二種糕點,咀嚼了兩口後︰「原來還真有……」

靠,李想南索性抓起第三種口味的點心,塞到他嘴巴里,可憐邵大帥哥已經完全沒有形象可言了︰「唔……咦?」

想不到第三種口味的糕點還蠻好吃的。

連陽也終于露出由衷的笑容︰「阿南,你這個薄荷味的小餅干真的做得很不錯,味道很正。」

邵雲亭跟著點點頭︰「我終于找回我的味覺了,喂,暴力女,你就這個味道做得最成功了。」

李想南受到夸獎自然開心,毫不吝嗇地把她成功的經驗說了出來︰「這個啊。其實我就是加了點咱們家的薄荷味牙膏……喂,你們去哪里,一點點牙膏吃了不會死人的,不準去吐,听見沒有!」

……

「怎麼,在看星星?」連陽拿著一杯熱水,站在陽台上好一會兒了,李想南洗完澡,拿了條毛巾在擦頭發,見他在陽台上,就進來跟他打個招呼。

那些糕點最終的歸宿是垃圾桶,面也因為泡了太久而統統不能吃了。幸好冰箱里還有些食材,連陽下廚做了幾個菜,這才解決了幾個人的吃飯問題。

連陽朝她笑笑︰「透透氣,一會兒就回房間去睡,剛剛你洗澡的時候,小菲和小靈回來了,現在也已經回房休息去了。」

李想南拿開揉著頭發的毛巾,任由一頭濕發亂七八糟︰「嗯。」

見她沉默不語,連陽微笑著問︰「有心事?」

李想南勾了勾嘴角,低下頭︰「其實,符紙的事情,我想到了一個可能的人,只是……」她欲言又止。

「這個人很強大,你對付不了?」連陽猜測道。

李想南搖了搖頭︰「不是。總之,目前我什麼也不能確定,情況很復雜。哎——」她嘆了口氣,雙手一攤,撐住陽台扶手,整個人都垮了下來。

「其實,我今天是想做一頓大餐給你們吃,然後請你和狐狸精幫個忙的。」她苦笑,「結果……」

連陽沉默了,如果李想南一直以這樣的方式示好和請求幫助,那這世上樂于助人的人大概又要少兩個了。

「我們是朋友,有什麼問題你直說就好了。」他拿起毛巾蓋住她的頭發,「喏,頭發包好,夜風別亂吹,容易著涼。」

「我想,明天再去趟十里公墓,你明天有沒有事情,可以陪我去嗎?」。

「當然可以。」連陽覺得李想南今夜的表現有些奇怪,不由多看了她幾眼。「你沒事吧?」

李想南笑了笑︰「當然沒事。」可她的話卻與她眼中的心事重重完全不符。

「你們在聊什麼?」邵雲亭拎著幾罐啤酒來了,分別給他們一人遞了一罐。順便開始挑李想南的毛病︰「哎,你說你吃的東西都進了下水道嗎,怎麼身上都沒幾兩肉的?這是什麼時候的T恤,就算基本款永不過時你也不能穿件5年前就該回收的吧?」

「狐狸精,我又不是你,不需要穿得那麼明騷易擋、暗賤難防的。明天我要去十里公墓,給陳大爺回個信兒,你去不去?」

「坐四五個小時的車就為了去跟別人說句話?李大天師你還是饒了我吧。」自動忽略李想南的人身攻擊,邵雲亭回答。

李想南倒是早就知道他會這樣回答,居然不曉得從哪里變出來一張名片遞給他︰「那好,你去幫我處理一樁生意吧。」

「你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我又不是你的馬仔,憑什麼鞍前馬後地幫你。」邵雲亭嘴里嘀嘀咕咕全是不滿,卻還是接過了名片,瞥了一眼就收了起來。

三人閑聊了一會兒,邵雲亭說到了他的修煉時間,就離開了。

李想南輕輕吐了口氣,打算回房,連陽的話卻讓她頓住了腳步︰「為什麼不告訴雲亭,你明天並不是單單去給陳大爺回信?」

「難道我還有別的事情嗎?」。她轉身,笑了笑,本想蒙混過關,卻在連陽了解的目光之中繳械投降,「好吧。其實,我想到的那個可能跟符紙有關的人,就是之前我們在十里公墓遇見的那個男人。」

「他……到底是誰?」連陽問道。李想南對那個男人的態度很不一般,不管對方多過分,她都只是一味地忍耐和避讓。

「他啊……」李想南的目光望向陽台外的遠方,視線卻似乎落在一片蒙蒙的夜霧之中,「他曾經是我很親近,也很信任的人。」說著,她淡淡地一笑,只是這笑容里,卻有些連陽看不明白的嘲諷與落寞。

「你……」連陽伸出手去,想要安慰她,卻又不知道到底怎麼樣安慰才對,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說話。

李想南倒是自己振作精神地笑了笑︰「這件事情很復雜,以後有機會我再告訴你。總之對方也是個天師,雖然上回他沒有對邵雲亭怎麼樣,但是死狐狸跟我走得近,對方會用什麼樣的態度對他就真的很難說了。我不想把阿亭牽扯進這件事里來。」

「我明白了,你早點休息。」連陽體貼地什麼都沒有再問,只是道了個「晚安」。

「嗯,晚安。」李想南灑月兌地揮揮手,如同一個男孩子一般抓了抓一頭細碎的頭發,離開了陽台。

連陽笑著看她走後,這才轉過身,對著陽台外,將手中已經不再散發氤氳熱氣的茶杯放在陽台扶欄上,他輕輕嘆了口氣,若有所思地撫模了一下自己的護身符。之前被燙傷的地方,他回來後雖然外敷了一些藥,卻還沒好得完全,留下一個暗紅色的印子。

謝諄到底為什麼要將這枚斷劫鎖魂錢送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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