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繡眉如墨 豆蔻梢頭春色淺 第三十一章 上元節見聞

作者 ︰ 青青草正香

「正月一日為雞日,二日為狗日,三日為羊日,四日為豬日,五日為牛日,六日為馬日,七日為人日。初一畫雞在門上七日貼人在帳子上。」這是過年的風俗,與絹兒小時在老家農村過年無太大差別,唯一讓她感覺新奇的便是在正月初六那日蓮花閣各位女使再一次掃除屋室塵穢,將灰塵垃圾並與七個果餅包裹放在特做的精致絹包中,然後二姐一臉嚴肅,將絹包投之水中,嘴里禱念︰「去去,莫回。」

一問才知這是新年送走窮鬼,期待一年富足安康的儀式。

主人有仁厚之心,那些離家近的人可在新年之際,各有二天回家探親團圓,銀珠與柔兒也是各選了日子錯開回家,只絹兒與二姐無親可走,待在閣里,二姐針繡,絹兒便在旁邊服侍著穿針、學劈線、學配色等等,或有得空便繡扇套、臨摹學寫字帖,倒也因忙碌斷了亂想的心思。

除夕那事發生之後,絹兒也是細想了一番,不得不承認二姐雖言語不善,但自己也是有錯的,過于忘情,而忽視了現狀,無論是那一家的主人也忌諱大過年家中下人一臉苦相,若有人心在丁家主事面前碎了嘴,難保丁媽媽不會有誤會。知自己行為不慎,絹兒便向二姐道了歉。

二姐冷著臉很是寡情地警告了幾句,「若你再犯,我且不會顧及情份之類的話,直接把你轉給他人,也省得我吃別人的笑話。」也不再多說絹兒,這事便算過了。

對于宋朝上元節絹兒多有听聞,知是古代難得的繁華熱鬧之景,其間樂趣多有想象,去年因官家駕崩,自然上元節過得極平淡。如今到了京城,前幾日听其他女使多有談論往年上元節盛景,听得絹兒心中難耐癢意,擔心二姐上元節也不休息玩樂,絹兒自是小心試探了一番,待知道二姐上元節會與眾人一起進城過節,這才放下心來。

上元節中午,管家早已準備下幾輛牛車方便進城,一早各閣的小娘子做好出門游玩的準備。

絹兒未有新衣,只得穿舊日一件米色繡水紋的厚襖子,下穿朱紅羅裙,依然是梳著垂掛鬢,左右各插一枝紅色絨,耳墜是用大紅絲線自做的中國節很是可愛,又披上二姐給的件朱紅團花紋錦面披帛,既美觀大方還保溫。見絹兒打扮得俏巧可愛,二姐將自家一直未戴的一只銀花垂珠的銀步搖釵插在絹兒頭上。

待四人打扮妥後,便出了閣,走到後門處,卻見那里已是鶯聲燕語,其他莊中被許出門的女使繡女們皆已到了,見二姐來到,大姐笑著迎去。只見眾小娘子衣著鮮艷,裝妝美麗,簪珥釵釧皆配帶上,甚至有些小娘子還頂著幾個紅燈球,還將各色的絹或紙做的玉樹、玉柳、蝴蝶等等插在頭上,很是醒目新奇。還好二姐不喜這般過于張揚的打扮,倒讓絹兒暗中慶幸自家不會如此裝扮出門。

月娘也在眾人之中,正巧與二姐四目相對,二人表情皆不自然,到讓旁邊眾人捏了一把汗,擔心二人又吵起來,還好今日二人沒有吵鬧的興致,各遠遠站著,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式,才讓其他人放下了心。

不一會,牛馬駛到了後門口,眾小娘子皆安靜地上了車。

坐著牛車進了京城中,更讓絹兒看得眼花繚亂,只見天未黑下,各處卻皆是華燈異彩,各買乳糖圓子、水晶膾、韭餅、蜜煎等等吃食的小販穿梭不停,更有打扮惹人醒目者將炭丸做成彈狀,幾顆串在鐵枝後再插在頭上,並點著火,遠處望去倒想是那人頂著一串火珠子,讓絹兒看了瞠目結舌,擔心那人頭發會被燒起來。

到了一處巷邊繃子處,牛車已無法再繼續向前駛,只得停了下來,而各位小娘子笑鬧地跳下了車,因前邊的街便是御街,官府已排人搭好了露台,各處入京的歌舞百戲爭相在此獻藝。雖整條街極寬,足百步之上,卻已是人潮蜂擁,除此之外整個京里其他街道小巷也是一片熱鬧之色,只需一處空地便可擺上了陣式,或雜劇、或說唱、或雜技,皆引來滿場喝彩。

街邊的露台周圍已是擠不進去,絹兒自是將脖子伸長了,也見不了台上的境,只能遠听著台上藝者獻藝台下觀者贊聲。

各娘子們各自結伴自玩去,二姐見絹兒有些蠢蠢欲動四處錯竄的兆頭,便厲聲警告道︰「小心鼠竊狗盜將你搶了去。」

絹兒一听,自是安靜了下來,不再隨心所欲地四處張望亂鑽,只牢跟著二姐一席人。

一路而行,絹兒一只手被銀珠牽著,另一只手拿著蜜制果子,邊吃邊看頗是目不暇接,這般熱鬧的上元節竟比現代的燈會熱鬧許多倍。數百枝長竿設在路中,高數十丈,紙糊的百戲人物懸在竿上,很是醒目,特別是走到一處宮門前,只見彩布搭成文殊菩薩騎獅子,普賢菩薩騎白象各處門左右,那菩薩的手臂能上下活動,時有水從菩薩手掌中放出這,宛如瀑布,巧妙無比。門上還有龍燈,龍身是用草把捆而成,草上密密放置燈燭數萬盞,皆是用青幕遮籠,遠望去便是栩栩如生的飛龍在城。

待到月上枝頭時,街上燈若繁星明亮美現,眼見男男女女們便借著燈光之美,在眾目睽睽之下,毫無顧忌地親密接觸,更有大膽男子見旁有佳人,冒昧上前,或是文雅問路或是放浪直言衷腸,更有甚者直接攔下路中行駛的香車,惹得車中小娘子探頭觀望。而那些小娘子更是沒了矜持,捏手絹、淡抿笑、送秋波,迷得男子且成徒,更有些直爽的婦人竟與陌生男子牽手共游。

一路行來,絹兒一席人皆是有些姿色的小娘子,也惹來些糾纏,還好二姐不苟言笑,柔兒也是一副漠然模樣,加之陪同莊客的阻攔,倒讓那些之輩失了興致,也不多糾纏。

絹兒看在眼中也忍不住咂舌,心中暗道︰「古人也是開放的,如今看那首朱淑真的《元夜》,卻非妄言,宋朝女子自有雅致且奔放的詩情韻味。」(《元夜》火樹銀花觸目紅,揭天鼓吹鬧春風。新歡入手愁忙里,舊事驚心憶夢中。但願暫成人繾綣,不妨常任月朦朧。賞燈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會同。)

街中有些燈上粘貼謎條,多有人圍擠其中,柔兒見絹兒多有一副想去看熱鬧的模樣,便笑道︰「絹兒是想去射虎嗎?」。

「射虎?」絹兒一頭霧水,這人擠人的地方,能有老虎存在嗎。柔兒指了指前邊彩燈道︰「絹兒不知文虎?」絹兒一听柔兒的話倒猜到了幾分,看來燈謎也可稱文虎,猜謎自是射虎,只是這射不射的中便要看本事了。絹兒倒是很有興趣瞧看一番古代的謎語,對著銀珠央道︰「姐姐在這里等一下妹妹。」便放開銀珠的手,擠入人群。

很快絹兒從人群中又擠了出來,表情很是不樂,心念道︰「這謎語難度太大,光謎面的字自己都還沒認全,還是不要逞能才是,不然須要吃人笑話。」

絹兒這一擠一退,再次站在街邊踮著腳四周張望,卻發現莊中眾人皆不見蹤影,當時便有些害怕,再等了小會時辰也未見認識的人出現,絹兒更是心急如焚,畢竟小女童一名獨處如此人潮涌動、吵鬧陌生的地方,實在不安全。還好她依稀記得當初下牛車時的街名,尋了位面容祥和的婦人問路。等婦人細說了一番,絹兒立刻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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