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繡眉如墨 豆蔻梢頭春色淺 第六十四章 人禍

作者 ︰ 青青草正香

過了半月,放晴的天又開始大雨傾盆。

這場雨一下便是十來天,其間乞巧節自是不能過了,眼見著窗外烏雲密布,絹兒心情也跟著有些低沉,少了些刺繡的心情,做起事難得拖拉起來。

待雨停以後,絹兒便听說因雨災,城中有些低矮的地方已是淹了,雨水毀壞了許多民舍,城中多有溺水或被壓身亡的市井人家。而小ど家也是如此,茅草與土夯搭制的房子已是倒塌不能再住,陶家上下七口人只能暫時擠在一間臨時搭起的竹草屋之中,衣食皆無,很是清苦,唯一得安慰的只有全家人皆逃過大難,未有性命之憂。

還好開封府很快發布振恤壓溺者的告示,同時發了少許錢兩米糧給受災的民眾,這才稍緩解陶家上下的窘境。

絹兒卻擔心小ど的身子,畢竟她已有五月的身孕,這次如此折騰,不知月復中孩子能否保住。將心事與二姐一說,二姐思考一會,便道︰「你且撿幾件衣服送予小ど,一會我與潘二娘說道此事,看能否讓接她來院中暫住,畢竟小ど與院里人的情份且是深厚,斷沒有人走茶涼的道理。」

絹兒點頭,忙從衣櫃里翻了幾件雖舊卻結實的衣物包好,準備央周婆子幫送了去。

周婆子一听自是答應下來,又見絹兒找的衣物雖好卻因衣形偏小不太合適小ど,就回屋將自家幾件舊年不曾再穿的衣服找來,打算一並送給小ど。

周婆子拿著衣物正出門,遇著小廝狗子從門外沖了進來,被嚇得受驚差點摔到了。

周婆子扶著牆,微惱道︰「你這小猴子!且當這里是樹林子,只管撒腿胡攀。」

那狗子也不理睬周婆子,神色慌張地跑向潘二娘的屋,嘴中直嚷︰「出大事了。」

潘二娘听了屋外的狗子亂叫亂嚷,自是掀開竹門簾,站在屋門口,怒罵道︰「這會大家皆是忙,休得亂嚷!」

狗子喘著粗氣,說道︰「我剛送繡品去了高大官人府上,結果從他家小廝的口里听說了一件大事。」

潘二娘自是不在意地問道︰「甚大事?值得你這般慌張。」

「他家小廝說,我家的大被關進了牢中」

「你說甚?」潘二娘一臉不可置信,然後失笑道︰「大被抓到牢里,不可能!且是你听錯了。」

「沒錯。」狗子賭咒發誓道︰「我就是聾子也不會听錯,那小廝說不僅我家大被捉進大牢,連著他的幾位同窗好友也同被抓了起來,說是甚底污蔑朝廷誹謗官員。」

絹兒自也是不信,一回頭卻見二姐正站在後院門口靠著牆,臉色很是蒼白,眼楮直勾勾地瞪著狗子,還未張嘴說道一二個字,便翻白眼暈了過去。

絹兒忙上前與桃花扶起二姐來,潘二娘見二姐只是因受驚昏過去,就讓絹兒與桃花將二姐扶回房休息,囑咐道︰「這事且不要慌,待我問清楚了再說。」

絹兒只得點頭,如今也沒心思多想甚。誹謗朝廷,污蔑官員這樣的罪名說小不小,說大也算不得大,但畢竟宋朝是出了名的不殺士大夫,雖說如今丁家大算不得真正的士大夫,但他畢竟也是官門之後、國子學的學子,指不定罪都不會受甚,便被放了出來。所以,大入獄此事讓人震驚,但絹兒卻無太大的擔心。

二姐很快便醒來了,她一醒來便讓嚷著要去見大,自是被絹兒阻止住了,「二姐且不要再去添甚麻煩,若大在獄中,自有丁家主父主母出頭,再說保不定是件大驚小奇之事,你還是放寬心,不要等大出來了,你卻又病了才是。」

二姐思了一會,便點了點頭,卻要讓絹兒扶她去見潘二娘,問個究竟。

這會潘二娘不請自來,臉上卻沒有喜色,听她細一道,絹兒才知道事情的原委,遠沒有想像的那般簡單。

事情的起因,便是七月初當令官家下了一道詔書,詔書的大約意思便是禁止元祐年間所實行的一切政策綱領。

雖潘二娘與二姐都是女流之輩,對于朝庭政事自是不懂,卻也知道至神宗熙寧以後,與變法、新舊政策有關的爭吵便從未停止過,反而日漸厲害,就連範仲淹、蘇軾等儒者文士皆遭受流放罷黜的厄運,更有許多朝中官員隨著朝政的朝令夕改而幾起幾落,如今丁家大也牽涉在其中,自是讓眾人都有些擔心受怕。

絹兒雖是現代人,卻還不如宋人這般感同身受,有些不解問道︰「這些與大有何關系?」

潘二娘也是不懂這些朝庭之事,便讓桃花叫來繡女秦書凝,一臉正色對絹兒與二姐道︰「我是婦道人家且是不懂這些門道,書凝原是官宦人家待過,是個極有見識和門道的人,讓她幫我們分辯此事才是。」平日絹兒與這院里相處最多的便是珍娘與小ど,還有夏兒,只這書凝卻是少有交談,在絹兒印象中是一位寡言少語的婦人。

不一會便見秦書凝進了屋,見她雙十華的年齡,長相秀氣,一身淡草綠羅紗褙子,下穿銀霜六幅繡竹羅裙,整個人看來極素雅,知二娘叫來她的目的後,書凝沉默了許多,才細聲細氣道︰「議論朝中之事本不是我們這些女子應為之事,若被旁人听了,少不得鬧出事來。」

潘二娘見書凝不願多說,便讓狗子站在門外,又關緊了門,拉著書凝坐在椅上,道︰「如今這屋里都是自家姐妹,就當平日閑聊,說過便忘了。」

這會書凝才抬起頭道︰「既然二娘這般說道,我且當這是閑聊,只望大家听後,當一陣風吹過不留一絲痕跡便罷了。」

潘二娘自是點頭,「你向來謹慎,我是知道的,不過你且放心,這屋里的人都是悶葫蘆,斷不會像那些沒口的人四處傳些閑話。」

書凝這會才開口,慢慢道出些當令官家朝庭之事,甚至還有些不為市井人家所知的密事。見她說話有條不紊,態度不溫不火,倒讓絹兒刮目相看,原來這位書凝是個極有見識的人。

當今官家趙佶,剛登基就曾下令,對新舊二黨之政不偏不倚皆要器重,以至正大公的胸懷對待變法與保守兩派,以為利國利民的折衷調和政策。卻不想一年時間,言過猶耳,官家卻日漸貶去舊黨,器重新黨,更在今年七月先是禁止元祐年間所實行的一切政策綱領,後又下詔「司馬光、呂公著等二十一人的子弟,並毋得官京師。」將這二十一位有名望的舊黨眾多子弟盡數被遣離京城。

誰想五日前,在蔡京相公的慫恿下,官家又進一步下詔,要將天下碑、碣、榜、額中,凡是蘇東坡書寫的要全部銷毀;還要將蘇洵、蘇軾、蘇轍父子三人及蘇門四學士黃庭堅、秦觀以及馬涓等若干人的文集印版悉數焚毀;連司馬光、範純仁等人的畫像也不放過,盡數燒毀。

而官家如此朝令夕改,打壓眾多有名望的文人儒士官員,自是讓國子學中的春秋博士不滿,便與幾位學子聚會時,大罵始作俑者便是蔡奸臣,老辣狠毒,一朝得勢便瘋狂陷害有良之士,眾學子自是附合聲一片。結果聚會時的酒言不知被誰傳了出去,先是那位國子春秋博士被罷職,引得包括大在內的眾多學子不服,自去申辯,卻被污為攻擊朝政,誣蔑蔡相公,有三位學子因早聞風聲先逃走,只大與另位學子被捉住,關進了開封大獄,這會又傳出要除去幾位國子學學子的學籍,流放異地的謠言。

眾小娘子集思廣益,終抽絲剝繭地分析出事情由來,得出結論,大這番是無妄之災。

秦書凝說完後便站起來,丟下一句話離開了屋,「但凡沾上新舊黨之爭,必是不休的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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