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int︰冬蘇,我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些我知道你听不到,才敢輕輕說出口的這些話里……
……
當初小虎求谷中老伯救冬蘇時,老伯便想到,有那樣一定的可能,若冬蘇的執念足夠強,求生意識足夠強,她的意識還能活,還能侵佔這具身體。
而這種幾率非常低,他倒更希望便是羅夏佔據著這具身體,至少羅夏是他熟悉的,是他可以信任的保護小虎的人。
可是,人生往往是要破除計劃的,它無常,總是任性的讓人驚喜,或讓人驚慌、驚怒……一切,都可能來的很突然。
……
深居山野的神秘老伯,並不能預測到所有的事情,更無法預測到冬蘇和羅夏的命運。這身體是冬蘇的,如果她的精神足夠強壯,羅夏的靈魂,怎麼可能成功寄宿。
只是雖然活過來,但靈魂難免受傷,對身體的支配力,比之之前自然差很多,冬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順其自然的去昏睡和清醒。
逐漸的,她開始意識到,自己可能活過來了,只是一切太似夢,她還不敢肯定。睡醒後試圖移動,卻也做不到。
第二日早晨,冬蘇感覺到光線變亮,知道在這個‘夢’里,天亮了。感覺到有人在移動自己,臉上有了輕微的溫暖感覺,她想,不會是有人在給她洗臉吧。
今天的狀態明顯比昨天好很多,冬蘇覺得她能感知到的和看到的,更多也更清晰了些。她看到給她洗臉或者模她臉頰的人的影子瘦瘦的,他歪著臉頰,擦一下她的臉,便認認真真的對著她一會兒,應該是在看她吧。
冬蘇努力的讓自己發出‘嗯’的一聲,隨即發現他的臉貼近了,似乎在她耳邊急切的說了什麼,可是她只能很模糊的听到一些嗡嗡聲。努力的看著貼近又拉遠,拉遠又貼近的影子,她想,這會不會是尹龍澤呢……
他剛才貼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自己說話的聲音,而感到吃驚……驚喜,還是什麼呢?
過了一會兒,擦臉結束了,他又幫著洗漱過後,他抱起她,將她交給了另一個人,不知道過了多久,做了什麼,她又看到了那個瘦削的影子,他抱過她,將她放在了什麼地方,隨後身體里開始有了暖的感覺,似乎是在吃飯。
冬蘇覺得這種感覺好奇妙,仿佛是在經歷著什麼,但是又像一個不夠清晰的夢。她只是盯著那個影子,堅信著那是尹龍澤,感受著幸福——雖然也許只是自己幻想的幸福。
身邊是白茫茫的霧色,但是心里卻是粉紅色的暖。
今天外面天氣不錯,雖然冬蘇看不到什麼,但是尹龍澤卻看得到,他看著冬蘇坐的很穩,便走到窗邊將窗子推開,看著窗外的樓閣和不遠處的小院落,扭頭看看冬蘇,這四周的一切都如此安詳,仿佛歸隱後最普通居家的日子。
風和日麗,多麼好的日子,他覺得,也許一切都有了轉機。雖然冬蘇病了,但是她有好轉的模樣,應該很快便會好了吧。又會像之前一樣聒噪,會陪在他身邊,時時刻刻的看著他。會在他看書想事情時,偷偷的歪臉瞄他,會……
在門口跟青茶交代了幾句,說讓小虎再等幾日。
如今冬蘇的情況不是很明朗,不到萬不得已,他都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了。剛得到的溫暖,讓他極不舍得放手。
走回床邊,他盯著冬蘇看,她也盯著他看,雖然知道她可能未必知道自己看的什麼,但是還是覺得心跳的很快,會有種想過去抱著她的沖動。如今得到的充足感填滿了心房,一切仿佛重新來過,他會在被她盯視時略微緊張,卻又堅決不願表現在臉上,像是最初的那些感受,都重新體會了般。
陽光照進屋子里,在一塊兒地板上投射出亮色。他看了看那塊兒地板,突然笑了笑,將一張椅子搬到陽光照射的地方,隨後走回床邊,彎下腰輕松在她耳邊道︰「我抱著你曬太陽吧,難得清閑,難得你在這里……」
輕輕的將她抱起來,隨後走到椅子邊,她坐下,將冬蘇抱在懷里,兩個人坐在一張椅子上,顯得格外擁擠。尹龍澤卻被逗笑了,在外人面前從未表露過的笑容,即便是冬蘇,也未曾見過的笑容。
在陽光照射下,雖然他的面容有些蒼白,但這笑卻仍然那麼燦爛。冬蘇只是盯著他看,仿佛看的呆了傻了般。
尹龍澤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肩頭,讓她靠著自己,舒舒服服的抱著她,仿佛抱著一只乖巧溫順的小貓,愛睡,又從不鬧。
「你听不見我說話吧。」尹龍澤嘆口氣,隨後低頭歪著腦袋看了看她懶洋洋的傻表情。笑著模了模她的頭發,「你哪有這麼乖的時候,以前就算我們融洽時,我抱著你,你也總是在我懷里說個沒完,還要逗我嘲笑我。」
伸長手臂將她抱的更緊,整個的將她環住,讓她小小的蜷在自己胸口,心底才覺得格外的滿足和安全。這個世界,仿佛就剩下了兩個人,兩個幸福的人,沒有爭吵,沒有矛盾,沒有誤會和傷害。
「我知道你哥哥和你爸爸都不喜歡我,我知道你身邊所有人都不喜歡我,你之前與我在一起,是你任性不听家里人的話,他們沒辦法管你,心疼你罷了。你離家出走,也是背著親人。我知道,天下間難有接受我的人。」尹龍澤笑了笑,笑容沒有苦澀,他早習慣了這一切,只是……低頭用臉蹭了蹭她的發頂,「大多數人見我容貌,多半會生出親近甚至侵略的,即便有女人覺得喜歡我,又怎麼受得了我的性子。」
他感受著臉上暖洋洋的陽光,微微眯起眼楮享受這份和煦。隨後又輕輕道︰「第一次見到你時,你站在路邊傻傻的看我,那種眼神我再熟悉不過,我知道自己長的很妖。」
「不過……你那會兒可能不是因為我太漂亮,而是因為我是那個傳說中已經死掉的尹家老四吧。」他輕聲自嘲。
「其實我自己的時候,腿上再痛,不過割自己幾刀,卻總能自己挺過去,默然的度過這種習以為常的疼痛。」嘆口氣,他閉上眼楮,太陽照在他面上,映的他面頰白盈盈的,仿佛閃爍著聖潔的白光,那樣完美的五官,面頰上每一處線條仿佛都經過精雕細琢,這個世界上難有看到如此面容如此表情,還能轉移開視線的吧。只是他耳邊的一道淺疤讓這張臉少了些柔和氣息,唯一的瑕疵卻讓他顯得有生氣,「可是你出現後,我開始習慣身邊有一個人陪伴,疼痛變得不能忍受,只有抓著你的手腕,只有你在身邊時才能咬牙忍過。若是你不在身邊,心里便火燒一般的惱,疼痛之處也變得更無法忍受……」
輕輕吻了吻她的手心,他用略軟而沙啞的聲音低喃︰「是你讓我變得任性,變得無法淡漠,無法再漠視所有外界影響的去獨自承受仇恨和痛楚。我習慣將自己的情緒加諸在你身上,習慣了喜時便親近你,怒時便也想讓你不開心……」
「傷害你,可以減輕我身上背負的傷害。刺痛你可以減輕我心上肆虐的負面情緒。」尹龍澤咬了咬下唇,「仿佛你真的比我更堅強,仿佛你真的能承受無止盡的無妄之災,仿佛你愛我便活該受我折磨,便活該來分擔我的痛苦,便活該變成我發泄的渠道。」
低頭便看見陽光照在自己和她緊緊相貼的膝蓋上,抬頭可以看到遠處的青山蒼茫,雲靄迷蒙。
遠處的風吹來,清晨的沁涼氣息迎面打在兩人臉上,又被陽光驅散,來自自然的絲絲滋味浸透他的心,卻無法讓夢中的冬蘇感受更多的感情。一個懷揣著擔心,一個滿是迷茫;一個回憶著過去惦念著曾經自己沒有珍惜的一切,一個在夢中反復走過他們曾經走過的路;一個眼神明澈卻洗不淨心里慢慢的仇恨,一個內心明澈卻抹不開神智上的迷霧。
「等你醒來,我再不縱著自己,更不會下殺手……那不僅僅是傷害你,還在傷害自己,何必如此決絕……」他搖了搖頭,扭頭看向早被自己放在一邊桌上的細劍,以後永不必拿著她才止得住自己去回憶她的,不必用回憶的痛去克制自己回想她的一切。
「只是別怪我的專制,也別怪我的脾氣。」尹龍澤將下巴輕輕墊在她頭頂,一下下的磨蹭,「你曾經能接受的我,現在也還能接受吧……」嘆口氣,低頭時,她便仰起頭想要看清他的模樣。
你什麼時候才能清醒呢?你清醒後,是會像之前一樣,咬定了自己是羅夏,而不認他,做絕了都要離開他……
還是會原諒他,回到曾經他們的模樣,相伴一起。她還願意陪著他去燃燒仇恨,去征戰和掠奪嗎?
如果她已經厭倦了同他一起時的枯燥乏味,厭倦了他的冷漠少言,厭惡了他的古怪陰冷性情,她反悔了,不願跟著他了,他該怎麼辦呢?
強拘了她?他可還拘的住她嗎?
放她走?呵呵,即便再怎麼改變,他也絕不能眼睜睜看著本該屬于自己的她離開。更無法容忍她可能與其他人一起,無法容忍她的幸福是別人給予的。哪怕他無法給予她幸福……
難道再殺了她嘛……
苦笑,他閉上眼嘆口氣。是該期盼她醒來與他說話,還是期盼她就這麼昏沉下去,始終如一的陪在他身邊,不會說離開,不會恨他……
……
……
……
大家希望冬蘇精神養好、醒來後,
是從了尹龍澤,
還是回到無論冬蘇怎樣都不離不棄的小虎身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