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捷之後,尹龍澤留下養傷,也為了鞏固這個小鎮的擁有地位。軍隊重組,鎮內官職等連帶關系全部重新任命勘察。
與外接觸等等事宜,尹龍澤通通細心的關注到了,全部控制在握。
羅夏自從那天幫他治傷後,再未見過他,生活也仿佛歸為了平靜。只是她和小白住的民舍,就在尹龍澤養傷居住之處下首,她卻時常恍惚覺得他就站在那個樓頂窗邊。
周文傷剛好些,就讓人抬著來她住處吃飯,作威作福極盡無恥。好在他每次來都會帶來好酒好肉給羅夏當菜材,日復一日,小白的小院里人來人往,很多士兵跟羅夏混熟了,知道小白總能獵到些野味,知道羅夏做菜樣式極多,也常來給羅夏送點東西,換些野味或者特色菜吃。
給小白洗好了衣裳,掛在院子里,看著那些已經洗的極舊的衣衫隨著風慢慢的蕩,仿佛也擁有了生命般,使這院子變得竟有些活潑起來。她忍不住站在一件長衫後面,喊著院子另一邊給魚開膛破肚的小白,「小白,小白,你猜我在那件衣服後面?」她的聲音本就稚女敕像女女圭女圭,此刻說出這樣的話來,就更像孩童嬉戲了。
小白听到她的聲音,抬起頭看著那件長衫下面羅夏的雙腳,回答道︰「小夏,找到你有獎嗎?」。
「晚上給你做魚吃。」羅夏心情很好,陽光明媚的日子里,站在要曬的衣衫間,樂呵呵的跟小白耍白痴。
小白笑的露了不知多少顆白牙,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雙手的魚腥,只得還在原地坐著,「小夏,你站在你的襯裙後面,我都看不見你了。」
羅夏哈哈大笑,腔調本爽朗,卻因為她的童音而顯得天真爛漫。
小白听著她的笑聲,本來陽光的笑容收斂了,掛在臉上的笑便化作微笑,靜靜的听著她笑,看著她從衣衫後走出來,身影沐浴在陽光中,模樣真好看。他幸福的看著她,羅夏走到他面前,伸出雙手在他臉上揉了幾個鬼臉,隨後拍了拍他的頭,「快收拾你的魚。」
說罷,就地閉著眼仰起頭,感受陽光曬在臉上時那種溫暖的幸福感,好像吸收了太陽之力,渾身懶洋洋,光線透過閉著的眼皮感受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一個夢幻的場所,神魂都飄起來般。用力而夸張的伸了一個非常大非常舒服的懶腰,深吸口氣慢慢睜開眼楮……
她動作僵住,此刻她整張臉面對的正是尹龍澤的窗口,那邊窗戶的位置,一個人背光站在里面,雖然看不清臉上表情,卻能知道他在看這邊。羅夏收了目光,猛地轉過身,快步走到衣衫後面,又覺得自己剛才好像走了順撇,想著回憶剛才怎麼走過來的,卻死活想不起,臉瞬間漲紅,直囧的想吼叫。
從衣衫後再走出來時,羅夏已經平靜了,假裝不經意的抬頭去看,窗內已經空了。嘆口氣,自己怎麼像個毛頭女女圭女圭,走到小白身邊坐下,掏出小白為她磨的細刀,認真的雕刻起一段新木。
她上一世學的設計,對設計類的很多旁支都有研究,雕刻雖然學的不是很精,但卻也能做得一二,現在閑來無聊,總不能找個電腦做個房屋設計圖、動畫設計,可是在這時代,木頭還是很好找的。
回憶著冬蘇第一次見到小虎時他的模樣,衣不附體,頭發亂糟糟,動作酷似猴子。專注到這上面,羅夏又恢復了笑容,木屑落在地上,逐漸的一個人形便出現了。
中午羅夏簡單做了幾個小菜,兩人吃喝過,她講晚上要做的一些菜準備出來扔在廚房,便又跑到院子里雕刻。
一下午的時間,小白采了草藥回來,木雕很小,五官雖然不清晰,卻是小白當初的樣子了。
站起身抖了抖圍裙上的木屑,走到廚房邊,看見小白正在洗菜,拐了他一肘子,在小白扭頭時,將木雕放進了他腰間系帶內。
「什麼?」小白擦了擦手,「你今天雕的那個東西嗎?」。
羅夏得意的笑著點頭,很裝模作樣的不去看他,卻在等待著小白的反應。
小白擦好手拎出木雕看了看,轉過去又看了看,轉回來再看啊看。
羅夏等了半天沒等到他的反應,忍不住了便扭頭去看他。小白卻仍在認認真真的翻來覆去的仔細端詳著,也不知是在什麼花樣。她伸腳尖踢了下他小腿,「怎麼樣?沒看出來雕的什麼嗎?」。
小白終于抬起頭,卻是一副委屈模樣,好似她不是給他雕了個木雕,而是讓他給她雕木雕一般。正拿疑惑和不忿的眼神去看他,小白卻突然一把抱住了她,擁的死緊死緊。
小白看著頭頂的橫梁,感受著他擁抱的力度,終于笑了出來,手在他背上拍了拍,下巴墊在他肩頭,輕聲在他耳邊問道︰「喜歡嗎?」。
「喜歡!」回答的斬釘截鐵,好像他回答的慢點,她就會收回木雕不給他了。
「那不許弄丟哦。」羅夏伸手在他後腦上撫模著,像一個最溫柔的媽媽哄孩子一般。
小虎這才松開她,本來咬著嘴唇還很感動,可是看見羅夏一臉得意的樣子,便笑了出來,將木雕放進了懷里,剛走了兩步又忍不住拿出來看,看了幾眼又放回懷里,沒一會兒又拿出來看……
羅夏忍俊不禁,他可真是活寶。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專心做起了菜。
晚間,魚肉香氣飄了滿院,冶青義進來時,沒等菜上桌,就拿著筷子在羅夏的鍋里挑了魚脊背上的女敕肉吃。
羅夏看著眾人模樣,叫了兩句沒規矩,也便嬉笑著作罷。尹龍澤的兩名護衛換崗後也竄進了羅夏的院子,大家吃著羅夏的好飯好菜,剛開始因為她眼楮顏色詭異而產生的畏怯也逐漸消去了,男人的胃一旦被騙住,真是半點立場也沒用了。
羅夏看著又是滿滿一桌人,再一次的慶幸自己菜和飯做的夠多。
端了一盆水果拼盤,和小半盤醬肘子,再次確定沒用什麼病人不能吃的東西,便端著走到尹龍澤樓閣下,交給了護衛,「給尹王拿上去吧。」護衛們都和她交好,吃人最短嘛,更何況她救過尹王,大家也都信任她,此刻自不推櫃,便和盤端了上去。
羅夏眨巴了下眼楮,便轉身走向自己院落,坐到桌邊,照樣毫不顧忌的跟眾人一起吃喝。身在亂世,跟著尹龍澤的軍隊如此還好,若到了城市內,如此不守婦道,不懂矜持的女人,恐怕會被大家所唾棄吧。
羅夏吃著自己做的飯菜,想著自己的行為到底有多麼不合禮數,但是想了半天,最後卻只得出一句話︰老娘做的飯菜真是幾十年不減的絕頂好吃。
呵呵笑了笑,周文嚷嚷著立即問她傻笑什麼,被羅夏在桌下踢了一腳,嚷嚷聲立即變成了申吟聲,他腿上的傷還沒好呢……
小白今天格外高興,大家雖然不知道他是因為羅夏給他雕了個木雕高興,但也看得出臉色,不免都端著酒杯去灌小白。小白今天脾氣好不拒絕,來敬酒的都接了,一杯一杯的喝,喝到最後滿臉通紅,別人不敬自己也舉杯,羅夏在桌下踹了他好幾腳也沒管用。
大家正吃著,尹龍澤樓上的伺候跟班突然敲了敲門走了進來,羅夏扭過頭迎出去。那跟班手里拎著一瓶酒,羅夏看了一眼,招呼道︰「小哥可要一起——」
小跟班搖了搖頭,笑著道︰「尹王謝過夫人的菜食,讓小的送過來這瓶酒,以表謝意。」
羅夏笑著接過來,「小哥可要過來嘗嘗嗎?」。
小跟班搖了搖頭,「夫人,我叫青茶,您回去繼續吃吧,我還要回去伺候尹王。」
羅夏笑了笑,「你什麼時候不忙了,過我這兒來,也讓小哥嘗嘗我的手藝。」
青茶靦腆一笑,「謝過夫人。」說罷便轉身走了。
羅夏看著小跟班轉身走回那樓閣,想著這是尹龍澤選的還是尹龍澤手底下的人給選的呢?跟在尹龍澤身邊伺候,不會因為一些常人察覺不到的原因而被殺掉嗎?
吐了吐舌,覺得自己操心的太廣了。隨後轉身走回院子里的飯桌邊,將酒往桌上一放,「大家嘗嘗,尹王賞的酒,我也看不出酒的好壞來。」
周文老實不客氣的拎過酒瓶,打開後聞了聞,笑道︰「是瓶好酒,來,都嘗嘗。」
羅夏噗哧一聲笑,本來還以為他會識得這是什麼酒,幾年存呢,哪知道不過就這麼一句話。吃喝完畢,羅夏卻反手抓住王亞,王亞正納悶什麼事,她便指了指桌上的狼藉,「羅氏大廚第一條,吃了羅氏做的飯菜,就得輪流刷碗,這次是王亞,冶青義。」隨後朝著大吃一驚的冶青義點了點頭。
王亞和冶青義有些傻眼,發言表示不爽的卻是周文,「君子遠庖廚,哪有讓男人刷碗的道理?」
羅夏笑著點了點頭,「家里女人的確沒有讓男人刷碗的道理,所以我沒有讓小白刷,而是讓你們刷嘛。」說罷表情一本正經,表示她是認真的。
冶青義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夫人,還是算了吧,我們下次多帶些酒菜,給你填補點銀兩也行啊,您就辛苦點,這碗筷還是……」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羅夏哼了一聲,「我們不缺錢,也不缺菜,不刷碗的,明天大可不必來我這兒吃飯了,我不招待。」臉色立即拉下來,隨後便要去收拾碗筷,意思很明顯了,既然你們不收拾,可以,我來刷,但是明天你們也就不用來了。
〞夫人,咱們在這兒吃喝這麼久了,被你的菜慣的毛病,吃別人做的東西總覺得不對味,咱們男人都是戰場上打仗的,哪有一雙手去刷碗筷收拾桌子的啊。〞
「可以啊,你們男人的手就去打仗嘛,我又沒有阻止你們。」說罷仍舊去收拾碗筷,臉色仍舊是沉著,畫外音冷的很︰你們打你們的仗,我做我們兩口子的飯菜。
「那我們明天——」冶青義討好道。
「我這的規矩如此,你們明天來可以,但是我這飯菜做的少了,沒你們的份,你們也不好跟我們倆搶飯吃,讓我們吃不飽飯吧?」羅夏眼也補胎,聲音仍舊冷冷的。
周文張了張嘴,想了想,自己估計還是因為腿上有傷才躲過第一輪刷碗的排次,想著明天的刷碗估計也能躲過,明哲保身,他決定閉嘴不言。
王亞嘆口氣,見冶青義還要張口求情,他卻率先擼起了袖子,「兄弟也要做一回兒不殺人放火的活了。」然後便去搶了羅夏手里的碗筷,陸續往廚房走去。
羅夏這才直起腰,轉眼兒看向冶青義。
冶青義嘆口氣,笑著搖了搖頭,只得也收拾起碗筷,走過小白時,還拍了拍小白的肩膀,哀嘆同情道︰「兄弟辛苦了。」明顯著是在嘴上搶便宜呢,意在小白娶了個母老虎,活的很不容易。
小白傻兮兮的實在,覺得羅夏又沒讓自己刷碗,根本不辛苦呀,便扭頭問羅夏︰「我哪里辛苦了?」
羅夏白了小白一眼,幾步走到廚房邊,便開始教他們如何刷碗,如何收拾廚房,哪些碗往哪里放,哪些筷往哪里擺。
至此,大家都知道了羅夏這邊是有規矩的。雖然不免背地里斥羅夏母老虎,酸溜溜的損上她幾句,但為了她的好手藝,卻都還是忍不住乖乖來吃喝,能逃一次刷碗,就當運氣好,逃不過也只得認命的刷了。于是,北煞軍里嘴饞的將士們,五一不是刷碗的好手,只有小白和尹龍澤幸免。
羅夏自第一次給尹龍澤送了條魚和一盤水果拼盤後,時有好菜都要先給尹龍澤送去,尹龍澤也常有回饋,雖不見面,不言語,卻讓尹龍澤習慣了她做菜的口味。尹龍澤想吃什麼了,也會讓青茶買了生的送到羅夏這里。
羅夏常常想,這樣算不算冬蘇願望里的照顧尹龍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