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欲墜,半條江面火紅一片。
瞬間恍然、胡渣幾個光著膀子踩在淺水中,不時拋過一個巴掌大小的蚌殼,江水嘩嘩紛揚,擊打出道道白色水花。
離江岸幾十步外,橘紅的火光舌忝舐著蚌殼的底部,肥美蚌肉在其中吱吱作響。
白光浴身,簫聲依舊的身影從光華中走出,杜若眼尖瞧見,遞過一支烤得冒油的板燒蚌肉。
「去了這麼久,聯系上老書了嗎?」。
「網站不難找,倒是老書,夠謹慎的,對了暗號之後,還試探了半天我們那次簽約時候的細節,才肯相信我的身份,」簫聲依舊搖頭笑言,「網頁模式太麻煩了,如果是虛擬網絡,只要他看到我的臉,就肯定會相信了。」
「那個地下黑網是我偶然中找到的,和盛世商盟的關系也是那邊主動,否則按我的習慣,也不會主動在網絡中與人交往,這次麻煩你了」
杜若並不諱言她不能在現實中現身的處境,相處這段時間,她已確信簫聲依舊是可信之人,能夠對他交一部分底了。
這次因特殊場景封鎖不能對外聯絡,杜若主動說明自己的難處,順理成章請簫聲依舊代為聯絡,倒也是一個適合的時機。
簫聲依舊也明白,這次稍稍涉及到現實,是彼此信任的一個進步,他不能不為之心喜,哪怕老書又一次明示暗示杜若對商業村計劃的看重——或者說是對那個傳聞中的「夏天」的看重——他也並不為之猶疑猜忌。
——盡管心中有過數日的憂煩困擾,陰暗與光明在腦中對峙爭持,自己此時是否為那個夏天做嫁衣,但杜若已用她的實際行動身體力行地告訴他一個道理︰
著眼當下,惜取眼前。
如果說她在為那個計劃、那個人而盡心竭力,那麼他就是在為她而努力靠近——他的目標是為了有一日擁她入懷,而非鏟除掉所有的會對他產生威脅的競爭對手,讓她孑然一人,不得不成為他的俘虜。
情場是戰場,但他與她,不是敵人。
老書帶著人負責和盛世商盟的談判,由于杜若之前將他引薦給了跳跳貓,有她信譽作保,所以盡管是在村子如烏托邦一般,完全沒有實質證明示人的情況下,跳跳貓仍然選擇對其投以信任票。
但也因上述原因,那群游戲商人不得不承擔更大的風險,所以盡管商業村計劃吸引力極大,但談判進度仍然有些慢,不如杜若想象中那般順利。
簫聲依舊把與老書交流所得詳細告知杜若,杜若又細究了幾個細節,讓簫聲依舊代為轉告。
簫聲依舊知道事情緩急,下線聯系老書後再上線,卻看到佳人仍是秀眉微蹙,似乎並不因事情的順利而開心。
其他人都站到岸邊圍觀水仗去了。
簫聲依舊從鐵板上夾出一塊剛炙好的肥女敕蚌肉,將縮成半個巴掌大的西施舌分成適口的小塊,置于小碟子上稍稍放涼一些,就著杜若平時喜歡的口味蘸了點醬料芥末,送到正出神的杜若嘴邊。
杜若本能張口,青芥末的味道在口中嗆開,刺激出淡淡淚意,黑白分明的眼眸水汽泛濫,水汪汪如小動物般誘人可愛。
把蚌肉含在口中,杜若如夢初醒地察覺這有些過于親昵的動作。
耳根的微紅被芥末刺激出的粉色掩蓋,她朝簫聲依舊看去,身著青衫的寬厚背影正背對著她翻著烤肉,仿佛剛才親密之舉不過是一時順手。
再順手接過一串板燒鹿肉,杜若發覺簫聲依舊的動作自然而然,還笑曰︰「投我以河蚌,報之以斑龍——諾,試試我的手藝」
梅花鹿古稱斑龍,蓋因鹿、祿同音,為瑞獸,是珍貴古禮——杜若一笑,暗道自己想歪,便即釋然。
——她卻不記得,簫聲依舊所言的原句,接下去的兩句是︰
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簫聲依舊背對著她,嘴角上揚,如狐似狡。
日落前一刻,所有人都上線來,站在江邊,三三兩兩,竊竊私語,等待著杜若和小紅低唱所說的開啟異象的浮現。
「杜若,說實話,你確定線索一定會在這個時候在江上出現嗎?」。魅舞天空的話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包括小紅低唱。
倒不是質疑杜若的推論,否則他們也不會听她所言,在這江邊白白浪費了一天,而不去尋找任務線索——杜若已經在六扇門建立了足夠的信服力,盡管她除了簫聲依舊外,並沒有對其他人說出有關小紅低唱利用之事。
而小紅低唱更是好奇,他了解任務背景,能解出謎題不奇怪,但杜若對背景一無所知,他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敗在哪個地方。
杜若微笑,和簫聲依舊對看了一眼,有關這一點,她已經對他說過了。
「首先,這個場景我們已經走到盡頭,知道了它的大小——綿延近二十里,覆蓋了整個峽谷,範圍之大,峽谷里的怪物之多,我想目前為止,如果不是我們這群人出手,大概一兩天內解決不完,對吧?」
「當然,舍我們其誰」
對于贊揚,六扇門這群自視甚高的大神向來是不吝收下的,話雖是瞬間恍然說的,但其余幾個都露出贊同之色。
「考慮到我們途中發現了其他玩家的蹤跡,那麼可以認為,雖然拿到陰玦觸發場景的是我們,但實際上非觸發玩家也可以參與其中——也就說明,即便是在不知道任務背景、沒有任務物品的情況下,其他玩家也是可以解決掉謎題的,否則我們要是弱一點,半路上全掛了,其他玩家沒有任務物品,豈不是除了掛出來外,沒有別的路可走——游戲策劃是不會設計出一個死局給參與的玩家的。」
眾人贊同點頭。
「那麼我們總結一下這個任務的特點︰首先是場景大,其次是可以多方參與,最後是基本上沒有任務提示——場景大,會讓玩家大海撈針,找不出線索;多方參與造成了線索可能會錯亂,一方拿到一部分,拼湊不全——而這兩點建立在沒有任務提示上,很可能造成參與者永遠都解不開關鍵所在︰假如你是任務設計者,你要怎麼避免這樣一個死局?」
杜若又開始引領其他人代入游戲策劃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了,這是她一貫的解密思路。
「的確,有陰玦就該有陽玦,現在我們一直沒找到,很有可能陽玦落入另外的玩家手里了,一方一個任務物品,卻對最後找出關鍵沒有幫助,只有阻礙,這種情況下,我們要怎麼辦呢?難道是,把對方找出來剁了?」
胡渣習慣以暴力解決問題,思維歪到十萬八千里外。
「這跟現在的情況有什麼關系,要殺人的話,杜若就不會讓我們在這里等著了」
傲嬌男一臉受不了,噴吐毒液,「你就算是白痴,也不要白痴得這麼月兌離現實好不好」
然後他振振有詞地說︰「我覺得陽玦不會那麼快出現,沒見我們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像黃巾毛賊那樣的特殊怪物了嗎我看陽玦肯定是開啟寶藏的鑰匙,你們看離堆山就是李冰鑿出來的,說不定人家鑿山的時候順便在這里埋了寶藏呢不過,寶藏的鑰匙得等到我們打敗大*OSS之後才會掉落,和陰玦合二為一才能開啟」
他一昂頭,為自己的推理得意不已,沒注意小紅低唱眼白上翻,嘴角浮起不屑的笑容。
杜若警告地乜小紅低唱一眼,心道陽玦是鑰匙沒錯,但這鑰匙是用來開啟場景的,和什麼寶藏沒關系——再說了,誰告訴他這個場景一定就是用來藏寶的?
但這件事現在不能說出口,所以必須找個理由否決掉瞬間恍然的異想天開。
所以說要思維同調,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否則人人知道這種思維方式,人人都可以是杜若了——事實證明,能同她一般代入特定角色思考並且切中重心的人,鳳毛麟角。
正當瞬間恍然和胡渣為寶藏猜想和殺人猜想爭論不已時,簫聲依舊輕嘆一聲,開口道︰
「多方參與,陰陽玦可能在一方,可能在多方,也可能不斷在人們手中轉移,更可能會被遺落或藏起來……所以,局勢不定,任何情況都出現——杜若強調多方參與的用意是,在這種連游戲策劃都可能無法預知局勢的情形下,如果你是游戲策劃,要怎樣安排線索,才能在任何一種情況下,都不會使線索因各種情形和巧合而消失,造成無法解題的死局?」
杜若對簫聲依舊投以贊賞的目光︰欣慰啊,終于有人听懂我的意思了
簫聲依舊抱以溫柔一笑,旁邊的魅舞天空看在眼中,深深吸氣,抬起頭看向那彤紅的火燒雲,掩去眼中的澀然。
小紅低唱則若有所思,「這麼說,所謂的任務物品,可能是障眼法?」
「那要看是誰拿到了,如果是有的而來的人,或許是直通車也說不定。」
杜若勾唇一笑,若有所指——
「但如果是不知道任務背景的人得到了陰玦,那麼一心把注意力放在陰玦上,則可能會忽略了游戲策劃擺在眼前的提示,于是它就成了障眼法,以及被殺的禍端。」
「所以說,這個任務多方參與,其實游戲策劃早已將線索和提示留在了最顯眼處,是人人都能看得見的」
九卿恍悟,抬頭往四周看去——
寫完文,習慣性去PK榜掃書,發現某肖開新坑了,女王紀很好很強大,她的書一直是我的心頭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