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上所述,實際上線索提示就在我們身邊,人人都看得見的地方。」
「峽谷里的自然環境?」
「不錯,」杜若一笑,「其實這個峽谷看似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有一點大家可能沒有發現——這條峽谷其實應該是一條人工挖鑿後又因某些原因被棄的人工河道。」
「什麼」眾人大驚。
然而已經杜若提示,再看谷中景物的角度和眼光有所轉變,便很快察覺出異樣來︰
峽谷地勢從谷口開始,越走越低,地面卻十分平坦;
兩邊崖壁上蔥蔥蘢蘢的草木長滿上半段,到了離地十幾丈的高度,便好像被一道無形的線分隔開一樣,下半段寸草不生,出灰白的石質——和離堆山浸沒在江水里的那部分山體何其相似。
秦太守冰鑿離堆的傳說,在懷望千年說出此地地名後,大家都在下線後查過,得知這是大名鼎鼎的都江堰水利工程的一部分。
這麼說回來,既然都江堰整個成品都是人為,那麼為什麼不能有一個進行到一半就廢棄的工程留存至今呢?
大家起初覺得詫異、異想天開,但等看到一路走來,想到兩邊崖壁平齊、草植線涇渭分明的奇怪特征時,又覺得杜若的推斷合情合理,大有可能。
「杜若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可能性很大,不過杜若你是怎麼想到的,連我這個地主也從來沒把這個峽谷和離堆山聯系起來啊」
懷望千年想了一下,覺得易位而處,自己絕對沒有杜若那麼大膽的想象力——事實上,他比隊伍中的任何人都了解這里的背景,但他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崖壁景觀的特異之處。
或許,正因為熟悉和習慣,造成了他一葉障目,但思維方式的本質不同,才是造成這種區別的根本原因。
——千百年來,有無數人曾經被隻果砸過腦袋,但只有牛頓對這種司空見慣的現象進行了深入思考,並因此發現了萬有引力。
而杜若,則是他們身邊的「牛頓」。
杜若因眾人感嘆欽佩的目光而微微赧然,「要不是老烏龜說這里是離堆山,我下線去查找了一下相關的信息,再和這里所見相印證,也不會想到這一點。」
「而且崖壁上的分割線太明顯,與其他地方的峽谷山崖毫不相同,游戲策劃把這麼大的特點放出來,可能短時間難以發覺,但在這個峽谷里多呆一兩天,遲早會有人察覺的。」
——前提是,被困在這里的不同陣營玩家,沒有因狹路相逢而發生亂戰的話。
這個封閉的峽谷就像養蠱的的蠱盅,將多方玩家放置其中,互相廝殺爭斗,優勝劣汰,只有在這種情況下保持著冷靜的強者,才能進入下一環。
這個特殊場景背後是什麼?
游戲策劃如此大費周折地設計有何用處?
在手上線索及其稀少的情況下,杜若心里疑惑重重,焦慮不安——她不希望在這個場景中被困太久,因為外面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她去做。
想到老頭讓人帶來的三個問題,杜若很清楚,現在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或許很快,她也將自身難保……
——在此之前,她必須做點什麼,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夏天他們留下些什麼。
「發現這個峽谷是人工所造,那就好辦了,你們想,為什麼這條河道會被廢棄呢?」
杜若提出疑問,「很顯然,以我們現在所見,峽谷還不夠深,至少沒有達到引水分流的效果,但工程就已經不再進行下去了。」
「因為下面有東西,可能是有人在下面埋了寶藏,所以為不讓人發現,就廢棄了這條河道。」瞬間恍然依舊沒有放棄他的寶藏猜想。
「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杜若稍稍肯定了這個說法。
她繼續道︰「我的想法是,下面可能有什麼東西,更可能是一個比較大的工程,很可能是有人躲避了當朝的眼線私下所為,因為耗時耗力,所以需要上面的工程來掩人耳目——這也是古人的一貫思維方式。」
她顯然是通過心理代入,來推敲游戲策劃給這個特殊場景設置的背景信息。
簫聲依舊道︰「其實清完峽谷里的怪後,這里的事物一眼可見,如果還有什麼我們沒看到的,那就應該是在地下了。」
「既然是多人任務,我想游戲策劃總不至于把場景設計得太小才對,上面的空間夠大,下面的也應該不小。」小紅低唱補充。
「所以基本可以確定目的地是在地下了,」听說有一個類似地宮的場景,九卿毫不意外,接口道,「那麼入口在哪?」
「難道就是在這里?」淺淺就地取材。
「笨誰會把地下建築建得離水這麼近,不怕滲水啊」銀釀偏偏和她作對,「我猜應該是在入口那里,不見只有那里我們才遇到了黃巾毛賊,而且莫名其妙有負面狀態嗎?那些黃巾毛賊肯定是入口保護者」
胡渣也贊同,「對啊,最後一個黃巾毛賊掛的時候,不是還說了一句什麼‘我們會不得好死’的話嗎?我看銀釀說的不錯」
然後他一拍銀釀的肩膀,「行啊,跟了胡爺這麼久,也終于學到一點爺的風采了有前途,不錯不錯……」
……銀釀老拳伺候。
大家不管插科打諢的兩人,也紛紛猜測入口所在,大致分成兩派,爭持不下。
「總而言之,大家都覺得,入口不是在谷口,就是在這里,對吧」杜若總結,微微一笑,「其實我也是這麼看的,因為場景這麼大,總不能讓我大海撈針,一寸一寸模過去找,所以游戲策劃一定會把入口設置在特殊的地點」
大家都覺得杜若說出了他們心里的想法,事實上這正是大多數玩家的慣性思維,而游戲策劃也正是用了這種慣性思維設置入口和關鍵,否則以峽谷之大,又沒有提示,要玩家找入口找到何年何月?
「既然地點確定了——無非是二選一——任務物品也有了,但入口還沒有出現,顯然我們還缺少了某些要素,我想,這個要素應該從任務物品上找。」
淺淺忽然打斷杜若的話,「若姐姐,你不是說任務提示是人人都可以看見的嗎?可陰玦只有一個啊」
小紅低唱便笑起來,「陰玦在這個場景里,一人擁有,相當于所有人擁有——沒有的,可以去搶嘛」
「要是持有人那方實力很強,搶不到呢?」
「反正陰玦在誰手里,遲早都要用來打開入口,搶不搶得到,也就是能不能佔先手的問題,實力不行,就等在後面咯」胡渣回答。
「那不是大亂斗?」淺淺後知後覺。
男人們都浮現嗜血的笑容。
「所以說,要打開入口,起碼有兩個條件——」杜若道,「一是人和——要求我們實力夠強,二是地利——要求我們找出提示中的特殊地點,那麼最後缺少的一個要素是什麼?」
答案昭然若揭。
「是天時」淺淺恍然大悟,興奮回答。
其余人亦在杜若的提示下,顯露出醒悟的神色。
小紅低唱則在心中倒吸冷氣,早已得知關鍵所在的他,已經全部明白了杜若推理的全過程,也正因為如此,他心里更覺驚駭——
杜若平鋪直述而來,看似平淡無奇,人人都可以想到,但也正因為這推理過程的平淡無奇,才于平淡處更見她的真正實力——
試問,易地而處,這平平無奇又順理成章的推理,在場人有誰能夠做得出,並且最終找到正確答案?
獨一無二的人,終究只有杜若一個
但她為什麼要淡化推理過程的難度,用思維引導的方法讓其他人產生一種「答案很簡單,人人都能找到」的錯覺呢?在六扇門中建立自己的威信,不是更容易使這群人為她所用嗎?
但他轉念一想,杜若那種能不著痕跡地影響他人心理的手段,實在太過恐怖了,這種人如果不淡化自己的存在感,很容易引起旁人的忌憚。
大概,她也是不得已為之吧
想到早上的遭遇,小紅低唱有些心生寒意。
「天時地利人和,我們只差天時,」杜若頷首,「你們想,假如陰陽玦有什麼暗示的話,它暗示的是什麼?」
「陰陽,陰陽交替,還是陰陽共存?」懷望千年思考。
「明顯啦現在是黃昏,當然是指陰陽交替的那一刻啦」銀釀因眼前情景得到提示。
「但一天里代表陰陽交替的時間有兩個,因為我們得到是陰玦,所以選擇在日落而不是日出?」魅舞天空比較細心。
杜若搖頭,「大家有沒有注意到,因為這個峽谷較深,日照無法直射,在這種特殊地貌里,白天始終是陰陽共存的——這也是游戲策劃借這里的特殊地貌給予我們的提示——我們需要的是一個時間點,而非時間段,所以排除掉陰陽共存的可能,就是陰陽交替了。」
「而陰玦則暗示了日落時分對嗎?」。淺淺搶答。
杜若遺憾的搖頭,「現在還不能確定陽玦沒有出現,假如它在另一方人手里呢?」
說這句話時,她余光都沒有看小紅低唱一眼,但他卻有些不安的轉過視線,望向江面。
簫聲依舊微笑,有杜若和他通過氣,他自然很清楚,陽玦早就出現了。
「不要忘了,我們雖然確定了江邊和谷口兩個特殊地點,入口卻只有一個。」
「陰玦……山為陽,水為陰,二選一的話,就應該是江邊了?」九卿試著解答。
「不錯,陽玦如何我不能肯定……」——才怪
「但陰玦應該是在江邊開啟沒錯」杜若笑道,「綜上所述,天時地利人和都已經確定,答案就在這里了」
「這提示好難解答啊,虧若姐姐你想得出」淺淺抱頭。
「其實人家游戲策劃也不會要求玩家全部解除,還有一個笨辦法,」杜若背對江面,聳聳肩,「找出有關地利的提示,花一兩天時間在兩個地方守株待兔就行了」
淺淺瞠目,然後一拍腦袋,「對啊,這麼簡單的辦法我怎麼沒想到」
銀釀斜乜她一眼︰簡單?那個有關地利的提示雖然明顯,但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隨隨便便解出的好不好
「如果不是若姐姐,靠你這種人頭豬腦,我還不如一劍抹脖子來得快些」他吐槽,然後討好地看向杜若,「那要是連地利的提示都想不出呢?」
大部分人也同時看向杜若——話說這種高智商解密過程,不是人人都能玩得轉的,他們都是普通人類啊
「那就沒辦法了」杜若搖搖頭,無奈一笑,「我想這個場景的地面部分,大亂斗和解密過程,都是篩選的手段,大亂斗要求力,解密要求智,兩者綜合是為強大——」
她攤開雙手,「有關地利的提示還是比較容易想到的,如果連下一關的目的地是在地下都猜不到的話,那就沒有必要下去了,因為在對任務背景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這是游戲策劃給我們的一部分背景提示,要是連這點都不知道,踫運氣下去了,大概也是死」
眾人咂舌,轉念一想也是,地面上的場景和提示都這麼大這麼難了,沒點斤兩,還真不大可能過得了下一層——好運氣總有到頭的時候吧
「啊快看」
這時,淺淺忽然指著杜若背後驚叫。
杜若回頭,就見江面上如早上一般,七道彩色光束照射而下,露出了江水下淺淺的七個凹窩。
——紫藍青綠黃橙紅,由于光束來的方向與日出時分恰恰相反,光束的序列倒了過來,唯有中間的綠色光束位置不變,真正的開啟處不是綠色光柱,還有哪個?
智者千慮,終有一失。
杜若心里自嘲︰若非她想要早點出去,急于求成,或許根本不需要和小紅低唱交換條件,以換取關鍵位置的所在的,現在看來,小紅低唱手里的任務提示不多,帶他下去,卻是為隊伍埋下了一個隱患。
說到底,即便有口頭上的約定,她又怎麼可能對一個原本就對他們心懷不軌的人真正放心?
想到這里,她不禁向簫聲依舊那邊看了一眼,卻正好對上那對青山秀水般的眼眸,心里剛剛升起的焦躁感不由漸漸散去——
本章四千。
最近書荒,靈感不足,求好文啊有木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