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白海洋事先打過招呼要來串門,而且又是傍晚,所以方家全家人都在,這還是素素第一次看見方遠目的母親,她叫劉淑玉,素素听了方紅旗的介紹,趕忙稱呼劉阿姨,劉阿姨三十四五歲,她姿容秀美,不施脂粉,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也是穿著一身軍裝,她不停的打量著素素,大家寒暄完坐下了,她便把素素拉到跟前來,一番噓寒問暖,素素總覺得劉阿姨熱情的有些過了頭,卻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問一答一,心里卻是尷尬不已,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兒,卻又不知道哪里不對,她眼神飄忽,注意到方遠目一邊陪著父親談話,一邊眼神還不時的往這邊瞟,也不知道他們家鬧什麼玄虛……
方紅旗陪著白海洋說了一會兒話,方老爺子下了樓,素素和白宇跟方爺爺打過招呼,便被方遠芳和方遠志拉到了方遠芳的屋子里去玩羊拐,東北叫做「嘎拉哈」,源自滿語。其實羊拐就是羊的膝蓋骨,因為這個時代的小孩子沒有什麼好玩的,就把這羊拐當成了玩具。
羊拐共有四個面,一般以四個為一副,正面呈圓弧狀上凸的是肚兒;背面呈下凹狀的是背兒;長而窄的那兩面是側面,側面呈平面的是輪兒;凹面的那面是增兒。這種骨頭不僅在羊身上有,就是豬、牛身上也有,只不過大一些,小孩子的手一次能抓住一兩個就不錯了,所以即便是羊拐也是以小羊拐為上品,越小抓在手里越方便嘛!
方遠芳的羊拐涂的是紅色,看起來賞心悅目,可是素素從來沒玩過,因為這時候的羊肉很少,想要集齊一副羊拐不容易。素素這還是第二次來到方家,以前方遠芳邀她來玩,她總是找各種借口推月兌掉。方遠芳給素素講了一番玩羊拐的規則,四個人便玩起來,一會兒功夫素素便玩熟了,覺得這種玩法倒也有趣,倒是白宇有些笨手笨腳的,方遠志也不喜歡玩這個,拉著白宇去他的房間玩別的……
素素陪著方遠芳玩了一會兒,便想起父親的話,因為一家人是吃過了晚飯過來的,白海洋早就囑咐不準玩的時間太長,免得影響人家休息,素素惦記著這事兒,又怕方遠芳玩得興起不讓她走,便托詞想要上廁所,打算到樓下看看父母什麼時候走,這棟小獨樓是一棟老式的樓房,屋子里沒有廁所,方遠芳不疑有他,便說道︰「廁所就在樓梯口那間,我帶你去吧。」
「不用不用!」素素連忙阻止,她出了方遠芳的屋子,還沒等走到樓梯口,就見方遠目正站在那兒,看那樣子好似在偷听樓下人說話,素素心中有些好奇,既想知道他偷听什麼,又怕引起方遠目的反感,腳步便遲疑起來,猶豫著是接著往前走還是趕緊返回去,哪知道方遠目已經听見了腳步聲,他回頭一看來人是素素,頓時忸怩起來,臉也紅了。
素素越發詫異,這樣子的方遠目她還真沒見過,素素眼里的方遠目跟方遠志差不多,總是酷酷的,不怎麼愛講話,也許是因為家里總是著力培養他,他看起來比同齡的孩子穩重早熟……
素素剛想問他是不是不舒服,方遠目趕忙擺手,示意她不要說話,素素便在他旁邊站定,只听著見樓下傳來方老爺子的說話聲︰「當年我跟素素的爺爺曾經約定過,吐口唾沫就是一個釘,這事兒總不能因為許家老爺子不在了就不作數……」方老爺子軍隊出身,雖說是有名的儒將,現在也是部級大佬了,但是年輕時候總跟士兵一處廝混養成的習慣,說話還是有些粗俗。
雖然听了一鱗半爪,素素這下子知道方遠目為什麼會臉紅了,原來兩家人竟然在商量這事兒,看樣子是怕方遠目听見故意把他支走了,所以他跑到這里來偷听,卻被自己抓了正著……
方老爺子說完,就听見白海洋說道︰「方老,您的意思佷兒明白,不過,我雖然收養了素素,但是素素的婚姻大事兒我做家長的可不能包辦,素素這孩子雖然年紀小,不過現在就能看出來她是個有主意的,她的婚事兒將來恐怕還要素素自己拿主意……」
「那是當然!」方老爺子笑道︰「許家的孫女也就是我的孫女,她若是長大了不願意,我們又不是不通情達理,沒有逼著她嫁給遠目的道理!我也是看遠目這孩子有出息,若是那混不吝的主,我還怕糟蹋了素素呢!我今天也就是跟你們通個氣,免得將來我到地下見了老朋友沒臉面……」
素素還想接著听下去,方遠目卻一把扯住了她,把她拉到了旁邊的一間屋子,這房間應該是方遠目的臥室,屋子里干淨簡潔,被子疊的楞是楞角是角,就像軍隊里的床鋪一樣,床的旁邊正對著窗戶放著一張寫字台,寫字台上擺著一盤水果,還堆滿了翻開的書,看樣子先前他還在做功課,窗台上擺著一盆仙人掌,仙人掌開著黃色的小花……靠牆的一面還有一個書櫃,書櫃里除了書之外,最醒目的是子彈殼粘成的老鷹,這老鷹真是惟妙惟肖……
素素正打量著這個房間,就听方遠目問道︰「素素,剛才爺爺的話你都听見了,這事兒你是怎麼想的?我知道你雖然年紀小,卻是個頂頂聰明的人!」他說著,掰了一瓣香蕉剝開皮,遞給了素素。
素素接過來,真是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這還是方遠目第一次和顏悅色的對她,估計是剛剛被他爺爺的話嚇著了,素素原本還想著跟他開個玩笑,就說將來長大就賴上他了,看看他還是不是那麼淡定,現在卻熄了那心思,她笑道︰「遠目大哥你放心好了,這就是大人的一廂情願,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等我長大了,我就說我不同意,你呢,也不用跟你的長輩爭辯什麼,免得惹他們不高興,到時候就把這事兒全都推到我身上,一點問題都沒有,我爸爸、媽媽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最疼我了,他們肯定半個‘不’字都不會說,至于方爺爺那里,我到底是外人,方爺爺也不會說我什麼,所以你不用為這個擔心。」
素素渾然沒注意方遠目變換的臉色,她把香蕉放到書桌上,轉身就出了方遠目的房間,她現在才八歲,什麼婚姻大事兒,這些對她來說都是遙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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