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康道︰「你去和大哥求個情,放了她吧?她這事是做的不對,但……」
「大哥把巧玉抓了?」李棗兒看向香鳳。
香鳳「哎」了聲,低頭看著手中的針線,道︰「她做出這樣的事,不該抓嗎?你大哥準備過幾日就把她送去縣衙,怎麼的也得關個幾年。」
「大嫂……你心最好,巧玉還有個那麼小的孩子。」李康道。
香鳳「啪」地一聲把針線摔到一旁,氣得直哆嗦,叫道︰「老三,棗兒差點讓她害死了你知道嗎?棗兒把你找回家,給你治傷,給你治病,給你做什麼假發,給你活計做,讓人好吃好喝伺候你……這一番情義先放一邊不說。我問你,你和那個巧玉什麼關系?你和棗兒又什麼關系?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你是三歲孩子嗎?這親疏里外你不懂嗎?你……」
「大嫂,算了,無論怎麼說,也是三哥訓的馬救了我一命。」李棗兒勸住香鳳,十分灰心失望,看向李康,道︰「巧玉的事我不知道,我本來就沒打算對她怎麼樣。不過,大哥正在氣頭上,我也不敢多說什麼。這樣罷,先這樣,過幾日我找個機會,去和大哥說。」
李康面露喜色,連忙點點頭。
「還有……這事過後,三哥就不好再和巧玉來往了,從此橋歸橋、路歸路罷」李棗兒慢慢地道︰「除非……三哥不再認我這個妹妹。」
李康臉色一白,卻點頭,「這個三哥明白。」他苦澀一笑,「不管怎麼說,我們總是兄妹。」
李棗兒笑了笑,「這幾日大哥為了給我壓驚,給我弄了一壺極好的梅子酒,我請四哥做幾個小菜,就在這喝一杯吧。」笑意更深,「當年三哥離家的時候,我還笑,不大能喝酒,一晃這麼多年了……人的情分若是像酒就好了,不論管不管它,只要釀好了,就會越久越醇。」
李康臉色又白了幾分,又不好推辭,只得坐了下來。
讓下人去請,李德一听是李棗兒要的,殷勤地做了好幾個小菜,與秋展萍一塊過來蹭酒,又讓人請了徐紅椒過來。大人們都在,孩子們自然也閑不著,李德最能折騰,教起幾個大點的孩子劃拳來了,被老婆嫂子妹子一頓好罵,卻一點兒也不生氣,只嘻嘻地笑著,沒一會,竟和孩子們做迷藏去了,玩得不亦樂乎。
嬉笑許久,李棗兒見雲朝陽他們還不回來,正要派人去催,忽然李和謹進來道︰「姑娘,好像是哪家失火了,外面亂作一團。」
眾人都嚇了一跳,跑到院子里一看,可不,黑夜之中竄起一陣火光,估算距離也不大遠,忙派人去問是哪家。
不消半個時辰下人回道︰「是雲家。」
李棗兒和香鳳的心一下就提起來了,「看到大爺和姑爺了沒他們……他們……」
那下人十分機靈,連忙道︰「大爺和姑爺都沒事,正在外面指揮救火。不過看姑爺的樣子,似乎是里面還有什麼人。」
李棗兒慢慢放下心,道︰「看清楚了,大爺和姑爺都沒事?」
那下人笑道︰「姑娘放心,我看的真真兒的,沒事兒,一根頭發都沒傷著。兩位主子還吩咐了,請姑娘和幾位夫人呆在家里,都不許過去。」
幾人這才安心,香鳳一向是听話的,听李壽吩咐不許去,就不去。李棗兒卻不然,怎麼的也得去瞧一眼。眾人連攔帶勸,正為難時,冬生急急忙忙地沖進來,一見,咧嘴笑了,「少夫人,少爺讓我過來看看,說讓您一定在家呆著,今晚風很大,火不好撲,別傷著您。」
旁人聞言都哧哧笑起來,李棗兒有些臉紅,道︰「火很大嗎?他沒事?」
「少爺沒事。」冬生點頭,低聲道︰「不過二少爺還有碧蕊夫人還在里面,如今也不知怎麼樣了。」
「怎會……」李棗兒掩唇驚呼,雲朝陽實在禁不起再多的打擊了,「對了,梅伯呢?」
冬生道︰「梅伯沒事,大夫人也沒事。少夫人,話我傳到了,那邊還需要人手,我得先回去了。」
李棗兒道︰「你小心點。」
冬生答應了,又帶了些家丁一塊走了。
直到子時,外面終于平靜下來,火漸漸熄了,但雲朝陽他們還沒回來。
到了天亮,幾人回頭土臉,一身疲憊地回來了。
李棗兒看到雲朝陽的樣子心里就是一沉,扶他坐下,緩緩地拿濕手巾給他擦臉,看著一同回來的梅普還有一臉呆滯馮月蘭,不敢問,又不得不問︰「怎麼回事?二弟呢?」
雲朝陽搖搖頭拿開手巾,抱住李棗兒的腰,將頭埋在她懷里,一個字也不說。
「都怪我。」梅普老淚縱橫,淚水將滿是黑灰的臉上劃出一道道溝壑,「要不是我多事……」
「梅伯,到底是怎麼回事?」
梅普用手掌擦了擦眼淚,道︰「是這樣,今兒李大爺和大少爺剛走不久,我發現碧蕊拿了個小包,偷偷模模地不知道要干什麼。我將她攔下,見里面都是些金銀細軟。我起初以為她是偷東西,便將她交給二少爺和大夫人發落。結果發現竟然不是……她……她是偷听了李大爺和大少爺對二少爺說的話……」
「然後呢?」
「然後?然後二少爺和碧蕊就吵起來了,碧蕊說要去告密,二少爺揚言一定要打死她。碧蕊見狀不好,抬腿就跑,二少爺就追……」梅普艱難地道︰「因為她說的是雲家的大秘密,二少爺怕人听了去,把僕人都打發到外面了。二少爺一時竟沒有追上,竟然她跑到了廚房,我和大夫人遠遠跟在後面著,見她淋了自己一身酒,正要提醒二少爺,哪知二少爺就沖了進去……火……就這麼燒起來了……」
李壽嘆口氣,「我們是在半路看見雲家著了火的,但……」
「那個瘋子」馮月蘭忽然大叫一聲,抓著自己的頭發,從椅子上滑落在地,無淚地嚎起來,「老天爺,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啊……啊啊啊……還我兒子……」
淒慘之聲不忍猝聞,卻沒有天地同哀,畢竟,生老病死,不過是一個彈指。
「都死了。」雲朝陽忽然悶悶地說了一句,「都死了才能清淨。」
鼻子一酸,淚珠滴滴答答地掉進雲朝陽的黑發里,李棗兒抱著他,輕拍著他的後背,很輕很輕地道︰「雲朝陽,我還在這里。」蹲下來,托起雲朝陽的頭,她輕輕一笑,「還有一件事,因為前幾天被劫持的事,我怕你擔心,一直不敢和你說。不過如今我已經偷偷找大夫看過了。」她輕觸著他潮濕的眼眶,抿抿唇,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