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趙成材吼了起來。「你講不講道理的?方老爺子拿的錢是他該得的!要不是人家出的秘方,咱家拿什麼做生意?再說這個店,明明說好了是娘子的陪嫁,憑什麼分給成棟?你說成棟在店里干活,娘子沒給錢,那他身上的衣裳哪來的?每天吃的喝的哪來的?這屋子里頭燒的炭是哪來的?再說了,您怎麼知道娘子沒給成棟準備工錢?我實告訴您!年底娘子早就給成棟和金寶一人準備了二十兩的禮金,算是籌謝他們開業這段時間的辛苦!還說等開了春,只要他們想干下去,以後每月就是二兩銀子!若是生意做大了,再提拔他當個管事的,日後這工錢還有得有漲!」
他指著趙王氏身後罵弟弟,「成棟你自己說,你賣那秘方賣的出這麼多銀子來嗎?你大嫂有哪一點虧待了你?她有厚此薄彼的對你和金寶嗎?你怎麼就這麼不知足,一定要分她的東西?你怎麼不好好想想,你憑什麼要分她的店?你說這話不臉紅嗎?她那店里,有咱家一文錢的本錢嗎?你這是跟誰學的這麼的恬不知恥!」
「你夠了!」趙王氏只覺羞愧難當,粗暴的打斷的成材的話,「沒你這麼說話的!」
趙成材真的沒想到,自己最尊敬的親娘居然會教唆著弟弟做出這種事情來,這簡直比抽他一百鞭子還叫他難受。「娘您以前不是這樣的!您怎麼能教弟弟做賊呢?」
「啪!」趙王氏被罵得抬不起頭來,只想快點打斷趙成材的話,不經過大腦,就一抬手,干干脆脆,響響亮亮打了趙成材一個耳光。
這一巴掌打下去之後,手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她頓生悔意,嘴上卻仍硬著,「什麼賊?你弟弟就是拿自家點東西,能叫賊嗎?」。
趙成材既是痛心,又是傷心,「娘您就是再打我,可這話我還是要說!不問自取即為賊!成棟沒有問過娘子,就偷偷拿了店里的東西,這就是做賊了!而娘您呢,還教唆他做賊,教唆之後,明明知道犯了錯,卻拒不悔改,這比做賊的更加可惡!」
趙王氏無言以對,只能擺家長的譜,「你……虧你還是讀過書的,有這麼跟你母親說話的麼?你懂不懂得孝字怎麼寫?」
趙成材滿面悲愴,「我就是懂才心痛!孝順不是說幾句好听的,凡事都順著您才叫孝順!凡事都還有個理在前頭!難道您讓我去殺人放火、偷盜搶劫才叫孝順?」
「你給我滾!」趙王氏實在無法反駁,只厲內荏的發脾氣了。
趙成材點頭,無限酸楚。「我是該滾,我確實要滾了!這樣的家,這樣的您,還有這樣的弟弟,我是再也不想看到了!」
章清亭站上前來,「婆婆,這句話,也是我想對您對的。」
她轉身吩咐張家眾人,「小蝶你們留下來收拾東西,我和爹出去找金寶,天一亮馬上就走!」
這是章大小姐第一次開口管張發財叫爹了。這一家人,雖然懶點,但真的都在改過,都是實心眼的在維護她的,是真心把她當親人的。
趙成材又內疚又難過的望著章清亭,「娘子,你要不嫌棄,我也想幫著去找找金寶。」
「走吧!」章清亭知道不關他的事,和張發財三人打著燈籠出去了。
張小蝶到趙王氏面前呸了一聲,和張羅氏他們回屋收拾東西。
趙王氏就這麼呆呆的站著,看著黑夜慢慢的過去。天空慢慢的露出魚肚白。看著趙成材他們一臉失望的帶著輛馬車回來,白著臉,把不多的行李全都拖上了車。
趙老實幾次欲言又止,實在憋不住了,「孩子他娘,你就真讓他們走啊?」
趙成棟也畏畏縮縮的上前,「娘,呃……要不我去給哥嫂認個錯,求他們留下吧!」
趙王氏就這麼直挺挺的站著,兩手絞得死緊,卻什麼話也不肯說。
上車的時候,章清亭突然一個趔趄摔了下來。
可把眾人都嚇壞了,趙成材上前一模她額頭,一片滾燙,「這是病了!快點,先去藥鋪!」
「咱們……咱們得去看看吧!」趙老實想出去又不敢出去,只好眼睜睜的看著馬車快速的消失在眼前了。
再一轉頭,卻見趙王氏也站立不穩,晃啊晃的。
「娘!孩子他娘!」
趙王氏終于也軟軟的倒下了。
從家里出來,趙成材趕緊先送暈倒的章清亭去了藥鋪,大夫一瞧,是之前就有些風寒,可一直沒在意,這昨晚又在冰天雪地里折騰了一夜,人實在扛不住,便病倒了。這個病來勢洶洶,可大意不得,要是發不出汗,那人可就沒救了。給他們開了藥。囑咐他們帶人回去好生調養。
快過年了,客棧都是要關門的,趙成材想著反正絕味齋的生意也沒得做了,那兒還付了三年的租金,不如暫且先去那里頓下來。
張家幾人也全都同意,張小蝶現在也會精打細算了,說那兒的爐火都是現成的,他們鋪蓋都拿了,只要再添幾張鋪板就能住人了。自己買菜做飯的,可比住客棧省錢多了。
一行人過來,晏博文見此情形,也不多問,立即把里頭那個小單間騰出來給章清亭。把外頭商鋪的東西一挪,里外兩間就分成男女間了,先都湊合著住下。然後該去買菜做飯的準備買菜做飯,煎藥的煎藥,買鋪板的買鋪板。
雖然一時遭逢大變,但張家人可不象從前似的,什麼都指望章清亭,相互商量著把事情一辦,料理得井然有序,絲毫不見慌亂。
章清亭醒了一會兒,只惦記著一件事。「金寶……」
「你放心,我這就去找他,一定把他平安帶回來!」趙成材安撫下了她,囑咐張小蝶細心照料,又和張發財晏博文一起上了衙門,請求差役們協助,去尋找張金寶。他們昨晚在家的附近找了一夜也沒找到,想著張金寶又受了傷,很是擔心。
程捕快是辦慣了案子的,當然知道如何下手,首先就問他們。「會不會是去親戚家了?或者是以前你們家里?這天寒地凍的,不可能在外頭游蕩。這樣吧,你們自回去找找,我帶幾個兄弟在附近破房子橋洞那些地方也去巡查一遍。有消息了,都回衙門里來通個氣。」
張發財還有些猶豫,「親戚是不大可能,家里那破房子都快倒了。能回去麼?」
晏博文道,「很有可能!他身上又沒錢,除了那兒,還能去哪里?」
他們三人就往張家老屋去,結果還真讓程捕快給說對了。張金寶正是大半夜的無處可去,只好一瘸一拐的回了家。人現就縮在家里那破坑上,卷著爛草席,昏迷不醒。
拆了門板把他抬了回去,又請了大夫來延醫調治,他身上遍體鱗傷,又挨了一夜的凍,和章清亭一樣,嚴重風寒。
趙成材打了熱水,給小舅子一邊擦身子換衣裳一邊黯然神傷,這些傷原本都該是打在趙成棟的身上,卻讓張金寶無辜的領受了。而自家那個娘呢,還拼命護短,硬是不肯認個錯,實在是讓人寒心之極。
方德海本還說過來商議蓋房子之事,結果沒想到一來就瞧見這一家子全擠到這兒來了,還倒下兩個,淒慘無比。
听張小蝶講完真相,老頭子氣得胡子都快翹起來了,「趙成棟那小崽子我就瞧著他心眼多,沒想到居然這麼壞!那就是沒人來誘騙他,他遲早也是要偷了東西反出去的,真是太不象話了!」
趙成材給罵得顏面無光,卻也無言以對。這事確實是自家的娘和弟弟大錯特錯了!
方德海見這兒房舍甚小,便說讓他們干脆一起搬到他家去算了。可趙成材想著這還有兩個病人,無法移動,店里雖然小了一點。但什麼東西都是現成的,想在外頭買個菜請個大夫什麼的也便利,便婉拒了他的好意。
倒是晏博文,見他們一家人擠在一處無所謂,可自己再加進來就顯得有些不便,主動提出,能不能讓他跟著方德海家去,順便還可以幫他們祖孫劈柴挑水,買菜做飯什麼的。要是有什麼事要聯系的,他還可以每天來一趟市集,探望章清亭,傳遞消息,就不用方德海這麼大年紀還跑來跑去的了。
這個方德海非常歡迎,他們一老一小,生活中確實有諸多不便,要有這麼個能干的年輕男子,家里確實可以輕松不少,當即就領著他準備采買些過年的東西回家去。
趙成材把自己私藏的那二十兩銀子拿了出來,「這大過年的,還害得您老生意也沒得做,這些錢您先拿著回去過年吧!」
方德海堅決不要,「你們這一大家子跑出來,什麼都沒置辦,還跟我客氣什麼?我那兒還有一二百兩銀子,生活是不愁的。你只管把你媳婦和金寶照看好了,等過了年,咱們再慢慢籌謀該怎麼干!」
趙成材是千恩萬謝他的通情達理,把人給送走了。
算算日子,今兒就是年二十八了,他們這一家子還什麼都沒有,確實也要出去準備準備,有個過年的樣子。
越是士氣低落時,越要弄得花團錦簇的象個樣子。趙成材迅速行動起來,和張發財商議了,一起到了街上,也不論價錢了,大肆采購,準備熱熱鬧鬧過新年。
(PS:呼!材哥終于也要發飆了,集體離家出走了。新的一年開始了,生活也將掀開新的一頁……嘿嘿!親們來鼓勵下小清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