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平素再怎麼剛強的女子,可乍一听聞自己可能難以生育都是個幾乎致命的打擊,章清亭也不例外。
到底是牛姨媽老經世事,反應比她快,「你也別太著急了,沒听方才那大夫說嗎,只要治得好,沒多長時候就能有孩子的。咱們窮人家的女子命硬著呢,瞧你這,一看就是個最能生養的!沒事,別慌!」
章清亭听她如此一說,心下雖有幾分羞赧,到底安定了些,但更多的仍是擔憂,「姨媽,真的會沒事麼?我也真是糊涂!之前就覺得月事有些不對勁,可那時總以為是忙的緣故,雖然總有些日子不準,但總沒往心里去!」
「肯定沒事!」牛姨媽斬釘截鐵的給她鼓勁,「瞧瞧你才多大年紀?怎麼可能沒得生養?不過呀,這事姨媽替你守著密,你回去可也千萬別跟人說!尤其是你婆婆,否則不定又怎麼鬧騰你呢!讓人帶藥也不好,容易露餡,那方子留著也是個禍害。倒不如你自己跟成材上京去,悄沒聲息的把病瞧了,比什麼都強。等回去了,也不要你開口,姨媽來幫你說,就說旺兒跟著上京城,我還是不放心,非讓你也去。等到了京城,你自個兒好生去瞧瞧大夫,該怎麼調養就怎麼調養。千萬別心疼銀子!玉蓮那兒沒事,她嘴巴最緊,還能幫你煎藥什麼的。倒是得防著旺兒點,別讓他瞧見了回來混說。你們這回上京,姨媽也沒別的好送的,就送你們些盤纏吧!你看,三百兩銀子夠麼?」
「那可不行!」章清亭真是感動,牛姨媽也許不是個會錦上添花的人,但卻能雪中送炭,這就難能可貴了,「姨媽你家剛遭了水災,哪有這閑錢給我們?」
「你就別跟我推辭了!」牛姨媽笑著自嘲,「姨媽平素是挺小氣的,那也是瞧你們日子過得去,沒那個必要。俗話說得好,這救急不救窮。你們現在什麼情形,姨媽心里有數,這回成材上京的盤纏怕不得找人借吧?雖說那天殺的狗官害得我們遭了水災,但姨媽好歹比你多做了十幾年的買賣,底子還是厚實些,這筆錢我還拿得出來。其實就是旺兒不跟你們上京,我也想著要送你們這份盤纏了。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就當姨媽先借你們的,若是日後姨媽有個什麼難事,少不得也得找你們還我這個人情!」
章清亭听得心下熨貼,「那我就謝謝姨媽了!」
牛姨媽一笑,撫摩著她的頭眼圈微紅,「你這孩子真是不錯的,只可惜小時候太苦了些,才……不過這也沒事!人不常說麼,這大難不死的才必有後福,你就是小時候把這輩子的苦全吃盡了,往後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怕章清亭想著難受,她也不多談了,等用了茶飯,就在這酒樓之中,二人借了紙筆,細細的商量路上需要打點之物。
趙成材今兒上了學堂便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李鴻文瞧了問他,他想著家丑不可外揚,也不好說。李鴻文正待打趣幾句寬寬他的心,忽見金夫子領著個男孩怒氣沖沖的進來,「這學生我沒法教了!」
原來是金夫子方才在課上發現學生們在傳紙條,等到了這個學生手上時,恰被他抓了個正著,收上來一看,可把他氣壞了,紙條上把他畫成個丑八怪小人,金夫子在課堂上怎麼問那學生也不肯說,只得把他抓了這兒來,要三堂會審。
他是義憤填膺,「這教學生倒教成他們取樂的了!說,這是誰畫的?」
那男孩耷拉著頭,就是不吭聲。趙成材和李鴻文對視一眼,心中想笑不敢笑。小孩子嘛,不都是這麼過來的?背地里取笑老師,畫小人這些事誰沒干過?這孩子不肯招供亦屬正常,若是說了,那可不得被同學們看扁?斷不敢告密的。
李趙二人年輕覺得無所謂,金夫子一把年紀了卻是臉上掛不住,氣得胡子都要翹起來了,必不肯依。
李鴻文見狀,眼珠一轉,故意疾言厲色道,「好你個吳世仁,平常老師都怎麼教你的?你就只顧著同學義氣,不肯說實話是不是?那好,現就找你家爹娘過來,讓他們來好好管教管教你!」
那學生一听要叫家長,嚇得嗚嗚哭了起來。金夫子雖然生氣,但見把孩子都嚇哭了,心里到底有幾分不忍。
「哭有什麼用?」趙成材還過來落井下石,「若是金老師不原諒你,你這學也別來上了!」
吳世仁嚇得是號啕大哭。
「噯噯!」金夫子听這懲罰委實太重了些,倒主動過來求情,「又不是他畫的,別為了這點小事就弄得孩子退學!」
「听見沒?金老師多好,還為你求情了!」李鴻文把吳世仁往前一推,「還不快給老師認個錯?」
吳世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鞠躬道歉,見金夫子臉色緩和了下來,趙成材把學生往外趕,「自己去洗把臉,回班里上課去,以後這事可不準再干了!」
吳世仁趕緊一溜煙跑了,二人這才來勸金夫子,「就知道金老師最是大人有大量,這些小孩子嘛,調皮搗蛋也是難免的。您是不知道,您這兒才一張畫,我和成材都不知被他們畫成啥樣了,連烏龜身子都給我安過!」
金夫子想想也覺又好氣又好笑,抱怨了幾句,還是回去上課了。趙成材料理完此事,忽地靈機一動,有了主意。
「你想什麼好事呢?」李鴻文瞧他忽地露出一絲詭笑,好奇問道。
趙成材一挑眉毛,沒頭沒腦的說了句,「哀兵必勝!」
等中午下了學,趙成材跟銀寶交待一聲,讓家里給他留著飯,就匆匆忙忙回趙家去了。
趙王氏昨晚回了家,也覺得好生沒趣,又不知那邊到底怎麼樣了,心事重重的吃不香也睡不好。趙老實問她有什麼事,她也不肯說。心里只想著,就依那殺豬女的脾氣,怕不得跟成材鬧個天翻地覆?
說起來,她也有些暗悔,昨天那一鞋底抽得有些重了,可是那又如何呢?趙王氏給自己找借口開月兌,這做婆婆的打媳婦一下子,有什麼了不得的?可這打人到底不大好吧,說起來,章清亭也沒干什麼大不了的壞事情。唉,那丫頭怎麼就那倔,就是不肯听自己的話呢?
趙王氏糾結了一日,連下地干活也是心不在焉的,鋤壞了不少苗。趙老實越發覺得不對勁了,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他本想著下午去胡同那邊走一趟,問問是怎麼回事,卻見趙成材 啷一聲,推開院門回來了。
剛想問兒子昨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見趙成材臉色不善,那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堂屋里的趙王氏,失魂落魄的沖了上去。
柳氏在廚房正要端飯,見他這情形,縮回廚房里不敢出來了,只扒著門邊探頭探腦的瞧熱鬧。
趙成材堵在趙王氏面前,卻又不說話,只那麼緊盯著娘,看得趙王氏心里直發毛,「成材,你這是怎麼了?」
趙成材就是不答,仍是直楞楞的看著娘,眉毛擰著,似有滿腔的話要講,可就是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成材,你可別嚇娘呀!這到底是怎麼了?」趙王氏慌了手腳,一個好好的人怎麼弄成這樣了?她禁不住開始胡思亂想,那章清亭到底怎麼跟兒子鬧了?
趙老實急得拉著兒子的手都在哆嗦了,「成材呀,你跟爹說說,是不是你母親昨兒又去你那鬧什麼了?」
「我……」趙王氏剛想張嘴,卻听趙成材終于開口了,滿面悲愴,「岳父說,我們兩家的親戚算是做到頭了!」
他說完這話,忽地一把甩開他爹的手,似是萬分心痛的又沖了出去。
趙王氏一听這話可也懵了,這是什麼意思?親戚做到頭了?那豈不就是……天啊!趙王氏可從來沒想過要毀兒子的家啊!
趙老實又急又氣,一拍大腿質問她,「你倒是說說看,你到底怎麼得罪親家了?」
「我……我也沒干什麼呀?」趙王氏有些心虛的低了頭,「我不過是要帶媳婦去看大夫,她不肯去,還推了成材一把,把成材衣裳都弄破了。我就……」
「你就干什麼了?」
「我就打了她一下子唄!」
「什麼?」趙老實當即叫了起來,上前指著趙王氏的鼻子,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這麼這麼渾啊!」
他大步走來走去,搓著手嘮叨,「你也不想想,你在親家屋里,當著人家的面打人家閨女,也虧你下得去手!」
「那不是……她不听話麼?」
「媳婦就是不願跟你去看大夫又怎地?你讓她自己去看不成麼?非得你拉了去,顯得你有本事是怎麼地?你瞧瞧現在好了,親家都撂下話來了,人家都不願意跟咱們過下去了!」
趙王氏真有些後悔了,她當時怎麼沒想到呢?這在親家家里對人家閨女動了手,怎麼也說不過去了,她一時也沒了主意,「這該怎麼辦?」
「怎麼辦?」趙老實這回強硬的一把抓了趙王氏,「你跟我去給人家認錯去!」
(PS:哦,真是捂臉,大過年情節走到這一步,桂子也米啥好解釋的,今天趕緊把這一段寫完吧,稍後會有加更!虎模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