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狀況?」她喃喃自語,可是動作卻絲毫不緩。這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天賜良機想必是哪一路的神仙听到了她的禱告,替她找到了這樣好的機會。
她掠上圍牆的時候,居然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一個輕巧的翻身,落到了皇城根下,這時候才听到高牆里紛亂的腳步聲。蘇一一頭也不回,往前急掠。黎明前的黑暗,連餛飩擔子都沒有一個,北劉的夜生活,比大周還不如。不過這樣也好,她可以隨心所欲地提足輕功。
心髒跳得厲害,她在岔路口微微頓住了腳步,發現身後根本沒有紛至沓來的腳步聲,自己的逃月兌,竟適逢其會得讓人不敢置信遲疑了片刻,她抬腳朝左邊的巷子奔,尚府似乎就是在左手邊的吧?
「這邊。」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她的側後方傳來。
蘇一一大喜過望,急忙回頭︰「姬流夜,你怎麼來了?」
來人穿著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如今蘇一一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古代沒有發明出迷彩服。這兒的夜,可真夠黑的,姬流夜從遠處走來,根本就混入了夜色。盡管看著不近,便他只是連跨了幾步,就到了她的近前,看著她一臉的又驚又喜,外加劫後余生的慶幸望著他。
「走。」姬流夜握住她的手,溫暖而干燥,帶著她朝右急掠。只一刻功夫,就掠到了他暫時寄身的客棧。兩人從窗戶里進去,才謹慎地在門窗檢視了一遍,兩兩相對。
「你怎麼會到皇宮那里去的?剛才那個動靜,是你鬧出來的吧?」蘇一一悄聲問。看到姬流夜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不是她的運氣好到了急點,而是姬流夜帶了人來闖皇宮。
「哼,知道有人打你的主意,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要去闖闖。」姬流夜滿臉不悅,「現在你知道了吧?並不是外表看上去爽快的,就是好人」
蘇一一愕然地瞪大了眼楮︰「你……可你怎麼會知道,北劉皇宮……你……有人在里面?」
「他地位很低,消息只是一知半解,但我也猜得大不離。」姬流夜臉色如鐵,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
窗外高大的樺樹,枝繁葉藏,潛了一點光線進來。落在他的臉上,更顯得神色冷峻。
「啊,剛剛我听到侍衛說三個人,是不是劉氏兄弟也去了?」
「那當然,這種事怎麼可以不讓他們兩個摻上一腳?我的侍衛都留在北劉邊境以外,只能讓他兩個出手。」
「可你不是身邊還有一個嗎?」。
「對,所以才會有三個,我躲在一邊準備伺機潛進皇宮的。」姬流夜很是惱怒,「你的手腕上出血了,讓我瞧瞧」
蘇一一不在意地甩了甩手︰「這一點傷,不礙事兒,只是擦破了一點皮。」
「你像個女孩子嗎?」。姬流夜痛心疾首,二話不說地撕開了自己的長袍下擺,「我替你包扎一下,回頭再灑金創藥。」
「他們呢?你怎麼知道我在圍牆邊等待機會出來?」蘇一一奇怪地問,「你也太神了吧?連這個都能猜得到啊」
「心有靈犀一點通唄」姬流夜笑嘻嘻道。
「我跟你……靈犀得起來嗎?」。蘇一一不信,「你還說在宮里的眼線地位很低?我想一定是皇後身邊的什麼人,你才會這麼快就得到消息。」
「瞞不過你。」姬流夜沒有否認,「其實我早就帶著他們來了,原本只是想偷偷溜進去,可是這些北劉的巡邏侍衛,手底下都有著兩下子,一時沒能下手。後來,我才想到,你那千杯不醉的酒量,哪那麼容易醉倒?就知道你一定另有打算,不管怎麼說,吸引點火力總是不錯的,你以前不是說過嗎?混水才能模魚,所以我想替你制造一點機會,看看你能不能趁著宮廷大亂做點兒什麼。結果就看到你飛掠出來,趕緊過來接應。」
「原來是這樣……謝謝你。」蘇一一心里感動,看著他專注地一圈又一圈替她纏著布條,眼看著將成一只小粽子了,忍不住哭笑不得,「你有必要這樣夸張嗎?胳膊上只是被樹枝刮到了而已,根本不用包扎的。」
「換個男人自然不需要,但你是個女孩子,細皮女敕肉的,萬一留個疤,那可有多難看」
「那有什麼關系?到時候我穿長袖……呃,反正是在袖子里,又看不見。」蘇一一說到一半,才想起這時代,可沒有什麼清涼裝,不管什麼款式的衣服,都是從頭到腳包得嚴來實實的。若是不舉起胳膊,根本就不可能露出前臂來。
「等回去以後再涂藥膏,大內的藥去疤痕的。」姬流夜小心地在她的左前臂上打了一個結,小巧玲瓏,蘇一一認為比自己打的蝴蝶結耐看那麼一點點。
「你忘了,我自家是做什麼生意的?」蘇一一白了他一眼,「現擺著有一一制藥的分店在這里,還用得著趕回大周嗎?等到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我一時沒想到。」姬流夜愣了愣,才啞然失笑,「把你看成我那些妹妹們了,她們什麼都不會,有一點點小傷,都要忙著叫太醫,恨不能立刻暈過去。」
「哪有這麼夸張」蘇一一反駁,「七公主也在磕了踫了的時候,我也沒見她一迭聲地喊太醫吧?那只是身邊服侍的人大驚小怪罷了,也就是怕當主子的怪罪下來。在宮里,人命可不值錢,說沒也就沒了。」
「我說的是其他的妹妹。」姬流夜辯解。
「那也是龍生九女,女女不同唄別說是公主,就是皇子,也有被一條蟲嚇得哇哇大哭的呢」蘇一一不滿地嘀咕。
姬流夜知道她說的是自己的九弟,今年不過六歲,生得跟小女孩子似的,性格也是。有一次蘇一一興致大起,捉了條蚯蚓去池塘釣魚,把九皇子駭得大哭。又一次,她想亡羊補牢,特意抓了一條漂亮的毛毛蟲,結果九皇子竟然直接去向皇帝告狀。要不是她好歹有個虛名在身上,恐怕直接就給喀嚓了。唉,皇子們都不大好哄啊。
「你還好意思說好好一個女孩子家,拿條毛毛蟲去嚇他」
「我以為小孩子都喜歡玩蟲啊鳥啊什麼的,我是想要討好他誰知道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接對著我號喪,害我手忙腳亂,哄都哄不住。把身邊的宮女,嚇得臉無人色,還以為我怎麼個欺負他了呢話說我哪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欺負龍子鳳孫啊……我這人膽兒賊小,尤其擅長溜須拍馬,偏是拍到了馬腳上。」
姬流夜仰天長嘆︰「你從哪兒知道,小孩子喜歡玩那個惡心的東西?」
「惡心嗎?我不覺得啊,很可愛的。尤其是將來變成了蝴蝶,那就更好看了。我上次抓的那只毛毛蟲很漂亮,長大了一定是個鳳尾蝶。」
「等它長成蝴蝶,你再拿去給小孩子,也許會比較喜歡一點。」姬流夜無奈,「等你日後自己有了孩子,我都懷疑會不會被你嚇成白痴。」
「放心,我自己的女兒啊,一定是膽大包天的。在我的教之下,絕對是巾幗不讓須眉。」
姬流夜錯愕︰「為什麼不是兒子?」
「因為我自己是女人啊,兒子跟著父親比較好,才有陽剛氣。」蘇一一很順大地回答,「怎麼他們還沒有回來,不會出什麼事吧?」
「五公子」劉孟海一頭撞進客棧,當然撞的是窗戶。
姬流夜听他聲音微變,忍不住一改閑適,站了起來。蘇一一也覺出不對,見他只身一人,血腥氣撲鼻而來,頓時嚇了一跳,想也不想就沖了過去。待要扶時,姬流夜後發先至,先一步將劉孟海的身子扶住。
「怎麼回事?」
「劉大哥呢?」
兩人的聲音,幾乎不分先後。
什麼時候他們變得這麼有默契了?蘇一一納悶地看了一眼姬流夜,見他的側臉如玉刻般的精致,卻毫無表情。她心里擔憂劉伯韜,此人雖是不大言語,但向來對自己十分維護,因此立刻又轉頭看向劉孟海。
「我和大哥分頭走的,不知道有沒有……」劉孟海喘了口氣,「迦牙被箭射中了,我看到被人捕進了皇宮,也不知是死是活。」
蘇一一「啊」了一聲,六神無主,求助地看向姬流夜。
「嗯,知道了,你也累了一夜,先下去歇著罷。」某人的氣度實在不一般,竟毫不動容,仿佛只是听人回了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姬流夜,迦牙是為了我……」
「既然他選擇了向我盡忠,這些結果本就是他應能預料到的。」姬流夜面無表情,「你的傷要緊嗎?先下去歇著,現在我身邊人手不夠,保持巔峰狀態。」
「是。」劉孟海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看了看蘇一一,嘴唇翕動之後,終于還是施了一禮便退下了。
「等等。」蘇一一急忙開口,「你受傷了,跟我回尚府吧,香香留在尚府呢你的傷看著挺重,我們這里也沒有什麼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