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流夜不滿地拉住了她的胳膊︰「現在事情還沒有結,你又是被光明正大接去皇宮的,這時候回去,還不是讓宮里又有新的說辭?就算是劫人,也不會這麼一會半刻的就解救出來吧?做戲,還是要做全套的好,你排戲排到現在,竟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她怎會不懂?只是劉氏兄弟自從跟了她以後,也不知道為她擋了多少次事端,在她心里,就把他們也當作是極親近的人似的,看劉孟海受傷,自然是想提供最好的醫療條件。
劉孟海目光微閃,卻平心靜氣︰「小姐,五公子說得對,你如今不能回尚府。我這點傷,都是外傷,又沒有喂毒,看著出了不少血,其實根本不礙事,自己上點金創藥就好了。」
「但是……」
「讓他好好去休息吧。」姬流夜攔住了她的話頭,劉孟海默然地退了出去,自往旁邊迦牙的房間療傷去了。
「他的傷不重麼?我看衣服濕了半幅……」蘇一一的目光擔憂地看向門口,沒注意到姬流夜的目光微微地黯了一黯。
「他說話中氣很足,應該確實只是外傷。我知道你擔心,但現在更應該擔心的是劉伯韜。迦牙已經失了手,他……你在這里別亂動,我出去接應。」
蘇一一听他說得有理,忍不住對自己的小雞肚腸感到愧疚。原以為他也是個不顧屬下死活的主兒,這時候竟能開口親自去接應劉伯韜,自己倒真是誤會了。
「我也去」
「不用,你輕功雖好,卻因內力之故不能耐久。真踫上了……氣力易衰,不如在這里守著劉孟海。房間是相鄰的,那邊的動靜這里也听得到。」
「可……那你千萬小心。」蘇一一雖然掛念,但听他說得有理,也只得勉強應了。
姬流夜唇角微微勾起,眼楮里仿佛含了一點笑意︰「放心吧,劉伯韜的功夫比劉孟海還要強上一分,而且處事沉穩,應該沒事的。」
蘇一一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目送著他的身影沒入黑暗。心掛三頭,竟是坐臥不寧,只管在房間里踱步。有心想跟去看看情況,又怕劉孟海這里出了什麼狀況。
「算了,劉大哥那里的事反正我也幫不上忙,憑我這手三腳貓的功夫,到時候只怕會連累了他們。」想了半天,她終于泄氣地靠牆坐下。雖然姬流夜的分析有些道理,但有時候,並不是武功高就可以不受傷的。善泳者溺于水,這也是常事。
她把耳朵貼向牆壁,隱約听到劉孟海的呼吸,心里不由得一緊。以劉孟海的功夫,她隔著牆根本就不應該听得到。看來,他的傷勢,不像他自己說的那麼輕吧?
皺著眉,干脆推開窗戶,看著了隔壁的窗台,輕身縱了過去。反正這時代的房子,頂破了天也就是個兩層的小樓,就算她沒有輕功,摔下去也死不了人,蘇一一倒是放心得很。
她知道劉孟海十分警醒,若是被他當成是敵人下了狠手,那可真是冤哉枉也了,因此自己的動作一萬分的小心。她也不敢在窗戶上戳個洞,這樣的動靜肯定瞞不了劉孟海。好在客棧的窗戶紙,用的是薄棉紙,影影綽綽還能看得出一個盤膝而坐的人影。窗戶有道縫隙,蘇一一眯起眼楮,驀然發現黑燈瞎火里的劉孟海,臉色跟宣紙似的白。
這絕對不僅僅是外傷了吧?蘇一一心里「咯 」了一下,終于輕輕地敲了敲窗戶︰「劉二哥,是我。」
劉孟海第一反應,就是抓住身畔的劍。及至听出是蘇一一的聲音,才舒了口長氣。蘇一一也不待他起來開窗,就使了點力,用一個巧勁,把插銷震開,輕輕松松地就掠進了他的房間。
這一手,玩得也太熟了點吧?劉孟海再度相信,這種事情,看來她當年在國子監的時候,沒少玩過這把戲。
「我沒事。」看著她擔憂的眼眸,劉孟海不待她說話,就自我撇清。
蘇一一皺眉︰「你這樣像是沒事兒的樣子嗎?是不是受了內傷啊你有自保能力不?我回一趟尚府,把小香豬帶來吧。」
「不用。」劉孟海想也不想地搖頭,「你回去太危險了,那尚府的守衛雖然不如皇宮多,但那些侍衛全是在戰場上以一當百的猛將,警覺性怕是比沒上過戰場大內侍衛還要高。而且,你要應付的,還不只是尚府的人呢」
「這跟皇宮不一樣,尚……他對我很寵愛的,發現了我的身份也沒有關系。」
「但是傳到皇宮里就不同了。」劉孟海嚴肅地盯著她,「小姐,我這傷不妨事的,我剛含了半支參,現在已經好多了。」
「我看你氣色差多了才是吧」
「剛才一口淤血堵在喉嚨口,我剛吐了出來。別看我現在臉色有點不好,但身上比剛才還松散些。不用擔心我,我現在是擔心……」
「我知道,你擔心劉大哥。」蘇一一更加憂心忡忡。
劉孟海黯然點頭︰「是啊,你不知道,那些大內侍衛的手底下,都有真功夫的。而且,追往大哥那邊的人,好像比追我的人多。而且,我逃月兌以後,他那邊的壓力就更重了。早知道,我應該和他會合一處的。」
蘇一一安慰道︰「這事兒誰也不知道,再說你也當他早回來了,怎麼可能在那里再打斗下去呢?姬流夜既然去了,應該沒什麼事吧?那人眼珠不轉,就會有一百個主意的。」
「這話說的,是贊是罵啊」劉孟海苦笑,精神萎靡。
「那我回隔壁去,你好好休息。等劉大哥回來,我再來叫你。」
「好。」劉孟海點頭,看她又要去爬窗,忍不住哭笑不得,「有著現成的門不走,非得爬高上低的?我們大大方方地住店,有什麼好避諱的」
「也對啊……我以前偷偷模模習慣了,所以一時沒想到走正門兒。」蘇一一笑道,讓劉孟海徹底無語。看著她隨手合上門,唇角卻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蘇一一以手托腮,雙耳直豎,一邊听著隔壁房間的動靜,一邊關注著窗外的天空漸漸地露出了魚肚白。如果天亮了,劉伯韜和姬流夜那一身夜行衣,可就等于是靶子了。
漸漸的,客棧里有些要遠行的客人,已經起了身。勤快的店小二招呼著客人,結賬的,招呼牲口的,半夜的寧靜,一下子被撕得粉碎。
「怎麼還沒有回來……」蘇一一握著拳,心揪成了一團,「該不會賠了一個劉伯韜,還要饒上個姬流夜吧?這次可真是虧大了,出來了我一個,賠進了個迦牙也就罷了,劉二哥受傷,劉大哥還不知是生是死……」
什麼叫做熱鍋上的螞蟻,今兒個算是見識到了。恐怕那螞蟻,還沒她這麼急得團團轉呢
「唷,客官,這麼早就出門兒啊」店小二熱情的招呼,讓人覺得賓至如歸。若是這套招睞客人的手段,用到一一銷金樓,興許生意還能再好上一成……
「啪」蘇一一猛地拍了一下額頭,又輕「嘶」了一聲。這都什麼時候了,她居然還在想著改進自家店鋪的服務問題。難怪劉孟海總把自己看成一個財迷,多有不屑。
「是啊……昨兒他鄉遇故知,喝得酩酊大醉,也才剛酒醒。看看你們這北劉京城的風物,倒是很有意思。」
蘇一一激動得幾乎跳起來,這是姬流夜的聲音他沒事……劉伯韜應該也沒有什麼事吧?只差了一點點,她就要拉開門往下沖。好容易深呼吸了兩回,才把一顆狂跳的心安撫了下來,耐住性子站在房間的門口等候。
姬流夜可真是個平易近人的皇子,和店小二閑侃了好幾句,才溫和道︰「你那些有生意要照顧,不用招呼我了。我把這朋友扶進去,一會兒送碗醒酒湯上來就成。」
「好咧」店小二答得十分輕快。
蘇一一的心,卻又提了起來。劉伯韜居然需要姬流夜扶著,看來傷得不輕啊悄悄地打開一條門縫,見隔壁的門縫,也同時開了一線天。
然後,是兩顆腦袋,目光撞到一起,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濃的擔憂。劉伯韜若不是傷重得難以支持,恐怕不會允許自己讓姬流夜攙扶的。但蘇一一還是勉強安慰著自己,至少人還活著就沒事,有一口氣在,就能讓小香豬給救回來。只可惜那株火蓮沒有帶在身邊,要不然底氣就更足了。
樓梯「咯吱咯吱」地響了起來,他們選擇的客棧,並不起眼。不管從里子還是從外表,都顯不出什麼特色。最重要的是,客棧有好些年頭了,不會成為官差們重點盤查的對象。看來,姬流夜當初選擇客棧的時候,也很謹慎。
相鄰的一間上房,听起來也有了動靜。蘇一一和劉孟海急忙「嗤溜」一聲,都縮回了腦袋。樓梯上的聲音,漸漸地離得更近,蘇一一的手握住了門把,側耳傾听,作好了配合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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