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快回來,別在南陳耽擱太久。」姬流夜嘆息著,手剛抬起又落下。現在可不能再踫著她了,要是惹惱了她,臨別之際還弄得彼此不愉快,他的心大約也要跟著她走,永無寧日了。
「放心吧,我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蘇一一注意到了他小心翼翼的動作,不覺嫣然,「我辦妥了事就回來,但願到時候京里已經是風平浪靜。」
「就算風起雲涌,我也能護你周全。」姬流夜哼了一聲,不滿地反駁。哪怕再艱難,他其實還是想讓蘇一一留在他的身邊。有時候,女人太能干了,也不是什麼好事。看著蘇一一自信的目光,他忍不住起了淡淡的遺憾。然而,如果蘇一一只是依附男人而生的小女人,他是否還會像這樣痴痴地迷戀著她?是的,迷戀,他想,蘇一一就是他的罌粟花。
「好啊,那我就回來看看雲怎麼個涌法吧」蘇一一笑著調侃,「別令我失望啊,我喜歡看大場面。」
姬流夜忍俊不禁,搖了搖頭︰「但願那時已經大事厘定,我可不想把你給卷進來。好在別人也不知道咱們的關系,賢妃又素來不理會朝堂上的事,倒也無妨。你早一點回京,就躲在家里看好戲罷。」
「那就結了,我早去早回。難得遇上這麼一件大事,錯過了也挺可惜的。」
「依依。」姬流夜欲言又止。
「嗯?」
「你去了南陳,那里……」
蘇一一眨巴了一下眼楮,對他的吞吞吐吐頗不習慣。姬流夜向來從容不迫,除了在南陳巷子里她遭暗殺的時候失態了一次,連九死一生的時候,還保持著良好的風度,這會兒怎麼扭捏起來了?
絞盡腦汁,終于想出了頭緒,蘇一一恍然大悟︰「哦,是不是要我替你去當間諜……就是奸細,打探南陳的情報?可是這個不大在行,還是交給一一銷金樓,你另外派人主持,我替你尋個方便好了。我可不是故意推月兌,你也知道我這人粗枝大葉得很,怕是還沒有打听到什麼有用的情報,就被人發現了,最後弄點假情報什麼的,那不是得不償失嗎?」。
姬流夜愕然,臉上的神情哭笑不得。
「我猜錯了?」蘇一一有點訕訕,其實姬流夜對她的了解,有時候甚至勝過她自己,「那你要我做什麼事?」
「我的意思是……那個……」姬流夜難得的期期艾艾,臉上也涌上了可疑的紅暈,讓蘇一一既奇且驚。
「什麼時候,你也變得婆婆媽媽了?」蘇一一好奇地問。
「我是說,你去南陳,別和梁炳乾他們走得太近,還有那個林大才子。」
蘇一一用古怪的神情看著他,好半天才訥訥地問︰「你是在吃醋嗎?」。
「誰吃醋了,我只是不喜歡你和他們走得太近。」姬流夜在尷尬之後,說話反倒流利了起來。可是不喜歡她和他們走得太近,不就是在吃醋嗎?
看著他死鴨子嘴硬的模樣,蘇一一頓時心情大好。有人為自己吃醋,女人的虛榮心多少會得到一些滿足,雖然她自覺自己並不算太虛榮。
「放心,我和他們從來沒有和你這麼近過」
「那當然,你敢……」姬流夜想說兩句狠話,又立刻醒悟,眼前這女人從來不吃硬,若是真弄擰了性子,指不定就真和人家這麼親近,他可是得不償失,于是立刻見風使舵地改了口,「你當然是敢的,只是不忍讓我傷心而已。」
蘇一一板著臉瞪視了半晌,才忍俊不禁︰「我有什麼不忍的,只不過沒有必要跟他們這麼親近,也沒有這樣的意願罷了。」
「真的?」姬流夜大喜過望,這算不算蘇一一對自己的感情作出回應?她親口承認,他對于她來說是截然不同的。
「不是蒸的,是煮的呢」蘇一一「撲嗤」一聲笑了出來,頓時如牡丹初綻,新蕾盛放,讓姬流夜有一剎那的魅惑。
「記住你答應我的話。」姬流夜的臉還有些紅,不過比他的臉色更紅火的,是他的心情。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蘇一一願意明確地回應他的感情。
「我答應你什麼了嗎?」。蘇一一滿臉的無辜,眼楮里卻是不可錯認的笑意。
「等你回來,我們就成親吧」姬流夜不理她的裝傻充愣,直接扔下了重磅炸彈。
「啊?呃……這個……我說,天已經快大亮了,你要再不走,別說被人發現,就算早朝也要趕不上了。」蘇一一眼楮亂瞟,顧左右而言他。
「沒反對,我就當默認了。」姬流夜輕笑著,「就走了,這會兒除了你師父,想必還沒有人能發現我的蹤影呢一會兒早朝,我沒法來送你,自己珍重。有什麼事,趕緊讓劉氏兄弟給我送個信,還有一些要緊的人,你也可以聯系。」
「知道,你還是保重你自己吧。我這里是沒有什麼危險的,最多也不過被祖母埋怨幾聲,反正我素來也不放在心上。就是三哥那里,他的好姻緣若真是被我給破壞了,我也想法子替他補起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們都是我的親人,誰會傷害我?倒是你那里,不見硝煙的戰爭更激烈些。」
「放心吧,我這麼多年的布置,不是假的。」姬流夜自信滿滿,「只要你平安,我就什麼都不會怕。依依,你是我唯一的軟肋。所以,保護好自己別受傷害,我就能立于不敗之地。」
「嗯,那你快走吧。」蘇一一點了點頭催促,心里卻復雜得很。
姬流夜伸出右臂,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把她勾進了自己的懷抱。果然是抱了一夜,做起來越發的熟練了。低下頭,準確地攫住她的唇,雙舌相勾,便是一場天雷地火。
蘇一一下意識地以手相抵,卻被姬流夜很利落地握住,放到了自己的頸後。昨夜看了大半夜,就是沒有敢下口。軟郁馥香,沁人心脾,擾人神智,只覺得「嗡」的一聲,什麼思緒都鴻飛渺渺,再也無法追尋得到。仿佛只有眼前的女子,才是他一生不懈地追索。
雄圖?霸業?三萬里如畫江山?這些,全都比不上身前的這個女子。他把她緊緊地扣在懷抱里,胳膊用力,可是落到她的身上,卻再輕柔不過。仿佛她是一個瓷器女圭女圭,稍有不慎,就會破碎似的。
「依依,依依……」唇齒間的纏綿,模糊了彼此的聲音。但一聲聲如同**似的低喃,仍然直達蘇一一的靈魂深處。只覺得腦袋「嗡」地一聲,什麼東西都沒有了,連力氣也被抽得一干二淨。如果不是他的手臂把她環住,也許這時候就已經軟倒了下去。
「唔……」蘇一一殘存的理智,讓她有剎那的清醒。想要開口提醒姬流夜,可是剛微微啟唇,便被他的舌尖強硬地抵住。他的氣息,排山倒海一般地朝著她壓過來,直把她壓得無法成言。如同一葉扁舟,在海上隨波逐流,因為風浪太大,而失去了對船的控制權。只能跟著姬流夜的節奏,漸漸地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她的味道,出乎意料之外的甜美。盡管他們並非第一次接吻,在大草原的邊緣地帶,他們也曾有過短暫的親密。可那時候還有無窮的危機,況且兩人都還沒有明白彼此的心意。而這一次,卻是真正靈欲合一,再無一絲的勉強。
原來,她的影像,在幼年第一度相見,便已經濃縮在他的心里,日久彌醇。如同埋在桂花樹下的女兒紅,二十年後揭開蓋子,才把經年累月里積聚的香氣,一次釋放個夠。
蘇一一放棄了象征性的抵抗,心底里因為他一反常態的熱情,而心旌神搖至不能自拔。她側了頭,迎合著他,唇齒相依,舌與舌的糾纏,不再是他單方面的索求。
上弦月嵌在靛藍的天幕上,靜靜地蹲守在一角,把溫婉的月華,灑在相擁的兩個人兒身上。
漸漸地,姬流夜退去了狂暴,一雙手撫在她瘦削的肩頭,唇有然有力而炙熱,但卻不失溫柔。舌尖耐心地在她的唇齒間嬉戲,麻麻癢癢地讓蘇一一暈眩。回應變得理所當然和順理成章,呼吸甜膩里透著纏綿,彼此交織著。
愛情的網,是柔軟的蠶絲,看著是細細的一線,卻又分明透著堅韌。再多的掙扎,到頭來卻終究不免沉淪。那個向往的結局太過美好,以至于無人能夠輕易拒絕得了。
姬流夜睜開眼楮,貪婪地看著眼前的臉。依然是那樣的眉眼,卻因為頭一回洇染了情潮欲念,而格外的動人,幾讓姬流夜無法自持。在自己的意識回到腦海之前,他的手已經再度解開了那顆襟扣……
「啪」
一個瓷杯打碎的聲音,讓兩人從神魂俱醉中驚醒。姬流夜喘著氣,目不轉楮地看著臉色嫣紅,羞色密布的蘇一一,雖有遺憾,心情卻是前所未有的暢美。這小妮子嘴巴雖然硬,可是身體卻早就對他繳械投降了。
患得患失了經年累月的心,終于一下子定了下來。再不用去懷疑蘇一一的感情,雖然她從來不肯明白地說出來,他也已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