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車簡從,我們來到一個山谷。這里四周群山環抱,中間一大片平原,綠草茵茵。平原上矗立著一座座營帳,連綿不斷,一眼望不到頭。營帳前方旗桿高高豎立,黑底金紋的金薔薇標志迎風招展,彪悍的衛兵矗立在營門口,威風凜凜。
一進到山谷,我也沒見有誰跟我們接頭,忽听一聲響亮的號聲,有點像前世听過的西藏喇嘛吹的那種,但相比之下更加勇猛且帶有殺伐之氣。隨後,大隊身著金甲、跨騎駿馬的騎兵陣列而出,一浪接一浪奔至我們前方五百米處,驀地提韁勒馬,全部人「轟」的一聲停下來,如山淵般佇立,一動不動,無言的氣勢蔓延開來,我恍惚有種面臨著一群猛虎的錯覺。
心里頭不禁有點慌亂,剛打起車簾想要找維西問個清楚,忽見前方的騎兵像潮水一樣分開兩旁,露出一條可供五馬並騎的道路,一個同樣穿金甲,但身披紫色披風,頭戴翎翅的將領率著十幾騎策馬而出,轉眼間來到我們面前,腳一蹬,干淨利落地翻身下馬。
十幾個人隨著他同時動作,一個腳步都不亂,就連馬匹也靜靜矗立不動,沒有發出一點多余的聲響。
雖然我不懂軍事,但看到這情景,還是忍不住暗叫了一聲「好」。
「屬下親衛隊副隊長卡羅,率全隊騎兵恭迎大公爵閣下!」為首那人一字一句說道,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然後,他身後的十幾人,包括那密密麻麻的騎兵,同時大聲說道︰「恭迎大公爵閣下!」
聲震通天,氣勢逼人,霎時間,我竟然有種地動山搖的感覺。
好……好嚇人的軍隊!
我有點發懵,但從小家教好,還是下意識地說道︰「起……起來吧。」
「謝大公爵!」卡羅行了個禮,站了起來,然後對維西行了個軍禮,道,「見過隊長。」
他身後的十幾人又跟著行禮。
維西回敬了他們一下,說道︰「大公爵車馬勞頓,很累了,有什麼話進去歇著再說。」
「是。」卡羅畢恭畢敬說道,然後回身上馬,一揮手,那十幾個人便成為開路人,返身向軍營走去。維西護衛著馬車走在後面。
我們緩緩通過騎兵們讓出來的通道,當我的馬車走到他們身前時,騎兵們就會左手持韁,右手握著騎槍豎在胸前,動作整齊劃一,而人馬紋絲不動,一時之間,只听到不停的「刷刷」聲,沒有一絲雜音。
我的嘴開始往兩邊咧,笑得見牙不見眼——發達了,發達了!這些兵一看就是精兵強將,比我想象中不知好了多少。一想到這些兵居然都是我的,只听我一個人命令,我就忍不住嘴咧到了耳根邊。
慢慢走進營區,我發現除了從遠處看到的那些營帳外,還有大片大片空地空出來,地上寸草不生,還有許多踩踏的痕跡,應該是他們的訓練場了吧?而在營區里,還有密密麻麻的士兵跪拜在一旁,穿著又跟騎兵不同,並沒有全身盔甲,而只有肩頸、胸月復等地方有金甲覆蓋,看起來輕便很多。
維西在一旁低聲告訴我,這些都是步兵,我于是喜上加喜,沒想到金薔薇軍還是混合兵種。
想想這個地方,平原有了,山地也有了,騎兵和步兵的訓練場都不缺,而且地盤廣闊,又有山嶺作為屏障,當真是個駐軍的好地方。雖說有被人包餃子的嫌疑,不過我想維西、卡羅這些知兵的人必然有應對之策,我這個門外漢就不用去操那份閑心了。
來到營地中央,一座莫大的營帳,比周圍的帳子大了兩三圈不止,而且頗為豪華的樣子,立帳的用料似乎也跟其他的不同,就不知道里面如何?
卡羅恭立在帳門邊,維西為我打起車簾,我扶著他的手走下來,一股泥土、青草、糞便和牲畜等混雜起來的味道撲面而來,還真的……很有特色!
我微微皺了皺眉頭,好在此刻正戴著面紗和帽子,遮去了我的表情,不然不知道這些手下們會怎麼想。
看我走進了營帳,其他人這才魚貫而入。大帳里,空間很大,幾乎可以頂得上半個足球場,我不由得暗自咂舌,這還不包括一道簾子分開了前後兩進,後面的看不見,不知道有多寬。在我的面前,正面一張大桌子,桌後的簾子上掛著克瑞恩家族的族徽,左右兩邊各有兩排椅子整齊地擺著,能坐上四五十個人還綽綽有余。地上鋪著不知用什麼布做的地毯,看起來頗為結實而干淨,人走上去不硬不軟,比走在泥地或者草地上舒服多了。
進了營帳,那股難聞的氣味淡了很多,我不由微微松了口氣。徑自走到大桌的後面,我摘掉了帽子,揭下面紗,看著進入帳中的手下們微微一笑。
「這些日子給大家添麻煩了。」我笑著說。
除了維西以外,其他人都在看到我的一瞬間瞪直了眼,此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知道呆呆地看著我。
維西重重咳了一聲,面露不愉,卡羅最先一個清醒過來,急忙取下頭盔,露出一張方正的臉龐,濃眉大眼,不屬于帥哥的範疇,但十分順眼。
他的臉上有股微紅,可能是羞慚于剛才的失神,單膝跪下道︰「大公爵平安無事,屬下們都欣喜非常。大公爵身處險境,屬下等沒能盡到保護之責,請大公爵處罰。」
听他這麼說,其他人才紛紛回過神來,急忙一個個接連跪下,轉眼間大帳中央就跪下了一群人。
「大家都快起來吧。有人暗中搞鬼,防不勝防,這事不怪你們。再說,我不在的時候你們仍舊能保持軍心的穩定,我很高興。你們都做得不錯!」我急忙說道,開解的同時,也肯定了他們的工作。
卡羅等人站了起來,臉上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和微微的得意之情。
我看在眼里,又是微微一笑,坐下來擺了擺手說︰「大家都坐吧。」
維西和卡羅帶頭,行了個禮,然後分坐在兩旁的椅子上。
我看他們都坐下來,頓了頓說︰「這次我流落異鄉,還被人設計失去了記憶,好在維西不辭辛苦四處尋訪,才令我得以回歸家族,此次,維西當居首功。」
維西急忙站起來,面上神色如常,並不因此而欣喜,反有慚愧之像︰「屬下不敢領功,是屬下失職,才令到大公爵被奸人所害,屬下該死!」
我擺了擺手說︰「好了好了,什麼失職不失職的,我說了不怪任何人,以後你們也別再提這件事。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追究以前發生了什麼,而是以後該怎麼做。如今害我的人仍然逍遙法外,我們要想個辦法,將他們揪出來繩之以法,以免日後再生波折。」
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可一點都不怪罪維西他們,要不是他們沒看住那真正的薇安娜,讓她被人扔在荒郊野外挺了尸,我又怎麼可能穿越到她身上?怕是早就在排隊等著投胎了!而且現在來責怪他們也于事無補,我如今身處不熟悉的地方,身邊可能還有危險隨時到來,能夠指望的也只有他們,只有籠絡好了,我的生命才有保障。
卡羅站了起來,憤怒地大聲道︰「大公爵,賊人膽敢對您對手,就是對我們金薔薇軍的挑釁,我們一定會為您報仇,找出賊人來將他碎尸萬段!」
嗯,我點了點頭。精神可嘉,不過似乎空話一堆。
「卡羅副隊長,我失蹤以後,你留在這里主持日常事務,不知道有沒有查到什麼相關的線索?」我問。
他的老臉一紅,有些羞慚道︰「屬下無能,並未有任何線索。不過……對了!」他猛地想起來什麼,抬頭看著我,面露焦急地說,「大公爵閣下,最近二少爺說您失蹤的時間已久,怕是無法回來了,所以正在四處走動,想要代替您接受大公爵的封號呢!現在許多人已經被他說動,形勢不容樂觀,您還是最好快點回去坐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