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欣喜的墨羽終于有了反應,卻也只是淡漠的偏過頭來,涼悠悠的掃了一眼做淒然捧心狀的牟刺,冷然一笑,漠不關心的回過頭去翻上馬背,隨後俯身將兮若也撈了上去,妥帖的安置在懷中,輕夾馬月復,未曾出聲,行雲已絕塵而去。
牟刺望著漸行漸遠的墨羽,眨了眨眼,隨後捶胸頓足,哀怨無比的痛斥道︰「好你個墨大將軍,枉本宮巴心巴肺的待你,卻原來竟是如此的狼心狗肺,本宮有眼無珠啊」
站在牟刺身邊的莫桑听聞此言,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呲牙咧嘴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牟刺罵完,轉頭看著莫桑,臉上已是一派淡然自若,仿佛先前癲狂的那人與他毫無干系般,灑然的展開玉骨扇輕搖慢擺,看著莫桑僵硬的表情,撇嘴道︰「你跟著本宮作甚,莫不是想代替你家將軍陪著本宮?」
莫桑這次抖得十分明顯了,可還不等回話,牟刺就又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本宮才華卓越,俊美非凡,風流倜儻,你這樣子雖也好,照比你家將軍可是差得遠了,本宮不大喜歡你這類的。」
雖牟刺這話很不中听,可不被他喜歡總比被他喜歡強多了,莫桑有些感激涕零的出聲道︰「小人粗鄙,不敢辱沒大殿下。」
牟刺輕搖扇子表示對莫桑的自知之明很是滿意,莫桑借機退下,背過人去,伸手擦掉額頭冷汗,唏噓道︰「好險」
鳳仙桐與墨羽爭執之後,已經先行一步,而墨羽駕馬離開後,這聲勢頗為浩蕩的護衛隊伍也跟著上路。
牟刺本與墨羽一起騎馬,可墨羽離開之後,他嫌騎馬累,也不打招呼,直接鑽進了錦槐的馬車,莫桑知道後,掩不住竊喜——他覺得錦槐和牟刺簡直是天作之合,無比登對。
錦槐先前雖然放下了車簾子,卻沒放下心,他透過簾縫看著墨羽帶兮若去認識行雲;看著墨羽擁著她去觸模行雲;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對視;看著墨羽終究攜她騎上了行雲……
行雲是墨羽最信任的伙伴,它跟著墨羽出生入死,經過大大小小的戰役無數,可墨羽卻從不準許任何女人靠近行雲,包括紀柳柳。
倒是有過一個很受墨羽欣賞的刺史千金,有些傍身的功夫,文墨也是懂些的,又倚著墨羽寵愛和身份嬌貴,總以為自己與墨羽其他女人不同,那些女人都是墨羽逢場作戲的玩物,而她早晚有一天是要當墨夫人的,如此,面對著墨羽身邊的鶯鶯燕燕,總難免端出幾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傲然來。
能混到墨羽床上的女人,自是有些過人之處,知這千金驕縱,並不與她一般見識,可有一次,這千金邀請墨羽過府參加一場家宴,墨羽卻未到場,第二日千金得知墨羽是被養在別院里的一個叫柳輕煙的歌姬纏住了,且當晚睡在了柳輕煙的床上,千金勃然大怒,騎馬直奔墨府別院,卻撲了個空——柳輕煙隨墨羽出游了。
千金覺得這對她來說是奇恥大辱,定是柳輕煙知道她邀請了墨羽,故意向她示威,千金昏了頭腦,砸了柳輕煙房里的器物,將柳輕煙的衣物和頭一晚與墨羽睡過的被褥全剪碎了,且還打壞了柳輕煙的一個丫頭。
墨羽臨時有事,遣下人將柳輕煙送回了別院,柳輕煙看過府中的情況之後,並未立刻做出表示,只是差人給千金捎了個句話︰墨羽無高堂,行雲代相妻。
千金接了這條消息,遲疑了片刻,直奔著墨府而去,墨羽未歸,行雲留在馬廄里,千金闖進馬廄,彼時墨羽還只是個副將,府邸也不在帝都里,府中的下人見是刺史千金,平日里到府時,墨羽也算禮待,遂不敢硬攔著她。
千金想騎上行雲,被行雲甩開,連馬毛都沒讓她踫上,千金摔得很難看,身後還跟著刺史府中的護衛和墨府中許多下人,千金沒堵住柳輕煙,又在行雲這里吃了晦氣,很是不甘心,失了分寸,竟抽出馬鞭直直甩在了行雲身上。
行雲沒吃過這種虧,即便是墨羽也不舍得踫一下的,吃了痛之後的行雲一個扭身,高抬前蹄,落下後踢碎了千金的肩胛骨。
事後,千金的刺史爹找墨羽要說法,墨羽摩挲著行雲被鞭打過的地方冷然道︰「寶馬良駒對一名武將是何種意義,想必刺史大人不會不知,行于之于墨某的重要,更甚他人,即便是墨某的寵姬也不可動其分毫,何況是不相干的女人。」
千金的墨夫人夢至此終結,不過之後但凡是墨羽的女人,皆知行雲對墨羽是何等重要,卻無一人能靠近行雲,更別提同墨羽同騎。
驀地涌上心頭的痛楚讓錦槐也愣住了,牟刺捧心,只是調侃墨羽罷了,可坐在馬車內的錦槐揪住胸口的衣襟,卻是當真覺得呼吸不順暢,待到這一波痛楚過後,恐懼感鋪天蓋地襲來,突然憶起雪歌就在附近,若然被雪歌知曉了墨羽這個舉動,在短時間內兮若沒愛上他,那麼雪歌會怎麼處置兮若,那後果是他不敢想的。
探手入懷,那塊繡好的帕子尚來不及送出,但觀今日墨羽的舉動,不知還有沒有同兮若獨處的機會,指尖探索著繡著錦槐二字的帕子角,咬唇輕笑,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錦槐,心痛的這麼明顯,你是真的愛上她了,既然愛上了,就拼命保住她,哪怕她恨你,只要她能好好的活下去……
牟刺挑起簾子的時候,錦槐想得出神,並未防備,牟刺看著錦槐的手探入自己的懷中,挑了挑眉,嬉皮笑臉的鑽進馬車,挨著錦槐坐好之後,看著錦槐難看的臉色和倉惶的表情,色迷迷道︰「柳柳,你家將軍大人移情別戀了,你就從了本宮,本宮定會好生疼你,不會再讓你顧影自憐了。」
錦槐白了牟刺一眼,往里挪了挪,這牟刺很不自覺,竟跟著挪了挪,且比方才靠得還近,輕佻道︰「嘖嘖,哪里不舒服,本宮替你模模,她們都說本宮這手法很到位,保證讓你滿意哦」
這樣的牟刺對于錦槐來說早已見怪不怪,不過此刻錦槐心煩意亂,實在沒心應付牟刺,遂坐起身子,刷的月兌了外裳,微挑高下巴斜睨著牟刺,眼中似有水波流動,不再用令人酥到骨子里的女聲,而是一個較為陰柔的低沉男聲,決然道︰「既然大殿下對錦槐一往情深,錦槐今日便從了大殿下,只要大殿下高興。」
先前錦槐退一步,牟刺便進兩步,可錦槐突然迎著他來了,牟刺反倒連連後退,直到退無可退,才像壁虎似的趴貼在車廂上,舉起半開的扇子遮了側偏著的臉,微眯著的眼從扇骨縫隙中看過來,憤憤然道︰「果真是你這死人妖,墨羽那廝忒不夠意思了,不讓本宮與十七公主耍耍就算了,還說會帶女人出來,結果帶出來的竟然是你這死人妖,這漫漫長途上的寂寞,本宮要如何調節啊」
錦槐慢條斯理的拉上外裳,淡淡道︰「我等不過是陪襯,此行主要目的還是要促成大殿下與十四公主的婚事,十四公主乃我朝第一美女,且精通閨中樂趣,如何會叫大殿下寂寞了去?」
提及鳳仙桐,牟刺轉過身子,打開玉骨扇,扇乎的很是郁悶,撇嘴不屑道︰「比鳳兮若老,比鳳兮若俗艷,比鳳兮若粗鄙,笑得也遠遠不及鳳兮若動人,如何敢稱第一美女,本宮警告你,下次再在本宮面前提起那瘋婆子,本宮就將你洗洗干淨了,送她床上去,看你還樂趣不樂趣。」
錦槐不置一詞,垂頭想自己的心事去了,牟刺沉默了一陣,復又貼近錦槐聒噪了起來,有牟刺在的地方,絕對沒有清閑,許多時候錦槐會懷疑這個牟刺和傳聞中趁勢攬權的西番大王子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
彼時十里外野道上,駿馬疾馳而過,追上一輛緩行的廂式馬車後,馬背上的麻衣騎士勒緊韁繩,翻身下馬,半跪于暫停的馬車前,動作一氣呵成,很是利落,不曾停頓,甚恭謹的抱拳道︰「宮主,十四公主與墨將軍發生爭執,負氣離開,隨後墨將軍攜十七公主同騎行雲,月兌大隊先行而去,牟刺殿下入柳柳夫人馬車內,與其同乘。」
說罷垂首靜默,等著車廂里的人回應。
半晌,車廂內傳來了個飄渺的聲音,徐緩道︰「墨羽他——與鳳兮若共騎行雲?」
麻衣騎士依舊低垂著頭,聲音刻板恭謹的應道︰「墨將軍在眾人面前將十四公主帶上了行雲,之後離開。」
靜寂片刻,車廂內才又傳出那飄渺的聲音,「去吧。」
麻衣騎士躬身應了個,「是。」並不廢話,起身上馬,同來時一般利落,催馬離開,轉過彎道沒影了。
見麻衣人沒影了,車夫才扭過身子小聲道︰「宮主,上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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