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她昏迷過後,清輝樓里立刻亂了套,清輝樓里上上下下,從掌櫃到跑堂的都知道,這位盛藥令那是他們東家的心尖子,半點閃失不能有。
清輝樓能立于揚子洲頭這麼多年,當然也不是吃素的,掌櫃一聲招呼四下里就響起幾聲輕微的聲響,爾後外頭的刀兵之聲就更盛了。
掌櫃的這時候再來看,差點沒暈過去,阿容背上的那柄飛刀只見了刀柄,血從她的衣袍里往外流,從衣裳到裙全被血氤濕了。這可就真有點嚇人了,掌櫃也是有急智的,一想著連雲山的藥師們有幾位現在正在樓上包間里用飯的,還愣神麼趕緊著人去請唄。
屋里吃飯的藥師們一听,也是一個個心直抖,樓下未來的當家女乃女乃遇刺,他們就在樓上吃吃喝喝,這怎麼說得過去。當即藥師們也不吃了,擱下碗筷就往樓下沖。
當藥師們看到阿容時,阿容倒在阿葉的懷里呼吸微弱,因沒來女藥師,大家伙自不敢摟抱這位,只一邊著人去抬擔架來,一邊則切脈看診。
「怎麼樣了?」一位藥師問道。
切著脈的藥師搖了搖頭說︰「血流得過多,誰帶了針,趕緊把血脈截住,再流下去神仙來了也救不了。」
于是幾位藥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是來吃飯的,真沒想過要帶針來,好在這時候阿葉出聲了︰「諸位藥師大人,阿容身上可能帶了。」
這樣的細節其實阿葉也是听旁人說來的,也見過阿容隨身帶著針,在街上偶遇見病患時,情急之下就會給人施針緩解病癥,所以阿葉才提了這麼一句。
藥師們一定,著啊,阿容這脾性他們倒真是一時之間沒能夠想起來,得虧阿葉提醒了一聲。于是有藥師去阿容袖袋里取了針包來,幾針下去,沒多會兒血果然是滲得沒剛才那麼凶了。
在這時,那位七品堂官胡升平抱著小胡啟榮從里頭出來了,小胡啟榮一出來就沖阿葉伸手說︰「娘親,放水完,回家!」
小胡啟榮當然沒發現場面有什麼不對勁,可胡升平看出來了,連忙把小胡啟榮的眼楮一蒙說︰「胡四,來把小少爺抱到里間去。」
說完胡升平又走向阿葉,再一看阿葉懷里的姑娘,著的是連雲山的衣袍,而四周的藥師們也是沒來得及換下的藥師袍子。胡升平到底是在官面上打滾過的,立時明白了阿葉懷里的姑娘不是普通人,而阿葉昔日的小姐妹在揚子洲的眼下就阿容一個,胡升平一想清楚阿容的身份後連忙退到了一邊。
在胡升平認知里,阿容是未來的郡王妃,連雲山的當家女乃女乃,這兩者哪一樣身份都是不一般的,哪一個都不是他此時能出聲說話的。
「藥師大人,擔架來了,盛藥令在哪里,沒什麼事吧。」來的是春懷堂里留守的幾名藥令,一听阿容出了事連忙就趕了過來。
「外面怎麼樣了,黃藥師大人采藥回來了沒有,這件事還是他老人家來親自過問比較好。」謝長青走後,黃藥師因為有幾味藥材要采,特地留在了揚子洲,也就是這幾天的工夫就要回京城去了。
來的幾名藥令齊齊搖頭,其中一位藥令說道︰「回藥師大人,黃藥師大人還沒有回來,按日子今天是該回了。」
「救命的事十萬火急,一刻也等不得,既然黃藥師大人沒回,先把盛藥令抬回春懷堂去為好。安藥師,脈診得了沒有?」稍微年長一些的鄧藥師在這時候充當了領頭人的角色,如果黃藥師不回來,他還得決定怎麼施治,這可讓這位藥師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被稱為安藥師的藥師這時候收了手點了點頭說︰「血倒是流得少了,只是刀上怕是喂了毒,有中毒的跡象,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毒,只能待會兒回了春懷堂再說。」
一听說中毒藥師和藥令們又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怕流血不怕傷,就怕毒,而且還是不知名的毒。而且在場的藥師、藥令又沒有擅長解毒的,倒是黃藥師對這在行,卻又逢著黃藥師不在,這事兒鬧得。
要走的時候,那年長些的鄧藥師向阿葉施了一禮說︰「這位夫人,剛才的事謝過你了,掌櫃說要不是你,方才兩刀就取了盛藥令的性命。還請這位夫人示下姓名住處,回頭告知了爺,也好登門向夫人道謝。」
「不必了,盛藥令在揚子洲救人無數,我這不過拉她一把而已,算不得什麼,更萬萬當不得一個謝字。」說著阿葉也退了退,退到了胡升平旁邊。
鄧藥師見狀也不多問,只看了掌櫃一眼,見掌櫃點了點頭這才說道︰「那便再謝過夫人,我們這就告辭了。」
當藥師、藥令們離開時,胡升平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看著阿葉道︰「這就是你常提起的那位阿容姑娘吧?」
「嗯,升平,我剛才是不是該告訴他們我是誰,住在哪兒呢。」阿葉也知丈夫庶出為官,多有不易,若是能攀上阿容這重關系,當然是一條平步青雲的捷徑。
卻見胡升平搖了搖頭說︰「貧賤易交,富貴難攀,且京里風雲易變,這樣的高門大戶,不攀也罷。」
能說出這句話,倒說明胡升平有幾分見地,知道這高門大戶攀得一時,也依附不得一世。也是他庶出在揚子洲的富庶人家,如胡家比謝家,那真是塵埃見山岳。塵埃里都爭斗頻繁,風雲變幻,更何況是那齊雲的山抽。
到此時,阿葉才點頭笑了,又看了眼門外,心里又不由得擔憂︰「不知道了阿容怎麼樣了,傷得那麼重,沒關系吧,會好起來吧。」
這邊的阿葉在擔心著,那邊在春懷堂里的阿容也確實很需要擔心,刀就在右背,離心脈很近,萬一毒滲入到心脈里,那就真叫一個回天乏術了。
「拔刀吧,不管怎麼樣先把刀拔出來再說。」這是安藥師的主張。
但是鄧藥師得求穩,搖了搖頭說︰「萬一刀扎在了內腑上,拔出來血會流重更我,而且血積在里頭出不來會更加危險。」
「那怎麼辦,這也不成那也不成,總得有個成的吧。」藥師們在前頭商量,藥令們在那邊看著,兩邊都沒能有個好的主意。
眼下又急著要馬上施治,因為毒在那兒逼著他們不得不趕緊動手,這時忽然有名藥令說︰「我有《髒腑構要》的圖譜,是那天我特地找盛藥令要來抄的,我立刻去找來。」
好在這位也是個以醫晉藥的,所以對圖譜分外有心,要不是他抄的這一份,今天這幾名藥師都得為難。等圖譜拿來了一對照,再拿著清輝樓里的另一把飛刀比對長短,最後藥師們確認,刀沒有扎著髒腑。
這時藥師們才抹了把汗,開始備藥片讓阿容含著,並開始準備拔刀,拔刀需要巧勁兒,得快狠準,和落刀是一個道理。好在這事兒倒不難,藥師們隨便誰來也能辦得到,當刀拔出來時,沒見大出血,藥師們這才真正松了口氣。
只是這時還不算完,因為刀上有毒,而黃藥師卻是還不見回來,他們在場的人沒誰像黃藥師一樣精于毒藥一道。
「先用大化毒丹緩一緩,等黃藥師大人回來了再做決定,畢竟我們誰對毒藥也不熟。」在場的人都精于藥道,可誰也沒那閑工夫去研究毒藥,治病救人的藥且沒時間去研究呢,哪管得著這個上去。
「那就這樣安排,盛藥令這邊著人看著,另外派人去找黃藥師大人回來。」
好在鄧藥師安排好不久,就有人報說黃藥師回來了,而從城外趕回來的黃藥師一听說阿容遇刺還中了毒,催著馬趕緊就到了春懷堂。
下馬後把馬韁一扔,人就往春懷堂里走,還向身邊的人問道︰「現在還穩定嗎,沒出什麼差池吧,刀傷怎麼樣了?」
「回黃藥師大人,刀已經起出來了,多虧了盛藥令的《髒腑構要》,要不然還真不敢拔刀子。眼下只有毒這一樁了,藥師大人們束手無策,只好先用了大化毒丹緩著,再等您回來了作決定。」
于是,阿容,其實《髒腑構要》不管你托著誰的名,這本書前名都得加上你的名字,謝大公子辦事不會出疏漏,只會讓你淚奔無語而已……
有黃藥師回來了,不管什麼毒,當然也是藥到毒解,只是阿容畢竟失血了,調養一番是免不了的。
第二天下午阿容才醒過來,一睜開眼就老大一張臉在自個兒眼前晃來晃去,阿容伸手想要拍開,那臉就自動閃開了︰「黃藥師大人,盛藥令醒來了。」
原來是小月,阿容在心里這麼想著,再然後她就記起來自個兒被刀刺中了的事實,于是她動了動身子,這一動就疼到了骨子里。
「長青來信說京城稍安定了些,讓你跟我一塊回京,眼下看來,你又動不了了……」
回京……阿容心說。那我寧願趴著,感謝偉大的刺客!